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时候的他根本不应该默然,可没有理由的,他就是做不到。
只要她开口,他就永远做不到绝然。
呵呵,难道真如她所说这就是宿命?
当初当初,如果当初果真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他是不是就能有理智一掌结果了她?
还是说,从第一眼被尚不明身份的她救起时,一切就已注定太晚?
“很难选择吗?”慕容子浩的长久默言明显长程苒儿气焰了,看起来那么沉静美丽的笑颜在他眼中却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如此的妖娆鬼魅,令他心颤:“‘愿意’两个字,‘不愿意’三个字,有那么难出口吗?”
“……”
“呵呵,连拒绝都不敢直截了当地给我……哈哈哈,笑死我了……”程苒儿突然弯腰大笑起来:“耗子大叔你还别不信,我,吃定你了,哈哈哈……”
“……”
“呵呵,想想也是,连慕容子然都不能为我做到的事,又怎么能够指望你义无反顾地为我做到……哈哈哈,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真是太可笑了,你们可笑,我更可笑……哈哈哈……”
湿润水眸随着笑声银铃,泛出耀人星光。慕容子浩纠结着眉静静地看着眼前笑蹲到地上的程苒儿,迟疑了一下,还是俯身伸出手去,轻轻拭过她晶莹泛滥的笑颜,心疼沉嗓几近哀求:“宝宝,公平一点好吗?”
这次没有在避开慕容子浩,程苒儿不动不闹,乖乖在他的拭泪下面无表情地抬眸凝望:“爱情不存在公平不公平,只有爱与不爱。”
语毕,程苒儿彷佛早有预料般地低眉嘲讽地瞥了眼慕容子浩豁然顿住的修长指节,然后冷漠地甩开,泫然讽笑间起身退步,转头不再看他:“这冠华居不是太子爷该来的地儿,殿下这时候不该留把柄落人口实,还是请回吧。”
落空温润的骨节紧握了舒展,舒展了又紧握,慕容子浩怔怔地注视着自己手心错杂纷乱的纹理,半晌了还一直维持着半蹲于地的姿势,没有知觉般的享受麻木。
耗子大叔,你这又是何苦呢?
程苒儿仰天闭眼,待滚热的液体在眼眶中全然消退之后,挪步绕过他,朝屋子的大门走去。
“给我时间。”
门开了一半,程苒儿看着屋外苍茫的一片雪景怔了一怔,接着停手回头,只见慕容子浩此时已经缓缓地站起了身,面容疲惫但透着坚定:“宝宝,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慕容子然能为你做到的,我一样能为你做到,他不能为你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得到!”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犹若誓言。
程苒儿放开门,完全回转了身子偏头看他,看了有好一会儿,突然扑哧一笑,走回他眼前毫无防备地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踮脚送唇……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让慕容子浩当下便石化了,瞪着眼僵硬了身子,就这么茫然无措地接受着这平日里都不曾敢奢望过的投怀送抱,空白一片的大脑半天找不回该有的神志与意识。
“这是我的承诺,如果你能做到。”
霎那间,俩人均落泪。
如果,这一刻万年……
“我走了。”放开程苒儿后,慕容子浩转身融入大雪之中。
“大叔,你可考虑清楚了。”那抹寂寞的背影让程苒儿的心没来由的就是一抽,忍不住喊出声:“我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我程苒儿今天可以舍弃慕容子然,明天一样也可以舍弃慕容子浩,我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目空一切。和我在一起,你的赌注是所有。”
声音不大,但她确信,他听得到。
果然,慕容子浩身形顿下了,但仅是微微的扭了头,抬眼,波光流转,唇边竟还挂着一抹淡而平和的微笑:“我会考虑清楚,但有件事我不用考虑也很清楚,那就是如果没有你,坐拥天下与一无所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后,慕容子浩在程苒儿怔愣的注视下,重新举步离开。
孩子,妈妈为你而欠下的,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了了呢。
程苒儿低头抚了抚肚子,轻笑了一下,然后拍拍身上的雪花回身跨入屋中。不想正要关门只之时,一只棱角分明的冰凉手掌突然出现卡于门缝处,干净而熟悉的味道。
“啊!”
程苒儿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尖叫地大退了一步,门随即敞开,一个高大而修长的银白身影出现在光影处。大风之中衣衫飘飘,与大地同白而不相融,映衬着那绝美清冷的容颜,仿若天神。
眨眼,眨眼,再眨眼……
好像没看错呢,现在没看错,刚才也没有看错……
几秒的失神,程苒儿突然暴跳起来,不顾一切地飞冲而去,趁来人还未进屋之际猛的一声,将大门狠狠关上。
不需要了,先前没有来,之后就更不需要再来。不管你来做什么说什么,通通都不需要了。
“开门。”
门外传来的沉稳的嗓音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好听磁性,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失控怒意,有的,只是叫她失望透顶的清淡冷静。
背靠着门程苒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吊着眼努力不让那懦弱的泪水飚下,强壮轻松的声音清脆到了矫作:“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开门。”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门外依然清冷而淡定地重复着这冷冰冰的两个字。好像就有那么份确信,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会乖乖开门。
好笑……
突然想起刚才的一幕,程苒儿涩笑,果真和大叔说的一样呢,我这恶毒的女人,不甘心被所爱之人伤害,就以同样的方法无所顾忌地去伤害爱自己的人。
真好笑……
“走吧,我求你不要再害我了。”
想了很久,程苒儿淡淡开口,然后静听门外理想中的静寂,心痛得不能自已。
是的,就是这样,相见不如不见,既然不能保护我,不要再来害我了。
这世界上能救程苒儿的人就只有程苒儿自己而已,我不再打算仰仗任何人,所以你已经可以离开。
没有程苒儿这个包袱这个绊脚石拖后腿,你可以走得更远更自由。
“懒儿,在任何时候,我都没有动过放弃你的念头。”
低低的浑厚嗓音夹着风雪自门逢飘入,轻轻地传入靠于门后的程苒儿耳内,然后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接着,沉稳的踏雪声渐行渐远……
在大口大口的抽泣过后,程苒儿吊着眼用力地抹了把湿淋的脸颊,不想还是迎来了更加汹涌的滚烫。终于,她软着四肢缓缓滑向了地面,开始泣不成声。也许,是失望他没多做纠缠,也也许,是心痛她与慕容子然之间没完没了的咫尺天涯。
是的,没完没了,就像命中注定了一样……
过了好久好久,待程苒儿感到心里好多了,四肢也恢复了气力之后,她才慢慢站起身来,擦干残泪打开大门看了看早已不可能有背影的前方大道,然后敛眉怔怔地望着雪地上一长串已经被风雪吹盖得开始模糊了的脚印发呆。
是,我相信,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是对不起,我要孩子。
倘若有朝一日你大业得成,懒儿即使忍受不了你不得已的雨露均沾,也至少可以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可以守候;而如若他日你不幸大败,懒儿至少可庆幸在陪你赴死之前,为你在这世上留下了血脉。
所以,请原谅我过于理智的爱情。
“毽子姐姐。”
正凝思中,冷不防的被一清脆的童声打断,程苒儿不免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于是出于本能的转身就要对那个突然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不明人士照着脸面出拳,直到低头看清来人头上那朵超级显眼的大梨花之后方才赶紧收拳,诧异道:“梨妞?你怎么来了?”
“哇靠!要不要这么神经质啊?差点就破相了!”逃过一劫的梨妞大松口气,一边夸张地掩面而泣,一边一摇二百地扭进屋中:“哎哟妈呀,真是吓死人了,人家一听说乃出事,好容易趁皇爷爷生病皇祖奶顾不着我的机会才得以偷溜过来看乃,结果乃居然袭击我……呜呜,真是好心没好报,气死我也!”
“呃,不好意思啊……那个啥,我不是被偷袭怕了嘛……”程苒儿无语地汗了汗,上前很官方地赔笑过后又有点心虚地问道:“话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发现?”
嗯,刚才明明在门口站了那么久的说,要是有人来没道理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啊?
“那个……”梨妞脸上捉弄式的嬉笑似乎僵了僵,挠着小脑袋支吾了老半天,终于还是下大决定说实话:“嗯……啊……其实我是和八叔一起来的……”
“……”程苒儿一怔,盯着梨妞木然。
“诶,他不知道为毛好像以为乃受伤了,所以来找我,就……汗,你知道的嘛,我腿短走得慢,他走路却跟飞了似的一点也不懂得照顾下小孩,切!……呃,跑题了,回来回来……喏,就刚才八叔来找乃乃不是PIA的就把门给关了吗,就那时候我才后脚跟到了这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