放眼而望,午门之外千军直入,而就在战旗高昂铠甲闪闪士气高涨威风凛凛的精锐马骑队最前端,一手执宝剑银家白马的绝世男子显眼异常。刀凿斧雕般的剑眉入鬓,唇红齿白宛若桃花的容颜,棱角分明的轮廓温文尔雅的淡笑气质,整个玉树临风超然洒脱帅气得仿若天人。
是的,他便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八皇子殿下慕容子然。
“恭贺八皇子殿下凯旋!”
“恭贺八皇子殿下回京!”
“恭祝八皇子殿下万福!”
一声声,听得某个躲在远离人群的整片琉璃瓦下的桃树后的某人失声捂嘴喜极欲泪。
那啥,您猜得没有错,这个身着不起眼的小太监宫服,身型滚圆,被黑粉扑得黑黑软软的小脸肥嘟嘟,并且在上面点满了墨迹大小不等的黑痔,小巧的右唇角下还用一个绿豆大的黑痔点上比那老鸨还要难看三分的看起来非雌性生物滴银就是咱们华丽的女猪程苒儿童鞋。咳咳,还别说,为了造就这样在镜子面前多照两下都会恶心想吐的猥琐形象,某苒在某恶趣味梨的魔爪下被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那真真叫一个翻来覆去的死哟!
想起程苒儿出门前照镜子的情景,那可真叫一个悲催,瞧瞧连从头冷到尾的柳暮烟都忍俊不禁了,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哦?呜呜,个臭梨妞,人家只是说想画点丑妆免得引人注意嘛,要不要这么整我啊。
不过程苒儿现在已经没心思抱怨这个了,现在的她就一门心思地躲在眼前这个大大的桃树后,看着她家王子相公骑着白马英姿飒爽地哒哒哒进到宫阙里来,然后又彬彬有礼地下马跪拜他和蔼可亲眉开眼笑的父皇,然后再见过那肥肥矮矮脸上笑容假得要命的太后,再然后便是接受满朝文武的贺祝,一派和谐。
呃,好吧,咱得承认,咱故意无视过两个不和谐的小细节了。先是太子领着身后一干子皇弟皇侄的与他拱手招呼时,连远在天边的程苒儿也能哆嗦着感受到那股子迸发强烈寒意的僵硬气场。还有,呐,还有就是非常刺眼的,从小木头一下马开始就灰常八要脸地贴上去黏在他身边的安阳蝶衣,和,她那位大头老爸安阳王。
嗯,好吧好吧,我承认,咱又心肠歹毒地言辞过激了。程苒儿无意识地用自己的小尖尖牙奋力地啃着小指头,全身冰凉而紧绷。
不够不够,这样远远看着,根本不够解几个月来的相思之苦。
那么,再靠近一点点?再靠近那么一咪咪就好了,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至少也要让咱看清楚下他瘦了否憔悴了否晒黑了否嘛,还有……还想懒儿否?
拿定主意,程苒儿俯身轻轻拍了拍树根处某只看起来粉累正闭目养神中的笨笨,然后将太监专用的拂尘往身后一别,接着轻点足尖,因有孕而稍显笨拙的身子在N秒的发达启动待机状态后终于像年久失修的老爷机一样一点一点嗝屁似的地慢慢升起来鸟。
于是好容易站树杈上的某苒抱着笨笨郁闷地内牛满面着在风中凌乱了,呜,人重了重力加强果然连轻功也不好用鸟,咱飘逸的飞仙形象哟……
按惯例,在一系列朝仪俗礼以及论功封赏之后,接风庆功宴将在养生正殿举行,而八皇子与众将士弟兄们则可先行退下卸了厚重不便的铠甲改换身正式轻便的宫服再入席。
时候不早了,程苒儿也知道如若不想和太子翻脸,现在自己就必须乖乖地抓紧时间回东宫去了。可是,总是不甘心啊,总是有种想得寸进尺的心理在作祟。远远地看便想缩近距离,缩近了便又想说上话,可是一旦说上话,恐怕就是让他们兄弟彻底反目,她和太子恩断义绝的时候了。
老实说,程苒儿不忍也不敢想象慕容子浩一旦知道自己失信偷跑出来见小木头,那将会是个什么样天地变色的场景。她有时真的很想弄明白,他到底是出于爱自己,还是纯属是为了对付惹毛小木头,才会那么义无反顾耍尽手段地将自己禁锢的。
正趴在墙角后唉声叹气着,斜对面那扇一直被紧紧锁定在视线中的房门“吱呀”一声洞开,已然换好一身俊逸宫服的慕容子然眉目寞然着负手缓步而出。没有直入宴席,反而信步至庭院中央的石桌前站立仰望月儿初出但尚未暗全的天色,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俊朗绝美的侧颜以及曲线优美光滑而修长的颈部就这样硬生生地撞入程苒儿鬼鬼祟祟担又期期艾艾的眼底,心跳骤然间加速。只见她面红耳赤小嘴大张哈喇子争相滴落地三魂丢了七魄,最后竟连怀中的笨笨滚到了地上都没发现。
这是个与熊宝宝轩结构相似的庭院,那月圆之夜的石桌躺椅,那月圆之夜的的惆怅离思,那月圆之夜的绝望疯狂。这些,在慕容子然低头伸手双眼深邃地触摸那冰凉的石桌深思怅然的时候,程苒儿通通注意到也想起了。
“嗷嗷……”倏地,一阵可爱的嗷鸣打破静寂,慕容子然一怔,然后迅速循声转身。
糟了!
程苒儿一惊,条件反射的一缩,背靠着身后凉意刺骨的墙壁直捂嘴粗喘。等了好一会儿细听没什么动静才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半小脑袋来,可这一看,便又恍了神。
朗月悬空下,身形高大修长的慕容子然正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怀中睡得迷迷糊糊小眼惺忪的小笨笨,白皙英挺的脸上似还有几许稍显失望的淡忧。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程苒儿这次一眼便注意到了堂堂正正地被挂在慕容子然胸前的那一枚用红丝线吊着的龙玉,在白纱飘然的宫服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
穿盔甲时悉心地收于衣内,脱下戎装时便夸张地炫耀于世人面前,十足的孩子心性。于是程苒儿愣了,这个,是不是有点儿……唉,严肃正规的宫装配上咱如此小家子气的玉佩,这样怪异不搭的扮相也不怕失了他皇子的身份,真是!可是,咱嘴角咋就控制不住地要往上扯呢?神经抽风了吧?嗯,一定是!
“还呆这摸鱼呢?御膳房那都快忙疯了!”就在程苒儿斗智斗勇地与自己纠结时,身后传来了一贼尖细的油鸭嗓子。
程苒儿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地回了身便见一肥头大耳形象比咱这身伪装还渗人的老太监正横眉冷对地朝自己大冒肝火。
“还愣着干啥?快去帮忙啊!”
“嘘!嘘!”回过神来的程苒儿几欲飙泪啊,赶忙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扑过去又是捂嘴又是顶礼膜拜的只求那鸭公太监别再操着个嗓门大喊特喊了,皇子大人都要被你给勾来了,泪!
“好你个小子,竟敢对咱家无礼!你哪宫哪院的报上名来!”
个死太监不依不饶的,程苒儿一边在肚子里问候他家咯祖宗十八代,一边泪眼汪汪地尽量压低音量赔笑脸:“好公公亲爱的帅公公,奴才最近闹肚子呢,刚犯了站这缓缓,马上就去帮忙!”
丫的都谄媚到这份上还不能息事宁人,老娘就立刻一手刀叫你个稀有物种直接嗝屁!
还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程苒儿一张甜嘴儿很受用,还是赶着去宴席那拣点凉剩退下的好吃的,只见老太监扬着条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柳叶细眉尖着个鸭嗓子吩咐了句“行那你可得快点啊”,便转身大屁股一扭一扭地闪人了。
“是是是!”点头哈腰地等那老太监没影了,程苒儿这才直起身子抹着冷汗大松口气,又凌空踹上一脚顺带来个友善的大中指,然后才回身准备继续伟大的偷窥事业。
谁料程苒儿这一转,全身从头到脚趾都僵了……咱们亲爱的帅的一踏糊涂,美得冒烟的八皇子殿下不是何时已驾临她的身后,正蹙眉沉默着,神色诡异地盯得她浑身直发毛。
哦神呐,他不认得我他不认得我!
这样念咒似的自我催眠了一番,几乎要石化了的程苒儿习惯性地挠了挠有点发麻的头皮,努力镇定而自然地在自己那张目前很是吓人的肥脸上堆起一坨由假脂肪揉出的贼寒碜人的鬼笑,然后刻意尖着嗓福身“奴才见过八皇子殿下,殿下金安”后便飞也似的越过慕容子然准备来个胜利大逃亡。
不想就在程苒儿垂头与慕容子然擦肩而过之时,身后倏地传来他那熟悉的并稍有迟疑的喊声突地串了出来:“懒儿!”
脚步不由自主的一顿,程苒儿几乎吓破了胆,随即更加不敢抬头一刻不停地加快了步伐,拖着笨重的身体就不要命地想来八百米记录赛。
可惜慕容子然没有给她这么个机会,刚跑没几步,程苒儿的右臂便被一只有力的温暖手掌拉住然后适力地向后一扯,程苒儿便哇哇叫着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后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