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黛玉淡眉蹙起,胤禛便十分心疼,搂着她道:“既然你极心疼她,我就收她做义妹,倒是瞧瞧谁还小瞧了她不成。”
黛玉听了大喜,忙道:“果然的?你就不怕贾府再算计着她?”
胤禛叹道:“你一说这个,我又想起了,认了她做义妹倒是容易,偏生贾府就是吸血的蚂蟥,还不得吸了她的血?”
黛玉也垮下小脸来,抱怨道:“那可如何是好啊?她原是吃了极多的苦头的,如今丈夫没了,独自守着儿子,又不知道妙玉就是她的女儿,该她的身份她得不到,在那府里,明明是嫡亲的大少爷的妻子,却也没人留意她,总是惹人背地里闲言碎语的。我不管,四哥,你要帮她!”
“好,你的意思,我自然帮你。”胤禛心中已经极快地盘算着,想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黛玉这才喜笑颜开,半日又问道:“你也不曾说起过,她怎么竟会嫁到了贾府呢?妙玉是在嫁人之前有的?”
胤禛迟疑了一会,未曾言语。
黛玉瞪了他一眼,甜腻腻地撒娇道:“四哥,我要知道!”
胤禛这才道:“说起来,我也不是很明白前因后果,只是卷宗上略记了一些。”
瞧了瞧天色,又看了看黛玉的妆扮,才道:“出去走走罢,闷在屋子里,你身子又不好了。”
黛玉听了,知道他时时刻刻担忧着自己的身子骨,心中却也不禁欢喜,道:“好啊!”
一对璧人漫步,衬着春光正好,竟是分外夺目,让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也不敢跟得太近,远远伺候着。
黛玉这才笑道:“四哥你该说了罢?我思前想后,莫不是又是爹爹捣的鬼?不然,怎么卷宗上有呢?”
胤禛淡道:“卷宗上只是寥寥数语罢了,别无记载,这些年,我倒是打发人重新去调查,才知道一些眉目。”
说着,眼睛看着朗朗碧空,才轻叹道:“说起来,也要从纨妹才出生那日说起了,这也是一段极长的故事了。”
黛玉抱着他手臂道:“不管有多长,咱们如今总是有时间的,我要听得仔细些儿!”
原来当年,康熙回京之后,方知南宫风已有了身子,且按脉细,是个男儿。
康熙深信当年贾敏与南宫风的谶语,虽心中最疼是赫舍里皇后所生的太子胤礽,却不愿自己的儿子流落民间。
算好了南宫风分娩是在三月,康熙便派了极多的探子到了江南,嘱咐一定要将其子带回。
因此,三月三日南宫风生下胤禛的时候,便给伺机已久的线人抱了出来,只是那线人太心急了,加上南宫家的人又都是高手,他偷了胤禛出来,自个儿也受了重伤,哪里还能再回转去?所以,没有人知道,胤禛之出生的二刻钟后南宫风又生下了鬼影,所以,至今,康熙也不知道那次是双生子。
可以说,刚刚出生的胤禛,是给康熙的人抢了来的,只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南宫风恨康熙入骨,便将双生子的消息隐瞒了下去,也一直在想法设法将胤禛寻回自己的身边。
其实,论起南宫家的势力,岂能让人轻而易举从产房中偷了才落草的娃儿去?况且人人都是在门前等候着的?
却是因为那时候,家中忽然来了一群的官兵,说是搜查刺客,在前厅闹得是鸡飞狗跳,让南宫家诸人都忙前头去了,没有料到后头,才让那线人轻而易举偷了去的,至今南宫家的人尚且自责不已。
同年十月三十日,那时候还是宫女的乌雅氏,生下一女,康熙便吩咐人将女婴抱出了皇宫,把已经五个月大的胤禛抱进了皇宫,当时便交给了佟佳氏抚养,知道这件事情的,自是还有接生的稳婆宫女,次日便已自尽身亡。
那乌雅氏原是佟佳氏跟前的宫女,却因有些姿色,得了康熙的宠幸,佟佳氏自是心中怀恨,也将这件事情深埋心底。
抚养了胤禛,一则自己与康熙更亲近了些,有着一同的秘密,二则也让德妃痛入骨髓,受着思念儿子的煎熬。
或许,在她心里,也是一种报复的畅快罢!
之后乌雅氏得封德嫔,而所生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她至今三十余年了,也不知道。
直到乌雅氏生了六阿哥胤祚,便疼了小儿子,虽也有资格抚育胤禛了,佟佳氏却不肯交给她,更将胤禛过在自己名下。
黛玉打断胤禛的话:“这可奇了,宫中稳婆好几个,在跟前伺候这的宫女想必也不少,难不成,都死了?”
胤禛点头道:“这是自然,那次,一共死了九个人,都死得极其离奇,不用想,必定是皇阿玛所为。”
这是关于皇室血统的大事,康熙岂能马虎行事?蝼蚁之命,在他也没什么。
“果然是堂堂的康熙大帝,下手真的是毫不留情。”黛玉若有所思。
又问道:“那送出去的女婴,后来怎么样了?”
胤禛淡淡地道:“收养那个女婴的,便是偷走我的那个线人,他知道皇阿玛容不下这个女婴,便带着那女婴辗转到了江南定居,不在京城中出现。他当日偷我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直缠绵不愈,不久便在了弥留之际,将才一岁的女婴托付给了好友,也算是金陵人氏,一家姓李的书香人家,那人名叫李守忠,给那女婴取名李纨,字宫裁。”
黛玉道:“那妙玉呢?到底是她嫁入贾府之前生的,还是又是一段故事?”
“说起来,妙玉的确是纨妹所生,只是,妙玉之父,说起来,仍旧是贾珠。当年贾珠少年时曾去金陵游玩,要知道他是贾府唯一出众之人,才貌双全不说,其实也有一身好武艺,是一位儒雅的侠客。贾珠生性潇洒,纨妹却又家教使然,一举一动自然皆极守着规矩,也因此反而走到了一处去。”
微微张开小嘴,满眼都是讶异之色,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胤禛自是瞧出了黛玉的讶异,道:“其实贾珠十四岁进学,李守忠也是极满意的,偏生那年李守忠进了京城国子监,贾珠便央了贾老太君登门提亲,当年便已成婚,倒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只不过贾珠在家里太过沉闷,便携妻子游山玩水,那贾王氏巴不得他不在家中,故而也不管他,因此是在姑苏生了妙玉。”
黛玉立即又打断问道:“为何贾府竟是没有人知道大嫂子生了妙玉的?”
胤禛道:“这倒是不知,你要知道,既然贾珠夫妻在姑苏,必定见过了岳父岳母,岳母在贾府中毒日深,贾珠夫妻岂能还要妙玉活在那里?故而又托付给了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又托付给了我娘。”
说到这里,不禁深深叹息道:“虽然贾珠夫妻早已知道贾府肮脏不堪,到底贾珠仍旧是贾府之人,岂能离家太久?所以二十三岁那年携着妻子回家,谁知道,千万防备着,仍旧没能避过,一病不起,自此而亡。说起来,他不是病死的,却是中毒死了的,便剩下纨妹守着兰哥儿一个。”
黛玉惊得脸色惨白,道:“珠大哥哥,也是中毒死的?”
忽而神色郑重起来,道:“你们常说我娘也中毒,所以高龄方才生了我,她去得那么早,也是中毒,到底谁是凶手?”
胤禛淡淡地道:“那位凶手隐藏的功夫实在是太好了,没有丝毫确定的证据可指控是谁,只能说,至今尚未清楚。”
黛玉怒道:“不行,一定要将这凶手揪出来,不然,岂不是更她逍遥法外了?”
这是一腔仇恨,死者无辜,尤其一个是自己的娘,一个是亲生的表哥,自然不报不休!
胤禛搂着她在怀中,道:“你放心,为了揪出这个人,我已经花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总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
这是他在林如海临死之前答应过的,他生前没有做到替妻子报仇,便交给了他的女婿来完成!
黛玉想起风华绝代的娘亲,哽咽道:“娘亲和珠大哥哥都是如此,那大嫂子怎么办?她在那里,若也是中毒可怎么好?”
“她知道丈夫的死因,所以她会更加小心,况且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当年岳父送给她保护着他们母子的。”
林如海心思缜密,且算得上是神机妙算,将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让自己也不禁佩服不已。
黛玉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大嫂子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她必定知道妙玉是她的女儿了?”
当年给妙玉取名的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也就是说她未必知道妙玉就是她女儿,必定是后来胤禛打发人告诉过她。
胤禛只是点点头,算是认同黛玉的话。
黛玉叹道:“说起来,纵然她是皇阿玛的亲女儿又如何?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她也是如此。她的身份,必定是不能昭告天下的,而且,从皇阿玛将她送出皇宫的时候,她就是一般女子了,如今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使心中知道,也得不到那份属于她的尊贵,她,仍旧是一个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