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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白文弱遇刺事件引起了一连串连锁反应,安成县也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钱怀恩,他收到了一份深造通知函,用更直白的话来解释,这是一份升职承诺书。

秦天保为白文弱复仇而在保定地区掀起的腥风血雨,使得安成县警备队一下成了华北伪政权内部谈论最多的词眼。

短短几天疾风骤雨般的抓捕行动,不仅给敌后抵抗组织造成了巨大的实际毁伤和严重的心理阴影,也让自己一头的人目瞪口呆。

钱怀恩佐为这支部队的负责人,自然也成了众人眼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这件事如果放在半年前,钱怀恩甚至有可能立刻将这张通知单投入到火炉中,以表达自己的不屑和抵触。

可是时过境迁,现在他却攥着这张足以能改变他命运的薄纸片,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造成这种剧烈反差的唯一原因,就在于他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这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兵,原本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那些虚幻的名利。

可自从有了这个孩子,钱怀恩改变了,他开始瞻前顾后,开始小心翼翼,开始投鼠忌器。

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是他不能不为这个孩子考虑。

最简单的问题,让孩子在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县城长大成人,还是去天津、北平这样的大城市。

他既然能做到给孩子更好的机会,就绝不会退而求其次,无论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于是,钱怀恩作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前往天津参加为期三个月的高级安保官员培训班。

接下来,他就要慎重考虑自己走后这段日子的人员安排了。

他三次前往仁和镇拜访娄先生,最终还是把老头搬了出来,出任安成县新任县长。

作为交换条件,娄先生在仁和镇办公生活,并将仁和镇的安保守备大权交给秦天保。

当然,娄先生没有把他对隋进的看法告诉钱怀恩,而是以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让对方钻进自己设下的套子。

首先是秦天保逢此大变,情绪不稳,需要带在身边严加看管。

钱怀恩非常同意,他见识过秦天保的凶残之后,也是心有余悸。

其次,无论钱怀恩日后高飞到哪里,安成县总是他起家的地方。既然是根基,就要有心腹看家护院,而他的义子隋进是最好的人选。

钱怀恩心里琢磨,秦天保手上虽只有一百人,但武器精良、火力凶猛,军士训练有素,因此战斗力绝不在隋进六百多人的队伍之下,加之有钟福的二百人作为平衡,倒也十分稳妥。

这就是军阀混战时的遭遇给钱怀恩造成的烙印,无论他再怎么喜爱自己的干儿子,也会下意识的加以防范。

第三,隋进乃钱怀恩义子,县城乃是安成县的标志,既然钱怀恩要离开安成县,自然要由隋进代行司令之职,只有传承有序,才能使众人心服口服。

娄先生其实是担心如果让秦天保坐镇县城,会让隋进心生芥蒂。他眼光何其毒辣,早就看出隋进内心深处因为缺乏安全感而生出的疑心病。

但是这句冠冕堂皇的话,还是让钱怀恩不住点头。

接下来,娄先生话锋一转,提出把剩下的二百人交由他掌管。

钱怀恩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光杆司令,说话没用。”娄先生也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钟福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吗?”钱怀恩笑着问道。

“非也,非也。”娄先生摇头道,“君子不置身险地,老朽是要让钟福陪着钱司令一起去。”

“哦?”钱怀恩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娄先生思虑周全,我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不光他去,还要带上四十名卫士,保护钱司令的家人。”娄先生正色道,“钱司令今非昔比,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如此一来,想打您主意的人可就多了。派重兵保护您的家人,实是为了避免给心怀叵测之人有可乘之机,否则一旦出现纰漏,就算您安然无恙,但也会陷入投鼠忌器的窘境。”

“娄先生金玉良言,钱某感激不尽啊!”钱怀恩抱拳道。

“如此,大家就可以各安其位,各行其道了。”娄先生笑着说。

钱怀恩心情大好,立刻召集了手下三员大将前来开会,并在会上把娄先生的安排宣达出来。

第二天一早,秦天保就收拾好家当,亲自把钱怀恩存放在他那里的一匣黄金压在箱子底,然后让赵家兄弟亲自押送。

隋进带着三百人得意洋洋地到县城接防,正巧看到集结部队的钟福和已经准备开拔的秦天保。

三人在车站外面席地而坐,兴高采烈地聊了一上午,然后秦天保才拥抱了两位兄弟,依依不舍地上了火车。

钟福把队伍交接给了娄先生,然后带着钱怀恩亲自挑选的四十名卫士,赶到钱怀恩家中帮忙收拾行李。

钱怀恩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把杨红留在家中,只带着怀有身孕的二房去天津。

他把那匣黄金拿了出来,交给了杨红,告诉她一定要好生看管,切不可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杨红含泪答应了钱怀恩的要求,然后又是一番依依不舍,方才作罢。

送走了钱怀恩,娄先生把隋进叫来简单的交代了几句,随后带着队伍返回仁和镇。

如此天赐良机,隋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初尝人事的小伙子眼下正是火上房的年纪,心里早就火急火燎。

可是杨红却板着冷脸,朝他告别后就径直回到了府中。

隋进十分诧异,也只好带着亲兵悻悻而去。

当晚,隋进以巡防之名围着县城绕了一圈,又特意为着司令府前后转了一圈。卫兵见到他急忙敬礼,隋进装模作样叮嘱他们要严加看护,除了半点纰漏,他们就不用再吃饭了。

趁着这个空当,隋进偷偷瞄向府里,除了几盏残烛在风中摇摆,其它盖无动静。

煮熟的鸭子就在嘴边,可就是下不去嘴,这种滋味对于隋进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一连五天,每天隋进都巡城三次,始终没有见到司令府里有动静。

到了第八天,隋进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向看守大门的士兵询问这些天可有人出入府中。

卫兵也摇了摇头,说这些天没看到任何人出入,也没听到府里有动静。

隋进皱了皱眉,然后迈步到大门前,用力叩了叩门。

听到一阵小碎步的声音,隋进终于吐了口气。

门打开了,正是杨红的丫鬟秀儿。

“司令有何事?”秀儿行礼道。

“我听卫兵说这几日府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叩门问问。”隋进说道。

“司令请放心,府内一切安好。”秀儿低头说道。

“既然如此,我进府给夫人请个安。”隋进表情严肃地说道。

“是。”秀儿闪在一旁,把隋进放了进去。

隋进听到关门声响,立刻就轻手轻脚地飞奔开来,很快就来到了后堂。

他一把推开门,只见杨红正偎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闲书。

杨红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看书,只是双腿从毯子中伸出来,两只雪白的秀足相互蹭起了痒痒。

隋进哪里还有半分理智,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像一匹饿极了的狼冲向温顺肥美的绵羊。

“哈……”杨红也忍不住叫了一声,然后轻声笑道,“你猜我看的什么书?”

“我哪儿管这个?”隋进口中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本书可有意思了,说的是个小和尚,只有那个玩意大小。”杨红娇笑道,“你别捣乱,我正看得有趣呢。哈哈……哈……”

风平浪静之后,杨红坐起身来梳理凌乱的头发,一边抱怨道:“你是一时高兴了,出门怎么和卫兵说啊?”

“啊……”隋进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傻小子,这都不会,你还敢出来偷吃。”杨红转过头,万般妩媚的一笑,用手点着隋进的脑门嗔道,“我让你看看书,你又偏不看,要不还能学些法子来解。”

“书里有解这个的法子?”隋进笑问道。

“有,这个书里什么法子都有。”杨红吃吃笑道。

娄先生和秦天保远在十里之外的仁和镇,于是安成县就成了隋进和杨红的乐园。

为了得与杨红私会,隋进想出了很多办法,到最后,这简直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乐趣。

若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杨红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一边用迷魂术将隋进死死攥在手中,一边盘算着何时起事。

钱怀恩留下的那一匣子黄金,成了她最大的资本。

杨红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野心能膨胀到这个程度,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尽可能守住现有的一切,于是开始给钱怀恩找二房。

接着她得知隋进护送自己,忽然灵机一动,打起了这个年轻人的主意。

一方面这是因为她天性如此,而隋进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精壮小伙,所以动了心念;另一方面她也想如果能够与他勾搭上,等于多了一条退路。

三天的时间里,杨红发现这个年轻男人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于是打算发动总攻,用装可怜来打动对方,然后就势促成好事。

没想到她一句话却激起了隋进巨大的反应,她忽然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从单纯的情人关系发展到建立同盟。

同盟建立好了,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这时又赶上秦天保忽然魔性大发,所有人都在议论他的残忍手腕和对白文弱的仁义,就连钱怀恩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

有那么一度,杨红都感觉钱怀恩似乎要把大位传给秦天保了。

正当她心急如焚的时候,钱怀恩却主动送上门来,把一匣子黄金堆到她面前。

虽然这表明钱怀恩对她绝对信任,并且把他的后院全部托付给自己,但杨红还是不满足。

她思来想去,终于发现了结症所在:其实她和隋进一样,一个是不能生育的女人,一个是没有血统的儿子,他们永远不是钱怀恩真正的亲人。

他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妈妈,才是他最亲的人。

想到这里,杨红终于痛下决心,要彻底背弃钱怀恩,闯出一片新的生活。

她对隋进最后的试探就是闭门不见,看看他能否自己冲进来。

在隋进扑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如果站在对立的角度来看,这是命运把她一步步逼到了这个份上。

事到如今,该放出一些风言风语,逼隋进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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