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送到了新房中,黛玉方轻轻吁了一口气,总算带着一身重重的吉祥如意能坐着歇息了。
胤禛坐在黛玉左侧,轻轻挑开了红盖头,一张芙蓉面愈加娇妍欲语,春色天生。
虽然浓妆艳抹方是正道,女子一生不过就这一次成婚,可是黛玉依然是素面朝天,却依然让人不喝欲醉。
黛玉心里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红色,偷偷抬头,正好看到泛着桃花的一双凤眼含笑。
今日的胤禛,亦是按着皇室规矩穿着打扮,前后亦是正龙团,却依然掩不住那天生的霸气。
黛玉眼儿里波光潋滟,却不由得喜在心头,羞在眉梢。
这是她的禛郎,她的夫君啊,将来也会是她儿女的阿玛,是她一个人的啊!
喜娘将胤禛的右衣襟和黛玉的左衣襟结成了同心结,恭贺道:“恭贺贝勒爷和福晋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芙蓉面愈加娇艳,喜娘退了下去,又有喜娘捧上了合卺酒,黛玉浅尝一口,胤禛亦将喝过的合卺与黛玉交换,一口饮尽,喜娘们放结过两人的合卺酒杯,鱼贯退出。
“好累啊!”黛玉脸颊红红的,不耐地扯着繁琐的妆饰。
仰着粉脸看胤禛,嘟嘴抱怨道:“这凤冠,做什么要这么重?珠珠串串的满头都是,而且还是三层!”
重得都快压弯她粉嫩的小脖子了,这可不成,要是成婚的时候让凤冠压弯了脖子,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胤禛听了不禁一笑,指着自己头上的冠,笑道:“我这冠不也是重得很?”
说着替黛玉卸下了凤冠,只是松松挽着扁髻和燕尾,用一根百子千孙闹春簪挽着,鬓边又簪了一幅喜字花。
这样轻松的妆饰,却更让黛玉显得天生婉转,风流袅娜。
黛玉终于吁了一口气,摸摸肚子,道:“饿得我都要吃下一头牛了!”
说着眼珠子滴溜溜地只管看着旁边放着的佳肴点心,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胤禛也换下了衣裳,才扶着她到桌子前,正要拿起熟食给她吃,就见她早已拈起一个饽饽就往嘴里放。
“玉儿,那是……”生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黛玉已经咬了一口,登时苦着脸道:“生的!”
胤禛含笑拿过她手里剩下的饽饽,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倒是急着吃了!”
说着将剩下的放在嘴里吃了,才对黛玉笑道:“这是子孙饽饽,自然是生的。”
黛玉好容易将嘴里的饽饽吃了,急急忙忙挑些熟的来吃。
不过她胃口甚小,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胤禛也吃了些东西,方携着黛玉坐在床上,黛玉突然跳进了他怀里,叫道:“床上有暗器!”
说得胤禛不禁为之莞尔,黛玉纤白的小手急忙掀起百子被,愕然地看着被窝里竟是枣核花生壳桂圆皮莲子皮。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原是寓意“早生贵子”,是以皆藏在被褥之中,有的则缝在被子内里,哪里知道这喜床上的,竟是一些皮壳?不知道是谁已经将早生贵子吃到肚子里了。
黛玉傻傻地笑道:“禛郎,是不是送嫁抱鸡的小孩儿耐不住饿,所以偷吃了?”
胤禛想了想,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个贪吃鬼偷偷将我们的早生贵子给吃得一干二净。”
黛玉忍不住叹息出声,道:“倒也不用怪他,我都饿得了不得了,难为一个小孩儿了。”
说着,因不曾有人来闹洞房,倒是让黛玉又不免有些诧异,问道:“我早听十三福晋说过了,总是有人来闹洞房的,且他们成婚的时候闹得很厉害,怎么今儿个他们这样消停呢?转了性儿了?”
说得胤禛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今儿的喜酒,我吩咐人备的,都是百年以上的陈酒,酒香四溢,酒劲儿足,他们又都偏爱喝酒,因此都喝得醉醺醺的了,哪里还有工夫过来闹咱们?”
黛玉听了这话,忍不住嫣然一笑,道:“原来禛郎你偷偷动了手脚,怪不得呢!”
她就说嘛,禛郎这样精明厉害,怎么能容他们几个促狭鬼来闹洞房?
胤禛正要说话,忽而左手抱着黛玉离开喜床,黛玉不解地在他怀中道:“怎么了?”
只听“砰”的一声,喜床登时四腿皆断,塌了下来。
黛玉惊讶地瞪着眼睛,只听到下面传来几声哀哀叫:“四哥,你什么时候结了这样狠的仇家?竟然在喜床上动手脚?”
一阵声响过后,便见胤禄和胤礼两个灰头土面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满脸都是不甘之意。
黛玉登时羞得粉面生春,娇嗔道:“你们不在前面喝酒,怎么跑到新房里来了?”
幸而一路都是有喜娘陪着,不然两个皇子藏在新房喜床下面,传出去,成了什么样儿了?
胤礼笑嘻嘻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道:“四哥你怎么知道喜床给人做了手脚的?”
胤禛瞪了他一眼,道:“倒不是知道喜床给人做了手脚,却是听到了床下有几只耗子声!”
一时带着黛玉离开喜床,只是为了避开两个小子,哪里知道喜床也给人做了手脚的?
胤禄趴在地上看着塌了下去的喜床,啧啧道:“瞧着喜床四条腿有三条锯得多齐整,瞧着又不像是锯子,倒像是十三哥的宝剑从中划过的,刚好四嫂坐着没什么,四哥坐上去,便太重了,这么轻易就塌了下来!”
说着笑嘻嘻地拉着胤礼,道:“四哥,今儿个好,喜床都没了,倒是不知道你们怎么过洞房花烛夜了!”
两人也不等胤禛发火,急忙就跑了出去,大笑三声!
黛玉傻傻地看着塌陷的喜床,道:“这可怎么办啊?”
胤禛诡异一笑,道:“这还不容易?”
说着手往一旁的花柱上摸到一个芙蓉花样的凸起,轻轻一按,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出,黛玉不由得睁大眼睛。
原来这间新房,竟是二层,外面的喜床虽塌陷了,里面却仍旧有一间一模一样的新房,红烛高烧,红帐飘逸。
“禛郎,原来你早就料到他们几个不消停,所以构筑的是两间新房?”黛玉欢喜地大叫,极佩服胤禛的神机妙算。
胤禛抱着她坐在喜床上,含笑道:“神机妙算倒是算不上,却是知道这几个小子必定有鬼主意捣乱是真的。”
忽而头上一痛,不由得低头看黛玉正努力地将他辫子打开,不由得也有些傻眼:“玉儿,你做什么?”
黛玉不答,努力打开彼此的头发,将自己的与他的结成了一个同心结,才满意地露出娇憨的笑容。
“书上说,洞房花烛夜,结发为夫妻,你的发,和我的发,结成了同心结,我们才是夫妻啊!”黛玉理所当然地振振有词。
听了这话,胤禛不由得一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傻丫头!”
没有让教养嬷嬷教她这些房中之事,是想着她年纪尚小,怕吓着她,倒是不知道她竟偷偷找书来看,得出如此的话来。
黛玉心满意足地依偎在胤禛怀里,轻语道:“这一生,遇到你,就像是半个圆弧遇到了另外半个圆弧。”
胤禛微微一怔,问道:“什么半个圆弧?”
“书上说,每个人都是半个圆,只有遇到了相对的另外半个圆,才是一个圆满。没有你,我就是半个圆,有了你,我就是一个圆。而且啊,半个圆就只有一个相对的半个圆,所以,两个半圆才是一体,三个半圆就不是一个圆满了。”
黛玉说着,偷眼看着胤禛,眉眼含笑,却也生春。
胤禛听了这话,悠然一笑,手上紧了紧,心中更喜爱黛玉这霸道的心思,玲珑的心窍,笑道:“好得很,我也只要你这个半圆,至于别的半圆,就去另外寻她自己的半圆去罢!”
一句话,重若千斤,许诺今日。
这一生,结发夫妻,不离不弃。
说着替黛玉更衣,含笑着扶她躺下,道:“你年纪还小,而且,做夫妻,不仅仅是结发便是夫妻。”
黛玉好奇得转过身,与胤禛枕在一个鸳鸯枕上,好奇地问道:“那什么才是真夫妻呢?”
说着不免抱怨道:“你好凶的,吓得那几个教养嬷嬷也都没有告诉我什么才是夫妻。”
胤禛替她将被子拉好,将她老是爱想着事情的小脑袋放在臂弯上,含笑道:“你年纪还小,身子骨又不是很强健,这样的事情不急。总之,今儿起,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是行过大礼,拜宗嗣的名正言顺。”
黛玉小脸泛红地窝在胤禛怀里,忍不住笑道:“从今儿起,你也是我的相公了。”
想了想,又道:“我不要让人见到了我,说,这是禛贝勒的福晋,我要让他们见到你的时候说,你是香玉郡君的夫君!”
胤禛有些傻眼地看着黛玉,问道:“这有什么不同?说来说去,我们都是夫妻。”
黛玉立即振振有词地道:“这可是有大大的不同!人家说我是你的福晋,那我就是依附着你的了,没有自己的名分;要是别人见了你说是我的夫君,那我就是有名有姓有名分的,而且,会知道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