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周泰收起惶恐不安的表情,喜不自禁地问道。
“贫道从不打妄语,自然有避祸之法。”道士若有所思地说着,而后将右手伸进左手宽大的袖口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雪白晶莹的小瓷瓶。
周泰一脸疑惑地盯着那小瓶看了看,问道:“这是?”
“呵呵,这是贫道此次下山所带灵药,名曰九阳驱邪丹,此乃去阴邪,壮阳气之上品,公子若服下,体内邪气必能够散去。”
“就……这么简单?”周泰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那小瓶子,又看了看那道士,却见后者一本正经,并非像是信口雌黄。
“公子确实机敏过人,确实没有这么简单,”道士似乎早已料到周泰会这么问,便又自左袖口掏了片刻,取出三张黄色道符来,继续道,“灵药只能治标,如欲正本清源,需有此符咒做引,其中两张,贴于公子寝房的门扇之上,以震慑邪气,另外一张,化作灰烬,与此灵药一同服下,如此方可奏效。”
道士说罢,便将符咒递给一旁的刘管家,后者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给周泰细看,但其上只是一些蜿蜒曲折的线条,周泰完全没有看明白,但这与他脑海中所想象的道家符咒确实一模一样,因而也万分敬畏地拿在了手中。
“这灵药,自然可以给公子,但还有一事,贫道……”见周泰收下符咒,道士似乎变得有些为难起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欲言又止。
周泰两眼放光地看着手中的符咒,自然也听出了道士的语气,连忙道:“道长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这灵药……乃是贫道与师兄访遍无蓬山,收集数十种稀有药材,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炼出,贫道虽非贪财之人,但万一被师兄知晓灵药不在,也总得有个交代……”
“这个……”道士的话再明显不过,周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咬了咬牙,道,“好说,好说,不知此灵药价值几何啊?”
“念在你我有缘,贫道也不便多得,只要二十两便可。”
“二十两?!”这个数字还是令周泰瞪了瞪眼,他赶紧将手中的符咒放下,颇为不高兴地道,“道长,你这,你这……”
“二十两,不能多,也不能少,若是公子为难,贫道也无能为力了。”道士说着,便将那小瓶拿起,再度收回袖袍中,而后站起身,不急不缓地道,“三张道符,便赠予公子吧,虽不能避祸消灾,但也能保几日无虞,若是公子心中还有疑虑,那便将道符还于贫道,从此是福是祸,听天由命便是。”
“道长,莫急,莫急啊!”见道士又要离开,刘管家赶忙劝止住,而后又在周泰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后者听罢,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得点了点脑袋。
刘管家见得到认可,赶紧从袖口掏出两枚元宝,递给了那道士,谨慎地说道:“道长莫怪,还望道长笑纳,嘿嘿,笑纳……”
道士面无表情地接过两锭银子,而后将其塞进袖口,又掏出那瓶灵药,放在刘管事的手中,叮嘱道:“巳时乃五行属火,阳气最盛,灵药务必在巳时服用,方可达最佳效果,此刻快到时辰了,还望公子尽快,另外切记,七日之内,绝不可令女子近身,否则一切皆成徒劳。”
“是,是,多谢道长!”刘管家冲着道士连连道谢,周泰见状,也跟着抱了抱拳,随后赶紧将那小瓷瓶从刘管家手中夺了过来,如同得到了至宝一般小心打量着。
“少爷,巳时马上就要到了,快些回府,将这灵药服下吧。”
“对,对,啧,这可是苍云观的灵药,嘿嘿……”周泰喜不自禁地摩挲着手中的小瓶,简直如同把命根子捧在了手上,片刻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可惜了巧儿姑娘,唉……”
“这有什么,那姓李的老东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少爷避过晦气,想收了那小娘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
“说得对,说得对,嘿嘿……”
周泰二人说着,便急匆匆离开了酒馆。看着那两道背影,道士轻轻舒了口气,嘴角又神秘一笑,而后拾起身边的旗幡,便欲离开。
“道长,且慢!”
道士刚行了一步,却听身后有人唤自己,他稍稍一愣,转过身,只见赵掌柜正像自己走来,刚才的一番情景,他一直在不远处看着。
道士似乎有些不情愿,但面庞上还是浮起一丝笑意:“哦,是掌柜,不知唤贫道所谓何事啊?”
“在下有些事情,想请教道长一番,还望道长赏光,能到后院一叙。”
“这……”道士似乎有些诧异,犹豫间,却见赵掌柜又朝自己身边靠了靠。
“你这臭小子,胆子不小,跟我到后院来!”
赵掌柜的这几句话声音很低,只有那道士能听见,后者面色一变,随即暗自苦笑,只好硬着头皮装腔道,“贫道愿意效劳。”然后强作从容地跟着掌柜向后院走去。
“云天佑!你这小子,不像话,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赵掌柜一脸怒气地瞪着身边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道士”,仿佛在教训自己孩子一般呼喝着,而那道士全然没了刚才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反而挤眉弄眼地喜笑起来:“哈哈,赵大叔,这你都能认出来,果然是老奸巨……不不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你……”赵掌柜怒意更甚,再度狠狠地瞪了那云天佑一眼,而后抬手使劲拽了拽后者那一尺长的胡须,“你说你,哎呀,亏你想得出来,苍云观,灵药,祖宗啊!”
“别别,疼,疼啊!”云天佑被拽得直咧嘴,赶忙将赵掌柜的手推开,然后用手指在人中处小心地撕扯着,每撕一下,便疼地他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粘上的,万一粘不好,露陷了,那可倒大霉了!”
云天佑全然没有理会身旁怒火中烧的赵掌柜,自顾自地说着,后者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才是倒大霉呢!万一以后被那县太爷公子发现了不说,你还冒充苍云观,我的天,这要传出去,我看你小命要还是不要了!”
“不要这么紧张嘛!”云天佑继续撕扯着那双半尺长的眉毛,漫不经心地说道,“谁让那混球欺负巧儿妹妹,这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虽然呢,我还不能跟那些修道的人一样厉害,但一样可以行侠仗义嘛!这要是有错的话,天理何在啊!”
“天佑哥,是你啊,真巧,嘻嘻……”
云天佑的话刚落下,只见对面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那少女虽不说姿色卓绝,却也生的惹人怜爱,两双尽是盈盈笑意的眸子冲着云天佑眨了眨,一袭浅绿色衣裙随微风轻轻飘动,也为这后院添了几分美意。
“巧儿,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认出那走来的少女,云天佑既惊又喜,此刻他已将假眉毛和胡须尽数撤下,露出一张颇为俊朗的少年面庞,只是嘴巴的周围还留下几抹红印。
“是赵掌柜让我和我爹暂避在这里的啊,周家少爷……”巧儿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羞意,不再说下去。
“什么狗屁少爷,看他这几天怎么折腾,哈哈,哈哈……”云天佑一脸坏笑地说着,而后又用肩膀轻轻推搡了一下旁边的赵掌柜,笑道,“我说今天李叔的药店怎么没开,赵大叔,看不出来嘛,你还挺仗义的!”
“去去去,一边去!”赵掌柜不耐烦地嚷了一声,接着两眼直直地盯着云天佑,问道,“臭小子,你给周泰的那是什么?”
一旁的巧儿听得一头雾水,她打量着云天佑这身古怪的衣服,疑惑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还有,天佑哥怎么穿的好像个道士?”
“这小子干的好事,你问他,哼!”赵掌柜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又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将双手负在背后。
“这个嘛,嘿嘿……”云天佑干笑了两声,抬手摸着嘴巴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清腹散?!那不是最厉害的……”
巧儿惊讶地张开了小嘴,一旁的赵掌柜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云天佑的面庞上再度浮起一番坏笑:“没错,最厉害的泻药,保管周泰那混蛋七天爬不起来,拉死他,哈哈!”
“我爹要是知道你偷店里的药,肯定又要骂你!”巧儿抿着嘴,一脸担忧地说道,不过见云天佑肯为自己这么做,心中也颇有些动容。
“是哦,”云天佑稍稍思索了一下,却又蛮不在乎地冲着巧儿嬉笑道,“万一他骂我,巧儿可得替我求情啊,哈哈。”
“那……那个符咒是怎么弄的?”
“哎呀,这个还不简单,我乱画的嘛,就那个白痴,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看着这两个没心没肺还在这嬉笑的少男少女,赵掌柜更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着步,半晌方才停下身,指着云天佑极为无可奈何地道:“你说你,这么大人了,做事怎么不考虑后果啊你!万一那周泰找上门来,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经赵掌柜这么一说,巧儿也变得忧心起来,轻皱眉头道:“就是就是,天佑哥,你这么做,可能会惹上麻烦的!”
“麻什么烦啊,我一个无名小卒,他怎么会认得我?”云天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而又变得一本正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能让那家伙好过!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大叔和巧儿遭殃!”
这副大义凛然的气概倒令赵掌柜无言以对,只能干瞪眼,此刻云天佑眼前一亮,赶紧翻起了袖口,将那两锭银子拿了出来。
“哎呀,二十两啊,乖乖,我这辈子第一次拿着这么多钱,好东西,好东西,嘿嘿……”云天佑看得两眼直闪光,摇头晃脑了一会儿,面色又有些严肃地对赵掌柜道,“赵大叔,这几年我和子枫还有小倩都承蒙您照顾,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这些银子您收下吧,就当是我们的报答……”
“行了行了,你小子别跟我来这套,拿开拿开,这银子我可不敢要,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赵掌柜不耐烦地将云天佑的手拨开,随后哼了一声,欲转身离开,但接着又转过头,警告道,“你小子嘴巴快,我可警告你,别把老李他们藏在我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你做的好事,我可没工夫搭理你!”
“嘻嘻,赵伯伯真是嘴硬心软呢!”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巧儿轻笑了一声,说道。
“老顽固!”
云天佑也笑了笑,心中却对赵掌柜充满感激,当年若非是他送来吃的救了自己一命,恐怕自己早已经饿死街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