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儿姐姐,其实……”手中的抹布绞了又绞,绞了又绞,冰香咬着唇吞吞吐吐,差点没被程苒儿憋个半死。
“我汗!冰香你有话直说行不?”暴汗啊,咱有这么可怕么?咱如此民主人士面前,干毛这么扭捏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正上演拉拉剧告白桥段呢!
“那么,冰香就直说了?”
“嗯,说吧说吧。”
“苒儿姐姐千万挺住啊!”
“哎哟,祥林大妈,您就说您的吧!”程苒儿被憋急得肝火旺盛简直要崩溃了,揪着头发迎风内牛满面。
“奴婢也只是听说而已,王爷像是被调派外城督建什么水项竣工,这会子怕是不再帝都内了。”
“耶?啥时走的?”程苒儿瞪大了双眼。
“今早天未亮便动身了。”小心地撩起眼皮瞄了眼貌似没多大反应的程苒儿,冰香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点,但还是有些畏缩。
“要去几天?”低头略一沉吟,程苒儿不假思索地问道。
“这……外城虽不远,但大概……也要个五六天吧。”
“哎,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程苒儿无所谓地挥挥手,瘪嘴笑道:“这有什么难说出口的?在我面前表这么小心翼翼的啦,伦家粉受伤捏。”
程苒儿初听这事也是小震惊的,但毕竟是王爷嘛,有个什么急务外派的来不及跟自己说声就走也算正常哈。
“可是……”
“嗯?”看冰香一点如释重负的样子也没有,程苒儿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侧妃娘娘也跟着去了,说是体察民情的同时给百姓们做点身为皇族的榜样。”
“……”
“还有……”见程苒儿一言不发全身发僵,冰香也跟着哽咽了:“就在苒儿姐姐留宿皇宫的当晚,王爷奉太后懿旨进了侧院,然后……”
全身迅速发凉,程苒儿一个踉跄,突然感觉有些晕眩,只得用指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以此来提醒自己,倒下的,是弱者。
冰香心里实在不好受,扶着硬邦邦的程苒儿坐下,又吸了吸鼻子,方才继续把话说完:“第二天清早,上了红的白绢就被送出来了,打那以后连着3天,爷都在侧院里过。本来府里的那些丫鬟奴才们个个没良心的都已经在幸灾乐祸地议论纷纷了,后来又传出爷出访外城要带上蝶主子,这下大家就更是肆无忌惮了,几天来明里暗里的都在趁机大肆议论苒儿姐姐您的坏话,还说,还说早就知道有太后娘娘撑腰,您是嚣张不到几时的。这回太后强硬起来,苒儿姐姐您这下算是彻底地失宠了。冰香听了,心里难受……呜呜……”
难受啥?能难受啥?
其实也难怪他们要开心,真的,没有圣女族血统却意外成了长圣女,来历不明还莫名其妙的不但集宠一身,还以黑马之势扳倒全王朝最具兵权实力的安阳王之女安阳蝶衣成了玥王妃。各中纠结外人自难以知晓,在他们眼底,程苒儿就只是个讲天时地利人和通通占尽,运气好得叫人不能不眼红的小杂草而已。
现在眼看着平日里恃宠而骄,不把狗腿子放眼里的玥王妃就要失宠了落势了,那些平时眼红到极致心里不平衡到极致的势利小人们能不爽歪么?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而且,这一切的到来不也都已经是答应了太后的事了么?只是没想到她下手会这么快而已,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做好迎接的准备,就已到来。
心脏一阵阵紧缩,程苒儿拢拢发苦笑了笑,有些自嘲。现在想想,当时太后提出要自己劝小木头玉露均沾好及早得子嗣时,自己答应得那么痛快是因为什么?
通情达理明晓是非到因为自己的无法生育而宁愿将丈夫拱手让人?心胸宽厚?不在乎?无所谓?豪爽?
以为是的,一直就是这么自以为自己可以对一切自由拿起自由放下,无所在乎了无牵挂。
可是现在看来,貌似高估自己了啊……
答应得爽快,是因为逢场作戏;
答应得爽快,是因为不想拂太后面子徒惹事端;
答应得爽快,是潜意识地觉得自己都不能生育了,还死扒着人家一繁育任务深远的王爷不放手是很小女人,很不明理很没面子的一件事……
可哪曾细想,其实自己之所以会答应得那么的爽快,根本不为其他,就只是因为笃定了“就算自己妥协,相公也不会屈服背叛自己的”这一信念,才会那么放心那么肆无忌惮的不争取不反抗,直接把所有的包袱与压力扔给小木头去顶去解决。
自以为是的信赖,竟然敌不过只三天被迫隔离的空白?
是太后太狡诈?还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到底不够坚定?爱情可以唯一,身体却不一定就要死守唯一?
想到这,程苒儿心有点儿发凉,鼻子难忍的酸。
真的是很想相信他的,可他为什么一点机会也不给呢?一封书信,一个信物,甚至可以随时唤笨笨来我身边传话。
只要有解释,哪怕迟了点,哪怕疑似借口,我都可以相信你,愿意原谅你被迫的出轨的啊,相公。
可是太后懿旨一夜你待了三夜算是怎么回事?只字不留的就携安阳蝶衣的小手巡查出游,甚至都不多等几个时辰容我告别又要怎么回说的?
我程苒儿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玥王妃啊,我的颜面我的感受,我不说我不屑我不在乎,你就真的可以也完全弃之于不顾的么?
那么现在,是怀拥美人尝到鲜,发觉更是旧人好就舍不得放手又无颜面对我,所以索性逃了是么?
“苒儿姐姐?”
“……”
“苒儿姐姐?”
“……”
“苒儿姐姐!”
“啊?吓死我了!”沉思中的程苒儿没防备被狠狠吓得差点坐地上去,好半天才恍然回神,郁闷地抬头对上一脸担忧的冰香皱眉:“我说,好端端的别吓人成不?你姐姐我心脏不好!”
“对,对不起!”冰香赶忙满含歉意上前帮忙扶正程苒儿,尔后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试探地问道:“苒儿姐姐,你没事么?脸色好惨白!”
“呃……”程苒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方才感觉都自己指尖的冰凉,猛地清醒了下,突然反客为主地问:“冰香,那些幸灾乐祸的主子丫鬟们,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
“……”像是没想到程苒儿会问,冰香一怔,遂抿唇大力地摇了摇头。
“唉。”轻轻一叹,程苒儿拎过一旁呆着的笨笨抱在自己毫无温度的怀里,以便汲取来自它身上的温暖,给自己一点思考的力量。
像是有点自责自己太过老实,怎么一时着急就给和盘托出了呢,冰香不知所措中,磕磕巴巴的想安慰又找不着出口:“苒,苒儿姐姐您别难过啊,也许……也许王爷他……”
“他……应该有很为难的吧?”又沉默了一会,程苒儿接过话,继续着之前的纷飞思绪似问非问:“可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欣然接受的啊……就算只是抗争拖延个两三天,事先问过我也好呀……我当初说不介意玉露均沾明明是玩笑,他应该听得懂才是的……”
“苒儿姐姐……”
“我决定了!”猛的一个鱼挺跳起身,程苒儿信心十足万般坚定地对着小错愕的冰香扼腕:“不管咋样,在相公回来之前我对一切传闻一切推想一切听说通通不作理睬不予感想不发表任何的言论!总之我要先等到他的解释或者说法,先相信他的身不由己心有苦衷!”
“苒儿姐姐!”冰香的神情很复杂,似讶异似惊喜,又好像还有一丝的敬佩:“真的么?您不生王爷的气么?不会不理他了么?”
“谁说不生气的,气死我了!要真是背叛老娘也就认了,但如果是有什么误会苦衷的故意藏着掖着不说,看我不整死他!”程苒儿先是气呼呼地叉腰跺脚,遂后又若有所思地郑重点了点头,说给冰香听,也说给自己听:“嗯,无论如何,只要他不背弃我我肯定是不会随随便便就不要他了的。再说,就算是失宠,也应该说个明白给个痛快嘛不是?”
嗯,如果可以,真的希望只是另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已……
转眼十天已经过去,早已过了原定的期限却依旧了无音讯,就连三天前忍不住派出去的笨笨也至今不见归影,于是程苒儿爆发鸟……
“哐当!”
“太太太过分了!居然敢如此对待老娘的信任与等待,简直是皮在痒!”
呃,话说冰香刚好捧着盅银耳莲子羹过来,都还没跨进屋呢,便瞪圆了眼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不明飞行物朝自己迎面扑来。都还没来得及定睛看,某个巨大的茶壶便华丽丽地擦耳而过,在脑侧的门框上砸得个粉碎,发出了清脆的巨响。妈呀!冰香顿时被吓得个浑身凉透透,两只手很尽责地下意识紧紧抓着怀中的食盘那个抖啊抖,愣愣地看着眼前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与贞子真分不出两家的自家王妃,磕磕巴巴的半天拼不出个完整的句子:“苒苒苒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