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的程苒儿,没有相信。
这天,程苒儿烧好了饭菜在蒲公英花圃前久驻等候,却左顾右盼的始终等不来东儿西儿那两个小鬼头相携归来的身影,不禁有些纳闷。
突然身后一阵熟悉的“沙沙”摩擦声,程苒儿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遂转身提议:“诶南宫辰,那俩小鬼肯定在哪弄到什么新鲜玩意儿流连忘返了,我出蝶谷去找找吧?”
南宫辰默默地注视了蠢蠢欲动的程苒儿一会儿,眼底莫名的,流转过几丝复杂。
“喂!和你商量着呢,听到没啊?”以为南宫辰又在习惯性出神没注意到自己,程苒儿上前在他眼皮子底下又用力招了招手:“东儿西儿好歹也是你俩宝贝徒儿啊,有这么没爱的师父么?要又像上次那样误食了催眠蘑菇,饿上大半夜才摸回来怎么办?”
轻而不失力度地一把固定住程苒儿无厘头乱甩的爪子,又似有深意地微微用劲捏了捏,然后面不改色地放开,要轮椅转身回屋:“你想去就去吧,往南走就可以了。”
“啊?你已经占过了?”程苒儿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了望南宫辰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什么嘛,明明就很在意的说,干嘛老死撑装无所谓,面子很值钱啊?切!”
碎碎念归碎碎念,程苒儿还是很麻利地多遮了层面纱,然后迅速出谷。外界虽然回暖了,但冬末春初的,还是挺冷的,而且时间也实在不早了,再晚天全黑了上哪找人去?那俩小鬼真是,一天不让人省心!
这样琢磨着,程苒儿依着南宫辰的指示,不知不觉已走进密林森处,凭着依稀残存的模糊的印象,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一带,大概就是当初南宫辰和宁儿救她的所在了。
嗯,老实说,对这片林子的记忆实在是渗人,即使是已然时过境迁,程苒儿也还是毛骨悚然着,强摁着愈加狂乱的心跳加快了步伐。
却在此时,正心慌意乱间的程苒儿像突然听见了什么人在高声喝令似的,不觉猝然止步,然后循声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
“回总管大人,这俩胆大包天的小孩擅闯狩猎禁区!”
“哦?有这种事?”
“是的,属下已将他们全数擒拿,正想向陛下请示。”
“嗯?还请示什么你们这帮驴脑袋!陛下现在正在兴头上,你们向天借胆了拿这点屁事去烦他?”
“总,总管大人说的是,那……”
“直接砍了不就得了,还啰嗦什么呀真是!”
“领命!”
糟糕,闯大祸了!
这是程苒儿有生以来头一次发现,胡乱闯祸真的是件很没品的事……
结果还没等她这边头疼完,那边俩小屁孩就“哗啦”一声,彻底闹腾开了……
“东东,这不男不女的妖精说要砍我们耶。”
“嗯嗯嗯,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敢打赌,这东西保准就是咱们在医术上看到过的名叫太监的物种!”
“切,师父说过没那物件又看起来很像男人的才是太监呢,他明明看起来就很不男人。”
“要不咱上去扒开瞧瞧先?”
“扒就扒,就拿阿丑姐姐今晚的叫花鸡赌?”
“成,上!”
说话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俩丁点大的小鬼头就不知哪使出的蛮力“砰”的就一下就同时崩断了身上缠缠绕绕的绳索,然后便泼猴儿似的贼有默契地一拥而上,蹿到某只传说中疑似太监的东西身上开始上下其手。啧啧,要说多少儿不宜就有多少儿不宜……
接着,场面便一下子鸡飞狗跳地纠结起来。一直到太监总管一边哇呀呀狼狈叫着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俩撮自我安慰性作用的假胡子飘悠落地上,一大帮子卫队仍目瞪口呆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谁能解释下,那俩个头不大的毛屁孩儿是大力士转世么?
于是乎,事情诡异地朝着完全不可收拾地方向发展了,躲树后亲眼目睹这大闹天宫全过程的程苒儿咬着小手帕,气得那叫一个全身发抖欲哭无泪哇……南宫辰啊南宫辰,有你这么教育未成年儿童的嘛?看看那俩混世魔王都被你教得早熟成嘛样子了哎哟诶妈呀!
可手足无措归手足无措,程苒儿再怎么焦急得方寸大乱也不能就这么掉头而去搬救兵,毕竟时间不等人啊,这些皇家兵也不是吃素的,胡闹的虽然是小孩子,但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剩下的肯定是公事公办了。这不,在某只被扒得形象威信全无的太监几番惨烈又豪迈的嗷叫命令下,以上蹿下跳的东儿西儿为中心,一个以弓箭手为主的包围圈正在形成。
程苒儿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急啊,偏偏那俩打从出娘胎就忘记带大脑的家伙好身手不用在刀刃上,都把人折腾成那样了还嘻嘻笑笑的闹个没完,也不懂得稍微观颜察色下,见好就收脚底抹油得了,真真叫个什么事哟,气死人!
终于无奈,在领队的下令放箭的前一刻,程苒儿还是迫不得已地挺身而出了:“各位大人请慢,别放箭!”
借着程苒儿转瞬将东儿西儿拉过身后的势头,太监总管终于得以逃脱魔爪,又在领卫的帮助下乱七八糟地整了整衣襟,才勉强重新人模狗样了起来,翘起兰花指尖嗓粗喘着造作道:“呼呼……咳咳,你,你又是谁啊?”
毕竟在宫里呆过些时日,眼下又实在不宜多生事端,所以程苒儿即便也挺恶心那矫揉造作的太监的,但也还是规规矩矩地搂着东儿西儿俩屈膝行了大礼,不卑不亢道:“回大人,这双胞胎是民女的弟弟,他们年纪小不懂事,无意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不懂事?无意?你看看,这这这是无意?”太监总管明显气得不轻,指着自己一身的破布烂片儿,几乎语无伦次,抬眼见东儿西儿还在不知死活的对视偷笑,就更是怒火朝天,抓过领卫就是一顿猛喊:“你们这些粗俗的乡刁民,竟敢这么对待咱家,来人啊,都给我拖去砍了!砍了!”
“诶,你这……”这死东西怎么能这样不讲理啊。
话到嘴边打了个弯还是强忍了下来,眼看着围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了,急着脱身的程苒儿拼命压抑着想翻白眼的冲动,狠狠心,死摁了身旁两孩子的脑袋连磕三个大响头,然后低声下气地摆出了苦情戏码:“大人,请您看在我们姐弟三人在这深山野林无依无靠的,那么多年来相依为命,能活到今天实在不容易,就行行好放我们一点生路吧……”巴拉巴拉云云……
那柔回百转又苦涩异常的温婉声调里还恰到好处地渗出一分乱真的可怜,再配上她极具戏剧天分的拭泪演出,几乎催人泪下,感动在场的每一个将士了。
可惜某太监除外。
正如程苒儿所暗自留心观察而进一步推测到一样,那家伙似乎有天生崇虐的恶趣味,发现别人越凄苦他就越能找到快感,越看自己孱弱让步,诉说悲情,就心情越好似的。
只见他狰狞着张赘肉横生的阴险笑脸走近了程苒儿,那种毫不掩饰的猥琐以及发现有趣猎物般的亢奋相当诚实地反应出他此刻打算继续深入,看能不能从眼前的丑女人身上发掘点什么更有味的,比如把她的面纱一把扯下,然后再拿点什么东西多划拉几下看看一个人的丑陋极限能到哪里……或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对该死的双胞胎弟弟是怎样在她面前被人狠狠虐杀的……当然,要这么做的话,自然不能是在当下,干脆将这三个乐趣之源先私藏起来,等夜深人静时再好好享用?
那太监总管正YY得起劲,不防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喑哑而暗沉得恐怖的声音:“庞公公,这里怎么回事闹如此大动静?”
这声音在惊到正于自我幻想陶醉中无法自拔的太监总管的同时,也同样吓到了正低头不语急速思索着脱身之计的程苒儿。
这是个多么狗血的世界啊……
到底是太监总管,反应贼快,只在程苒儿的视线中有一瞬的变色,便立即在下一秒换上一张完美的恭谦表情,转身谄媚地迎向了来人:“啊,是北堂统领,抱歉了抱歉了,一点小事连您也惊扰到了!”
完全没有与那庞公公假惺惺的意思,北堂厌恶地避过他狗腿味十足的“璀璨”笑颜,淡淡地瞥过低头静跪的程苒儿一行,再一次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儿,就俩小孩儿误闯了陛下的狩猎禁区。”不知是不是出于刚才的猥琐考虑,庞公公似有有意将大事化小,见北堂银面之下微露狐疑,又倾身上前补充了句:“北堂统领还是快回吧,这点小事儿交由奴才处理便是,也省得惊扰了圣驾我们都担待不起不是。”
“晚了,朕已经完完全全被惊扰到了!”一声高亢洪亮的却难辨情绪的浑厚声线在此刻骤然响起,不怒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