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灵都深锁着一个恶魔。”
老虾优雅的拿着一个高脚杯,一副高贵的模样,遗憾的是杯子里装的是纯净水。
这个场景在我的酒吧里出现了无数次,每次我都有一种把他踢出去的冲动。说实话,老虾人还不错,年纪也不太老,每次来都是一杯纯净水,就是一副貌似高贵的模样和他那总是挺不直的背,让人不禁远之,慢慢的这老虾的名号也就叫开了。
老虾五年前搬到丽江,一直以来都是每天下午准时出现在我的这个小酒吧,反正这个时间段也没别的客人,我也乐得跟他一块说说话解解闷儿。
“我说老虾啊,最近你好像来的少了啊,是不是没钱喝酒了啊。”我知道他从来不喝酒只喝水的,但还是打趣的问他。
老虾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水,如果真的是红酒,这个动作将无比优雅,不过现在么,我更想抽他了。
“小虾啊,最近我很忙,以后可能来得更少了啊!”
该死的老虾,不知道我最恨这个名字了么,我本来姓夏,自从这个老家伙有了老虾这个名头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被称为小虾了,无论跟人怎么解释最后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好郁闷的接受。
“我的实验进入最后的关键时期,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会离开这个地方了。”
老虾一说起他的实验,总是满面红光。我们古城里的人对他以及他的实验都知之甚少,也就是我平常闲余时间跟他说说话,所以很多东西,他也不管我懂还是不懂,都讲给我听,时间长了,有些名词我也能朗朗上口,什么心灵啊,脑波啊,有一次我不小心把高脚杯叫成了烧杯,结果调酒的阿木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鄙视了我。
“小虾,我的实验需要一个助手,你过来帮我个忙吧?”
老虾看我的眼神不善啊,莫非这个实验是要开膛破肚么,仿佛看出了我的担心,老虾立刻换了副嘴脸:“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的,你哪天有空就过来吧,也就是调查问卷那种,做做题什么的,很简单。”
我心想,反正这几天是淡季也没什么人,有阿木一个人也能应付了,去老虾那玩玩也没什么大事,就当无聊了串串门吧,就答应了老虾说过几天就去他那看看,哪知道这一答应,却成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大雨过后,空气异常的清新,我按照老虾给我的地址,来到了他的住所。这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子,不过这个城市到处都是古色古香,这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而已。老虾连茶水也没给我准备,他每次去我那喝水我都不收他钱,虽然那点水也没几个钱,不过这老家伙都不跟我客气一下的么,我摇摇头,无奈的被他一把拉进屋里一个不停闪光的房间。
几个大屏幕电脑,一张很大的试验台,还有一个像是看牙科那样的躺椅。
“老虾你不是研究心脏的么,怎么改看牙了?”我不解的问他。
他差点蹦起来敲我头,手中的一个针管上下挥舞,我真的很害怕那针头会飞射出来,就像小李飞刀一样直奔我的胸口。
“谁跟你说我是看牙的,我也不是看心脏的,那叫心灵明白么,专业点叫做思维波调频实验。”
我是知道这个名词的,还什么专业点呢,这其实就是他自己这么叫而已。
“行了,赶紧过来躺下,我给你把这些探测器都装上,然后再让我打一针,别浪费时间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老虾此刻更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这一刻,我突然有种上刑场的感觉。我向后一缩,躲开老虾的魔掌,万分惊恐的对他说:“你不是说这就是个调查问卷么,现在又要坐电椅,又要打毒药,你想让我安乐死啊!”
老虾猛然间被我说的哭笑不得,最后发现实在没法抓住我,只得放下手里的针头开始耐心为我解释。
“小虾,其实我是研究大脑的,一会我会对你进行一次深度催眠,你可以理解成一会你会睡一觉,期间可能会做一些奇怪的梦,这个躺椅就是给你睡觉的,这个小针管里是一种国际通用的深度催眠引发药物,绝对安全,我可以给你看药品说明说的,你真的只需要睡一觉,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回答我一些问题就可以了。”
最后还是我经不住他的哀求,只得乖乖的躺下,看着他把那些电极连在我身上,最后给我注射了那种微微透明的催眠引发药物。过了一会,我感觉眼皮很沉重,后来,我看到老虾拿了一个发光的仪器扫过我的全身,再后来,我看见他把门窗全都关上,所有发光的东西都被他关上了,光线消失前的一刹那,我看见老虾脸上阴谋得逞的笑,我突然明白,上当了,可惜下一刻,我已人事不省。
我仿佛处于一个光怪陆离世界,一切都是虚幻的光影,可是一切的光影我仿佛都可以抓在手心,我时而上浮时而下沉,无知无觉地随光影飘动。我陶醉于这虚幻的美好,让我想起有一次在北方草原上的奔跑,那种可以尽情呼吸的感觉让人畅快淋漓,等一等,呼吸?我现在没有在呼吸么?可是,为什么要用“我”这个字?片刻之后,我意识到,“我”不见了,突然,这个光影的世界坍塌了,被一个旋转地黑洞吸进去,那种吸引力无法抗衡,我很快也被吸了进去。
意识消失的下一刻,我醒了,还是那个黑黑的房间,一张大脸凑在我眼前,我条件放射式的一掌推过去,周围立刻乱成一片。
我醒来已经有一会了,刚才老虾去贴了一块膏药,说是被我推了一把闪了腰,我也很过意不去,可是人刚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张妖怪脸,谁的反应都那样。
“老虾,你还是给我详细解释一下吧,我可不想被你卖了还在给你数钱,刚才我梦里看见的那些光是怎么回事?”我一清醒过来就对老虾说了梦里的事。
老虾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靠在摇椅上两眼望天。现在我们都坐在房前的小院子里,周围的杂草已经很乱了,老虾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小虾,我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讲给你听吧。”
他又来了,又是这种悲悯天人的表情,我耐着性子等他讲。
“我跟你说过,我是研究大脑的,人们早就发现了脑电波的存在,经过我的不断试验,我发现,这种波可以被提取出来进行调制,当然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电磁波调制,简单的说,我就是想把多个人的脑波提取出来进行调制并统一成一股脑波,我的理论计算表明,这么做的结果应该能得到一个统一的意识体,也就是说,一个单个的人可以享受到一个集体所能感应到的一切信息,刚才给你注射的是一种叫做褪黑素的激素,短时间内将你身体中原有的褪黑素提高了至少几千倍,用来调节你的神经系统进入深层次的催眠,刚才其实我还播放了另外一种音频,只不过人的耳朵是听不见的,这种音频也是用来催眠你的神经系统的。”
“好了老虾,说重点行么,我听不懂这些过程。”我开始不耐烦了,自从醒了之后,身体就感觉很累,头重脚轻,可是内心中,一直有一种想再看看那些光影的冲动,这真的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累,这是褪黑素的作用,没关系,过几个小时就会好的。简单的说吧,我问问你,你在刚才的梦里感觉过了多长时间?”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说:“不太清楚时间的问题,但我估计怎么也过了好几个小时吧,这是直觉。”
“你只睡过去了十分钟,这期间机器一直在记录你的大脑状况,你的大脑异常活跃,超过了你清醒时候的活跃度。”
我失声笑起来:“你这个实验就是让我做白日梦或者说是看看能不能梦游吧。”
“小虾,这个实验我在自己身上做过,当时没有你这种现象,今天其实已经是第二次实验了,可是却出现了这种现象,而且…”
我感觉老虾的话还没说完,不过我心里没这么恨他了,至少我不是第一只小白鼠。
我告诉他,今天的结果也许只是个特殊情况,可能跟人有关因人而异也说不定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过这是一个脑波提取调制的实验,你可以想象成大脑的无线并联,这次实验不光你参与了,我本人也进入了实验,也就是说,这次实验是并联了咱们两个的大脑啊,也就是说,你今天看到的现象,完全是因为大脑并联之后而产生。”
听了老虾的这番言论,我又开始毛骨悚然了,就好像脑子里钻进去一只小白鼠,用它的小爪子抓你的脑细胞一样。
“小虾,你一会先回去吧,对于这次的实验数据我还要做进一步的研究,回头有结果了再找你。”
当我回到我的那个小酒吧时,华灯初上,街上虽说不上人头怂恿,但也非常热闹,霓虹灯闪烁又让我想起梦里那光影,我发现那股冲动更强烈了。
时间转眼过去了半年,我一直没有再见到过老虾,我也懒得再想,只是心中的那种冲动如影随形。
这天,天气不太冷,我依旧慵懒的瘫坐在沙发上,自从半年前的那次实验,除了那光影,我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也给我的酒吧带来了一些好的影响,因为我改造了照明系统,起初真的只是为了在感觉上更接近那种梦中的光影,可结果是,因为与众不同的光影效果,小酒吧的客流量渐渐大了很多,阿木一个劲儿的夸我天才,可我依然感到失落。
老虾突然出现了,这半年来,他好像老了很多,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胳膊,半哀求的说:“老虾,你终于来了,我这半年找了你无数次了,你去哪里了,我…”
老虾没让我继续说下去,抓起桌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我发现离近了看他比刚才看到的显得还要老,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才半年而已。
“小虾,你不用多说了,我明白的,你先坐下来,我会一次跟你说个明白。”
当天晚上,就在我的酒吧里,我们坐在沙发上开始了长谈,阿木也坐下来当了一回听众,因为我告诉他,因为业绩良好,咱们休息一晚。
老虾依然是那副欠揍的样子,不过也无所谓了,我迫切的想知道实验的情况。
“小虾,半年前那次实验之后,我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我的研究,也是在丽江,因为实验数据分析的工作量太大了,我没有时间再来找你,知道前天,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果,这才有时间过来。”
我突然感觉很紧张,好像一个期待宝贝的小孩面对着礼品盒一样,很怕打开之后里面不是自己所期待的。
“小虾,还记得么,我们大脑并联之后的感觉,我知道你内心有一种很强的冲动,想再进入那种状态,其实我也一样,但刚开始分析数据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这种感觉,只是单纯的从记录仪的数据上着手,很长时间后我都得不到一个头绪,最后,我才又想起来这种冲动的感觉…”
突然一口水喷到我脸上,我才发现阿木那张大嘴巴夸张的表情,我估计他那不正常的脑子里又有了一些不正常的想法。
“别理他,老虾你接着说。”我抹了一把脸。
老虾其实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此刻完全沉浸在他的思维中,只是脸色并不是太好。
“我想弄明白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从这个点入手,我又重新分析了数据,最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在我们大脑并联的那几分钟里,某种东西被激活了,这种东西深藏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平常单独个体的时候我们无法体会到,当大脑并联的时候,我们的感知力大大加强,实际上这个时候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一个统一体,不再是两个单独个体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灵魂深处的某个触发器被激活了,你可以理解成你酒吧里的这些霓虹灯,单个的灯泡亮或者灭,对人们一点影响都没有,而按照特殊的设计方式组合在一起,将开关打开,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而我的那个脑波调制设备,就是这么一个开关。”
说了这么多,老虾有点口渴,而我完全没进入他那种状态,我不想知道脑波和霓虹灯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那光影是怎么回事,或者直接说,我想再看到那光影。
“老虾,我直接跟你说吧,我不想知道那么多科学的原理,我只想再试试那种感觉。”
十分钟后,我们出发了,去老虾新的实验室,原来老虾这次来就是想叫我再次参加他的实验,我当然乐意了,而且这次听说是一个真正的多人实验,老虾这半年除了分析数据,还改进了他的脑波调制设备,现在可以进行十人以内的并联实验了,阿木也被我拉上了,当然是在我跟他解释过这不是什么断背实验之后。
老虾的新实验室在郊外的一处荒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简易厂房,据老虾说,多人并联的实验对于能耗的要求太高,在城里无法满足,但我不明白在城外怎么反而能满足这么高的电力需求,难道这里另建了发电厂不成。
高大宽敞的实验室里,中间是一台巨大的电子设备,老虾说这就是他改进之后的设备,有电缆连着旁边围成一个圈的十张牙科椅,没办法,我一直固执的这么叫,老虾没办法也只能由我了。我看到已经有五张椅子躺了人,正在做一些准备工作,我还发现,这些牙科椅和我之前睡过的那些很不一样,不仅厚实宽敞了许多,而且附带的一些设备更完善了,椅子旁边竟然还配了小型工作台和一个数据终端机,也不是那种古老的往身上连电极那种探测器了,实话说,我没有看到任何探测设备,老虾告诉我,这种改进后的设备,已经不需要那种古老的东西了。
我迫不及待的躺倒在一张椅子上,阿木也迟疑的躺下了,我没有理会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希望实验赶快开始。
我兴奋的看着工作人员把熟悉的液体注射进我的体内,半年前,这种液体曾经让我无比的恐慌,可是现在,它们显得如此的可爱,我想,老虾现在应该已经开启了那种催眠的音频,我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好吧,我准备好了,来吧!
久违的光影,我仿佛进入了母体,温暖而舒适,像是在水中遨游,又像是在空中飞翔,经历了半年痛苦的日子,终于又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比第一次试验的时候还要强烈。当初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解除一切重负的感觉,现在我才明白,这是一种冲出牢笼的解脱,心灵得到释放的感觉,这感觉太妙了,无与伦比。
我伸出我的手,那也是一团光,去触摸周围的光影,看到它们和我的手互相交叠缠绕,一阵阵的愉悦随之传来,这比上次试验舒服多了,记得上一次试验中我还为了自己不能呼吸而发愁了,现在想想,那真是太傻了,不能呼吸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我突然又想起来,上次好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然后我被吸了进去,然后试验就结束了,希望这次的实验时间能长一点。
咦?实验?什么实验?我突然觉得怎么脑子里多了这么多怪异的名词,周围的光影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不清了,摇摇头,算了,我想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能跟这些光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是,我从哪来的呢?
我发现,好像突然忘了很多事情,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也不知道在这里要做什么,等等,我?为什么要用我这个字?我又意识到,“我”不见了,可是,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呢?
我有了种明悟,有事情就要发生了。
当前方出现的黑洞把我吸进去的时候,记忆如潮水般浮现,我知道,实验又结束了。
睁开眼睛,我看见首先出现的是一轮明月,可是刚才明明在实验室里啊,突然浑身传来一阵剧痛,我感觉好像体内的每根骨头都被磨成了粉末,我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在这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是痛感消失的时候,我浑身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
我忍着肌肉的酸痛,艰难的坐起身,咬着牙转动我的脖子向四周看去。这里明显是城外的山区,也不是刚才的实验基地,还好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对我来说还不算陌生。按照印象中的方位,我步履蹒跚的朝着实验基地走去,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身体这么的累,但我迫切的想找到老虾,看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个人被扔在了山沟里。
实验基地依旧灯火通明,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影,我记得刚来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工作人员,依稀还能看见荷枪实弹的士兵,现在却异常的安静,空气中有一种古怪的味道,老虾曾经告诉我,这是设备运行时产生的,可是现在,我在这味道中分辨出来一种另外的气味,有点发腥臭。
我刚想往前走,一道微弱的呻吟声引起了我的警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绕了过去,一处草丛里,我惊讶的发现了老虾头破血流的侧躺在那里,那呻吟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我几步跑过去把他翻过身来。
老虾的胸襟全都染成了红色,眼神都有点涣散了,手里也不知从哪里找的匕首,上面也有浓厚的血迹。我夺过他手中的匕首插在自己的皮靴里,按照以前书上说的方法试图让老虾恢复意识,这时,老虾突然圆睁双眼,感觉到有人在旁边,他瞪向我,双眼怒睁的样子像是要把我吃掉,我被吓得一个屁股跌坐在地,惊恐的看见老虾骷髅一般的手向我伸来,我连滚带爬的爬出草丛,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呼吸,向后一看,老虾并没有跟出来,不禁笑自己胆子太小,都那样了怎么还有可能追出来。
我给自己壮壮胆,重新又摸进了草丛里,老虾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心里露出了一个小针管,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正是刚才他伸出来抓向我的手啊,莫非,他不是想要抓我,而是别的什么目的。我走过去捡起针管,里面是一种淡红的液体,不知道这是什么,难道老虾都这样了还想着给我打针。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异常,老虾手心里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我掰开一看,是一张字条,字条没有折痕,我一眼看到上面横七竖八的写着东西,略微一分辨才知道那是三个字:“打给我”
奇怪,打给我?打电话么,兜里的针管让我灵光一现,老虾想说给我打针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迫使他来不及写得很清楚,不管了,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老虾自己拿的药总不能害他自己吧,我学着当时老虾给我打针的样子,把淡红色的液体全都打进了老虾的胳膊,然后盘腿坐在旁边等着看他是不是能够醒过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这点小聪明挽救了老虾,当然,这时老虾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并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长话短说讲给我听了。这时的我们,都盘腿坐在草丛里,默默地看着对方,因为老虾刚才的一番话实在是太震惊了,他告诉我,现在的实验室里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小虾,我们两是幸运的,同时也是最不幸的人啊。”
我知道,他说得对,可我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我疑惑的看着老虾,他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轻咳一声,开始了讲述:
“其实,第一次试验后,经过漫长的数据分析过程,我就已经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我们触碰到了一个本不该触碰的东西,我们打开了一道枷锁,还记得我常说的话么,每个人的心灵中都锁着一个恶魔?”
我点点头表示记得。
“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曾经说过,人地精神分为三大部分,本我、自我和超我,小虾你不用明白这些事,只要知道人们把精神领域分为了三个部分就行。可是我的实验数据表明,实际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我发现,似乎有一个完整的意识体被打成了无数的碎片,然后被封进了每个人的大脑,通俗的讲,我们的脑子就像是一所监狱,里面关着某个‘东西’,而我的大脑并联实验,却让这个‘东西’找到了一种冲破牢笼的办法。”
我注意到老虾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完全是建立在一种负面的情绪上,我很奇怪地问他:“老虾,监狱是用来关押犯人的,你现在就能确定你所谓的这个‘东西’一定就是个不好的东西么?”
“小虾,这次实验其实相当的冒险,我最初是非常反对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可是我知道,我们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有可能把所有人都搭进去,你参与的第一次实验,实验结束后我检查设备的时候发现,跟我们开始实验时不太一样,最奇怪的是,多出了一台小仪器,经过我的研究,这台仪器可以更好的用来做场能量的放大,但是我却不知道它的原理到底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监控数据告诉我它自始至终一直在那,可我清楚的记得最开始是没有的。”
我脑子开始乱了,这是什么意思,神奇魔术么?我只得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老虾。
老虾眼神变得迷茫,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我知道,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是我们却没有办法感知到,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想尽一切办法,可是依然毫无头绪,其实我之所以最终同意进行这次的实验,也是想再看看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再次发生。”
我知道,老虾一定是已经有了某种结论了,果然,他并没有丝毫的停顿,接着就说出了我这辈子感觉最荒谬的话:
“小虾,我们不是人!”
如果有个锤子,我真的很想给他来上一下,可老虾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知道,他的话还有下文。
“我们可能只是某种容器,用来封闭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才是真的‘人’,他可能具有超级智慧,和‘他’比起来,我们也许就是一只蚂蚁,我把‘他’称为大意识体,因为某种原因,这个大意识体被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封装在了一个我们的大脑中,然后使用了某种机制将这些碎片锁死,由于之前的大意识体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所以重组完整自身的欲望一直存在,只是那种锁死他的机制也很强大,所以陷入了一个力量博弈的平衡。”
“这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文明不停发展进步的根本原因,精神学家们总结出来的本我、自我和超我也很有可能是这种博弈的表现形式。”
我发现真的无法理解老虾的思维,我对文明的进步没什么兴趣,虽然我一直认为文明的发展源动力是人类的好奇心,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虾,你的理论就不要讲了,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弄成这样?”
老虾苦笑了一下,说:
“我感觉这次的并联实验可能会产生意外情况,所以并没有参加,我一直清醒的在旁边观察,准备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间中断实验,为了保证安全,我给自己的大脑佩戴了一枚电极,它可以在我失去意识的瞬间接通电流刺激我的脑部神经,让我恢复意识,而且我还准备了一种神经药物,可以确保我的意识处于可以自我控制的范围内。”
“可惜,我还是低估了这次实验的后果,实验刚刚开始,我们所有的非实验体立刻遭受了攻击…”
我惊呆了,攻击?谁攻击?怎么攻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的大脑遭到了攻击,有些人陷入昏迷,而大部分人全都…亲手杀死了自己!”
我不敢相信老虾的话,这种话怎么可能从一个有科学素养的人嘴里说出来,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杀。靴子里传来一股凉意,我想起来那个匕首,一把抽出来拿到老虾面前,说:“老虾,你刚才也是想用这把匕首自杀么?”
老虾愣愣地看着匕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叹了口气地说道:
“我以为我的那些保险措施起作用了,原来还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啊!”
我注意到老虾说了‘他’这个字,可能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大意识体吧。老虾告诉我,所有的人最后都被控制了,自身的意识完全被抹杀,我们两个只是幸运的存活下来,但依然摆脱不了受控制的命运,他身上的血以及我莫名其妙出现在郊外,这就是证据。
我只得安慰他说:
“老虾,别想这么多了,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也只是皮外伤…”
“不!”
老虾打断我的话,
“事情恐怕才刚开始。小虾,我们还是进实验室看看去吧,我想那里现在应该暂时没什么危险。”
我很奇怪老虾突然想再回去看看,在我看来,现在直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不是更好么?可我终究经不住好奇,还是跟着老虾一起走进了有点阴森的实验室。
再次来到摆放牙科椅的地方,我惊呆了,那些椅子上依然躺着人,我看到阿木依然躺在那里,面无表情,身体不时轻微颤动,我还注意到有两张椅子是空的,其中一张应该是我原本躺着的地方,可是另一张不知是谁,我在实验开始之前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些光影,根本没注意周围都有些什么人。
实验室的地上,几乎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穿白大褂的穿军装的倒了一大片,每一个人都是用最快捷的方式自己杀死了自己,我看到有一个白大褂用手里的笔插进了自己的眼睛,深入大脑,眼眶外只露出了一小节笔头。
实在忍不住了,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人间地狱的场景令我无法承受。
老虾仿佛很镇定,只是看了一眼满地躺着的人,就径直走到一台电脑旁边,噼噼啪啪的敲起了按键,我一直觉得搞科学研究的人都弱不禁风,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心理素质才是最好的。
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空间里待下去,我转身出了实验室来到外面,深呼吸了一下夜晚微凉的空气,那种恶心的感觉渐渐退去。我觉得老虾肯定还有很多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我,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我无法理解吧,现在这里出了这么多人命,该想想要如何收场了,我习惯性的摸兜想掏手机,才意识到身上空无一物,看来只能等老虾鼓捣完,再问问他该怎么办。
或许心灵真的是一所监狱,里面关着一个恶魔,这个恶魔曾经四处作恶,某一天,他被一个勇敢的英雄打败,身体被分为碎片,因为这个恶魔太强大了,英雄担心他会复活,于是把这些碎片封印在自己以及后代子孙的精神世界中,世世代代的看守着。
我又想起东方的人性本善说以及西方的人性本恶说,人类的本性是善还是恶,这是个持续了好几个世纪的争论,争论双方都可以列举出大量的实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一直到近代,大家才渐渐统一了观点,承认人类自身的复杂性。我最近刚刚看过老虾跟我提起过的本我学说,这完全可以看做是人类恶的一面以及善的一面的统一,或许这本我、自我和超我三方面的和谐相处,就是人类聚集在一起形成文明社会并且不断发展的源动力。
来不及细想,老虾踉跄的跑了出来,一把拉住我开始飞奔,
“快跑,‘他’来了,我没猜错,真的是‘他’!”
我脑子发懵,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我边跑边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副让人头皮发麻的景象,那个眼睛上插着笔的白大褂竟然摇摇晃晃的追在我们身后,他的后面,刚才的那些死尸现在仿佛都活了过来,一起向我们追来,我大叫一声,脚下一个发力,冲到了前面,现在却变成了老虾被我拉着向前跑了。
肺部火辣辣的疼,我感觉已经到极限了,或许已经跑出去好几公里了吧。
“小虾,别跑了,他们应该不会再追了!”
老虾这时的说话声音就好像一个拉破的风箱。
“他们怎么会活过来?”
老虾往地上一摊,剧烈的喘着,过了好一会才平缓过来。我不停的朝后看,还好那些东西一直没有在视野里出现。
老虾总算是缓过来了,拿出兜里的一个奇形怪状的零件一样的东西,说:
“因为我拿了‘他’的一个东西!”
我真有种踹死他的冲动。
“小虾,‘他’真的存在,上次我们两人的实验激活了‘他’,今天,不,确切的说是五个小时以前的实验,‘他’,被释放了!”
“刚才怎么回事?”
“我取出了实验黑匣子,刚刚拿到手,‘他’发觉了,其实‘他’刚才一直在做别的事情,无暇顾及我们。”
我快疯了,那个所谓的“他”到底是什么?
“那些尸体被‘他’控制了,我拿到的黑匣子记录了完整的实验过程和数据,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又是目的?人为什么总是要达到一个接一个的目的?我冉冉自语。
我无力的跌坐在地,这前前后后的事情,目的又何在呢?
“小虾,你还不明白么,‘他’被释放了,可是那八个人所含有的碎片远远不够,我不知道你和另外一个实验体是如何清醒过来的,我只知道,‘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收集所有的碎片,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
这一切的事情早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能力,那个‘他’,用我们这些人来收集自己的碎片,然后呢?又会发生什么,‘他’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之后,我们又会怎样?
“好了,一切该结束了。”
老虾看着实验室的方向,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见他露出手腕上的一块金属手表,按动了一个什么机关,手表开始鸣叫。是啊,一般电影里这个时候的标准情节就是以一颗炸弹的爆炸来结束一切。
默默地等了五分钟之久,我觉得很奇怪,真的要这么久才能爆炸么,看着老虾变得越来越焦急,我知道肯定有问题。
“这个该死的,他竟然解除引爆程序了,我早该想到的,所有人的大脑都可以为‘他’所用,解除一个引爆程序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听到老虾说,‘他’可以利用所有人的大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种思维入侵或者是思维控制么,这太可怕了。老虾还在那里急得跳脚,我拉住他说:
“老虾,为什么炸掉实验室?”
“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还要依靠实验室里的那些设备才能短时间存在,我必须阻止‘他’。不过‘他’能够利用所有人的大脑,也可以得到所有人脑子里的信息,我想‘他’已经解除掉那个引爆程序了,现在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他’了。”
老虾变得非常的沮丧,我却没什么感觉,不论怎样,‘他’已经出来了,况且现在,我们还能站在这里,至少现在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老虾,别急了,现在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你不懂的,现在实验已经开始六个小时了,大意识体的思维速度非常快,我计算过你曾经在梦里感觉到的时间差,这种时间差别的影响随着并联大脑个数的增加,是呈几何倍数增加的,这六个小时里‘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也许他现在正在迅速的手机自身散落的碎片,我们根本对‘他’一无所知,我们必须销毁‘他’!”
“老虾你别激动,我们现在对‘他’无可奈何,那些尸体守在实验室,我们没有办法进去,我们两人身上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还不如赶紧回城,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来帮忙。”
我的话让老虾冷静了下来,可他的眉头依然深皱。
“小虾,我怕已经来不及了啊,既然‘他’目的是收集碎片,城里的那些人,或者可以说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目标,现在可能已经晚了啊!”
我们两同时沉默了下来,一个可怕的未来呈现在我们面前,试着想想,一个罪犯想要暴力越狱,当然要毁掉监狱,这监狱恰巧是我们的这颗大脑,人类的后果也就可想而知。
“小虾,两次实验,你都是自己突然就醒过来了,我一直都没问过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都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一次实验清醒过来后我竟然还不在实验室,我一边回忆一边把我的感受描述给老虾听,他越听越是激动,害的我还以为是不是哪里讲错了。
我刚讲完,老虾一把揪住我。
“你讲的这些,让我又有了一些希望!”老虾指着自己的头,说:“也许我们的这个监狱,并不是一点防御措施都没有,也许‘他’想要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仿佛是验证他的话,实验室那边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我们两被这突然的巨响惊呆了。互相看了一眼,我们不约而同的向实验室跑去,我不知道老虾在想些什么,我只想知道既然实验室引爆了,那些躺在牙科椅上的人呢?阿木呢?
我们还没跑到实验室,那边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黑影,难道是那些尸体,我们有些迟疑。距离更近了,我注意到,那些尸体的跑步姿势不可能这么协调,这时,老虾突然向对方招起手来:
“卢上尉,你们大家都没事吧?”
原来是那些牙科椅上的实验体,因为我看见阿木也在人群中向这边跑过来。
大家聚在一起,休整了一下,最终决定向城里进发,到了城里之后老虾和卢上尉再想办法和他们的上级联系上。
我看到阿木一言不发的走着,跟他说话也勉强回答我几句,我以为是这次的事情让他受了什么打击,也就没去打扰他了。
在进城的路上,随着老虾和那个卢上尉互相的讲述,我才明白过来一个大概,原来,卢上尉也是碰到了和我类似的情况而自己清醒了过来,看到现场的情况之后,当即决定执行标准手动销毁程序,本来是准备牺牲其他实验体了,哪知道这个时候,其他几个人也同时都醒过来,也就随着卢上尉一起逃了出来。
令我奇怪的是,其他人却并没有看见黑洞什么的,突然就这么醒了。
老虾问起那些追过我们的尸体,卢上尉只是说看见路上有几具尸体,并没有什么可以走动的尸体之类,我猜想,那个‘他’可能被大脑里的某种机制打败了吧,现在应该是又被囚禁起来了。老虾朝我笑笑,我也朝他摆摆手。
善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城里没什么情况,部队立刻接管了一切,我们所有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不得透露实验的一切情况,老虾也没多说什么,拍拍我的肩膀,上了一辆军车。
看着一大堆军车陆续开走,想起老虾临走跟我说,他会回去仔细研究那个实验黑匣子,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我每天都会在恶梦中醒来,在梦中,我化身成一束一束的七彩光线,自由自在的穿梭,总是会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我的身体一点不剩的全部吸进去,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和窒息的感觉,意识不停的沉下去。
酒吧两个月前就卖给别人了,我已无心经营,阿木这三个月也很少说话,只是经常一个人盯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直发呆,前两天说要回家看看,一个人背起包就走了,我也不想管他。
内心中的空虚,挥之不去,总有一种渴望折磨着我,究竟渴望着什么?我不知道。相比而言,梦中那窒息的感觉却让我充实,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或者有一天,我会一睡不醒,可是,谁又能知道现在我们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呢?也许,老虾说的那个大意识体才是我们真正清醒着的标志,也许,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一个梦里?
手机响了,这几个月来,手机从来没响过,以至于我一下想不起来这响声意味着什么,知道手机第三次响起,我才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打电话。
“喂?”
“小虾?”
老虾的声音,我一听即知。
“说,什么事?”
“小虾,已经没时间细说了,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我大脑一片空白,老虾说让我走,去哪里?
“小虾,马上动身,你一边走我一边跟你说。算了,东西不要收了,什么都不要拿了,现在就走…”
处于对老虾的信任,我还是听从了他的话,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一身轻松,走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路上,我才从老虾的话里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老虾他们后来研究了那个黑匣子,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那次实验的经过,可是,这个黑匣子本身就是‘他’的圈套。原来,‘他’一直就知道人类大脑那种封锁机制,‘他’也知道靠着有限的几个碎片组合出的意识体无法打破这种封锁,所以‘他’设计了一种病毒,就存在那黑匣子中,老虾他们研究黑匣子的同时,那种病毒被释放了。
这病毒并不是什么实体的东西,而是针对于人类大脑的一种感觉,那种可以把人逼疯的空虚和渴望,迫使越来越多的实验人员想要重复那个并联实验,老虾非常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他已经无法控制了,就像他跟我说的一样,他也快被这种空虚逼疯了。
老虾告诉我,大脑的封锁机制,在某些人身上特别的强,比如我,还有上次那个消失的实验体,当老虾最终得知,上次的那个人已经被发现死在了一处野外的山坳,他终于明白‘他’的目的,其实,我这种人就是监狱大门的门锁,只要有我们的存在,不论多少的大脑进入了并联,‘他’终究无法完全的恢复。
老虾说完这些话,电话那头就开始一直静默。喂了几声没有反应,我默默地挂了电话,老虾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吧。
我决定走山路,以前学过的一些野外生存技能,也许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随着进入并联的大脑逐渐增多,我的生存机会就越来越小,说不定我可以找到其他和我类似的人,我们聚在一起的话,活下去就更有希望。
我躺在一处小溪旁,已经没有力气了,不知道距离上次逃脱‘他’的追捕已经过了多久,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时间观念了。远处的林子里,依稀能看到几个歪歪扭扭移动的身影,那是‘他’来了,老虾有一点说错了,我们这种人可能根本不是门锁,在我亲眼见到我的一个同伴被‘他’取出脑子,放在一个特殊的机器里面的时候,我想,我们可能仅仅只是‘他’的燃料,封锁‘他’的监狱根本没有门,‘他’需要将自己造的机器加满燃料,然后就能破开这监狱的墙一飞冲天。
明白这些又有什么用,很快的,我也将成为那些燃料中的一份,我把这些写下来,装在一个罐子里,看到这个罐子顺着水越飘越远,我自嘲的笑了,看到我写的字条,又能怎么样呢,燃料终究还是燃料,就像以前我们养的猪,最后总是要被吃掉。
我没什么可以做的了,拿出那把跟了我很久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划过脖子上的动脉,没有丝毫的疼痛,有的只是一种解脱,那无尽的空虚感这一刻突然消失,我顿时明悟,也许,这才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办法吧。
那黑洞又出现了,无数次的把我从梦中惊醒,可是今天却显得如此可爱,我像奔向母亲的怀抱一般向它飘去,意识消失的一刹那,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它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