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出现,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关于那件事情我并不怨他,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骂的那么凶。
“其实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想杀了他,替义父报仇,但他是你的亲哥哥,你想纵然他再有罪,再可恨,你父亲泉下有知,亦不想看到你们兄妹互相残杀的场面。绍祥这么做,便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也是怕你以后难受的时候没有一个寄托,想不开。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明白我所说的寄托是什么意思。”
舒淇说过的话久久在脑中回响,也许正是这句话,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家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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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的过去,冯瑞雪也从中走了出来,她找到李清河,申请再上黑峰岭。
“团长,那天我失态了,所以我想今天去黑峰岭,和他道个歉,我想他不会拒绝我的。”
“不,现在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至于黑峰岭,不必急于求成。”李清河紧锁眉头,凝重的说。
“什么任务?”
“是......”李清河正欲说出口,却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闭口不提。深深叹了口气,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团长?”冯瑞雪一头雾水。
李清河看了看冯瑞雪,又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你先出去吧。”冯瑞雪望了一眼李清河,见他闭口不提半个字,便识趣地出了屋。
“老李啊老李,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磨叽呢!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说。”徐世圭焦急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李清河背着手在屋里来回渡步,道:“不是我磨叽,这也不是谁去说的事,实在是......冯丫头是你带进来的,也是我看着成长的,我想你永远也忘不了佳莹是怎么牺牲的吧。正因为我知道你把瑞雪当做亲闺女看待,所以我不想再让你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徐世圭闻言一楞,脑中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那是一个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刻,大地也在那一刻染上了金黄色。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女娃子在山上的一片油菜花田中自由的穿梭,蓝色的军装在金黄的花田里尤为显眼,她的笑容特别灿烂,赛过了那轮快要西下的红日的光芒。
“闺女,有个任务......“未等徐世圭说完,她立马抢答:我去吧。
“你总能清楚爹心里想的是什么。好吧,不过一定要......“
“注意安全。”她调皮的伸了伸舌头,笑盈盈地说。
“小丫头!”徐世圭无奈的笑道,他怎会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那次的任务是潜伏,收集情报,不料据点暴露,潜伏的同志全数牺牲,在几名国、军包围的情况下,她临危不惧,冷静的发着电文,电文的最后,她说:
“请告诉我的父亲,我爱他,让他不要为我悲伤,他应该为我骄傲,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临走的那一天,没有好好地抱抱他。我真想再穿上军装,给他敬一个礼。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还做他的女儿。“
“团长,我去。”冯瑞雪的出现,将两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请求组织批准我参加这次行动。”
两人望着冯瑞雪久久答不上话。
“我请求组织批准我参加这次行动!”冯瑞雪见两人不语,又提高了嗓音。
“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李清河说。
“我没跟你们说笑,我慎重的请求组织批准我参加这次行动!”冯瑞雪一脸严肃的说。
“你这丫头!”李清河背过身去,迟迟不下决定。
“老李,都到这一步了,下命令吧。”徐世圭红着眼眶走了出去,正如李清河所说的,他真的害怕在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但,没有流血,没有牺牲,就没有革命的胜利。
“丫头,我也不再婆婆妈妈了,这次的任务是伪装”李清河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颤悠悠的递给她。伴着冯瑞雪的拆文件的动作,他继续说道:“照片上的人是春野建次的侄女,春野樱,二十三岁,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两个月前,组织截获了日军电报,其中提到日军方面将派春野樱前往南昌,就在上个月十八号,春野樱被我方抓获,有情报说春野建次和春野樱分开十年之久,加上你与春野樱有八分相似,所以组织决定让你去南昌代替春野樱,给组织提供有力情报。那些资料你在路上看一看,都是关于春野樱的一些信息介绍。”
“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冯瑞雪不经感叹道。
“丫头,任务非同小可,你要小心,一切以你的安全为前提,活下去才是对组织最大的帮助。”
“明白”冯瑞雪敬了一个礼,又道:“团长,进城之前我想再去一趟黑风岭,我……”冯瑞雪没有把话说完,但李清河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点了头算是应下了。
冯瑞雪再次来到黑风岭,没有穿军装,换上了当下最为流行的小洋裙,可待遇依旧是被绑着带到了韩添等人面前。
韩添见来人,也不叫人给她松绑,也不说话,就那么晾着她,不过这一次冯瑞雪倒显得稳重了许多,静静地站在大堂上。
张绍祥在黑风岭的这段时间,一来是为了提高黑风岭的实力,二来也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自从那一战后,日本人对他们黑风岭一直没有动作,不过他可不会掉以轻心,他从不敢相信日本人会善罢甘休。
他刚训练结束,从屋外走进大堂,刚端起茶碗便发现屋里有些不对劲儿,吞下一大口茶水,转头看去,只见屋里多了一个穿洋裙的女娃子。
“哟,大哥,您上哪儿弄来了这么个女娃子?”张绍祥走到她跟前,左右看了一圈,尽管她被蒙了眼,捂了嘴,但熟悉的感觉不会有错,不过他压制了内心的情绪。
“这女娃上次上山没由来的就骂了你一通,弟弟心善,不愿与她计较,若不是上次看弟弟难受得紧,我才把他们送下山,谁知又来,既然来了,哥哥可就要替弟弟出口气了。”
“大哥何须与她一般计较,还是放她下山罢”张绍祥叹息着摇了摇头,欲要朝外走去。
冯瑞雪听闻张绍祥欲走,嘴里发出呜呜声,想必是想要说些什么,她看不见他在哪,但可以感觉到他离自己并不远。张绍祥还是没能忍住,上前摘掉她嘴里的布,又解下了遮住她眼睑的布,突然恢复光亮的她眯了眯眼,很快适应过来。
“怎么,上次没骂够,又来骂我?”他冷笑着问道。
“二哥,我……”
张绍祥闻言,心中一颤,却马上打断她,道:“怎又开口喊二哥了,我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么?”
“我这次来是来跟你道别的……我怕我这一走,就……就回不来了”
张绍祥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又听她喊了一声二哥,他才回过神来,替她解开了绳子,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