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的情况似乎不妙,柴大夫擦着满头的汗水,想着赵毅昏迷之前所说,心里不停的打着颤,这可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柴大夫双手抖动着将刀子拿了起来,努力的回想着当初赵毅为应良策做消毒时的情形,第一刀尚未触及赵毅的皮肤,唐小雨便惊叫了起来,一双泪眼早已哭的红肿。
柴大夫看着唐小雨,叹了口气,终于没有说什么,又将刀子做了一次消毒,抬起手打算第二次依照赵毅的方法,取出箭头。
这一刀刚刚举起,顾掌柜又忍不住的喊了声少爷,柴大夫没有再做回应,狠起心来,随着刀子落下,昏迷当中的赵毅轻哼一声,柴大夫行医生涯的第一次外科手术,就这样开始了。
唐小雨不忍再看,趴在了唐菲的肩膀上,止不住的哭泣。唐菲噙着泪水的眼睛里,却多出了一丝懊悔。顾掌柜晃着身子,硬是站在了赵毅身边,一双眼早已通红,却不曾掉一滴泪,心里只是不住的懊悔,没有替小姐照顾好少爷。
顾保成不知道该做什么,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柴大夫好像已经用了不少会饮酒,二话不说走了出去,不一会又搬进来几坛子酒。应家祖孙三人,只是一脸郑重的望着赵毅,不发一语,然而,关切之情早已尽在此。
许是怕干扰到柴大夫,唐菲终究让唐小雨止住了哭泣之声,房间内顿时只有柴大夫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一枚精铁打造的棱形箭头出现在了柴大夫手上。柴大夫顾不得欣赏自己的杰作,忙不迭的又给伤口进行清理止血。
随着伤口包扎完毕,柴大夫伸手探了下赵毅的鼻息,还算平稳。这才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任额头的汗水滴了下去,只是不住的喘着粗气。
唐守礼得了消息,一脸震惊。匆忙的赶了过来,同行的自然有刘同知,两位大人顾不得别的,进了房间,先是一脸关切的看着赵毅。见到赵毅仍旧昏迷不醒,唐知府忙问柴大夫:“情况如何?”
“回大人。赵公子的所中创伤,伤口颇深,虽然已经处理过,只是失血过多,仍然不好说。不过大人放心,老朽一定尽力。”柴大夫刚处理完伤口,无奈知府大人问话,只能强打起精神回话。
眼见赵毅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唐守礼只能安慰一番顾掌柜等人,至于自己的两个闺女,唐守礼原本想呵斥几句,只是看到女儿早已红肿的双眼,终于不忍心再说什么,嘱咐了柴大夫夜里就在此照料。
唐家两位小姐原本也想留下来照看,只是看了一眼赵毅,又都忍住不提,说了明天再过来看,才与顾掌柜等人作别离去。
当天夜里,赵毅的情况一度极为不妙。不断的发烧,神志模糊不清,众人只能听到赵毅迷迷糊糊的说话,却是没有一个人听得懂。
二子和保成轮流不停的给赵毅用会饮酒,一遍重复一遍的擦拭身体。众人虽然没有做什么,却也都是围坐在房间内,一宿不睡。
顾掌柜始终不离赵毅身边,自打得知赵毅受伤之后,顾掌柜便不发一言,一双眼睛不离赵毅。保成担忧父亲的身体,想劝解几句,只是遭来顾掌柜的不言不语。
保成心中自然也是懊恼不已,暗道若有自己陪着少爷,少爷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天色将明的时候,赵毅终于不再说胡话,虽然仍旧不醒,柴大夫却认为要比昨日好了些。虽有好转,柴大夫仍不敢大意,赵公子可是从不藏私的将自己知道都告诉了他。虽说短短几句,却让柴大夫有了终生受益的感触。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晌午,一直盯着赵毅的唐小雨率先出声:“醒了。”甫一说毕,竟然喜极而泣。
赵毅睁开了双眼,有些疲惫的望了众人一眼,感觉到一股无法诉说的疲倦与疼痛同时席卷而来。他皱着眉头,回想着自己,昨晚似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好在自己醒了过来。
“水。”赵毅努力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便再也没有力气。
“少爷,少爷你醒了。”顾掌柜听到赵毅的声音,一股泪水便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保成将早已备好的温水,端了起来,服侍着赵毅喝了一小口,又小心的用布片将赵毅有些干裂的嘴唇润湿。赵毅已经神志恢复清醒,自然知道此时,并不适宜多喝水。
赵毅强忍着口渴难耐,只是将嘴唇沾了点水,然后朝着众人挤出一个笑容,紧接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随后的几天里,赵毅的情况便逐渐好转,柴大夫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轻松感,唐守礼每日里几乎都要来一趟,关于赵毅遇刺的事情,他只得写了折子递给了朝廷,好歹朝廷官员遇刺,唐守礼严令府衙有关人等,严密查访。
赵毅关于遇刺的事情,并不多问。偶尔兴致好了,便也宽慰他这位伯父大人几句,毕竟每日里唐守礼都会来探望一下,这份关怀之情,与官场间的感情是不可同日而语。
三日后,赵毅除了感觉虚弱无力,基本感觉良好。到了晚间,顾掌柜仍要坚守者要夜里伺候赵毅,赵毅乱发了一通脾气,顾掌柜总算是不再勉强,至于保成,赵毅则要求他不必多管自己,盯着作坊,要保证做到按时供应。应家父子于是便要求留下了二子在旁照顾,赵毅无奈点头答应。
或许是因为赵毅并无大事,二子便止不住打起了瞌睡,过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赵毅也是一会睡一会醒,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轻声喊自己,赵毅便努力的睁开了眼,到底身体虚弱,赵毅想要惊呼一声,只是来人并不容许,很快一柄利剑近在赵毅喉间咫尺。
“赵公子,小的只是奉命来问公子几句话,请公子切勿惊慌。”来人说着话,收起了手中的利剑。
“幸好小爷是肩膀受伤,不影响智商,否则,我刚才真要叫了,你还拿剑砍我啊?”赵毅非常不满被人威胁,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来人没有恶意,便忍不住吐槽。
“说吧,赶紧问完,我要睡觉。”赵毅只要一想到被人威胁,就有些气愤。
“公子,遇刺当日可曾发现有可疑之人?”来人问道。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你记住了,我遇刺当日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至于可疑之人更没有,你若是敢打我身边之人的主意,那么,你最后期待我的伤永远也好不了。”赵毅虽然并不清楚来人究竟是谁,但他想着大约是会饮酒及罐头所招惹。
“公子误会了,小的不敢,奉命追查而已。所有才来问问公子,小的并不曾去问旁人。”来人虽然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只是这位赵公子可是内侍总管亲自过问之人,只怕来头不小,自然不敢失了礼。
“那日,胡桥沟庙会……”赵毅无奈,人家的意思表面客气,可是假如自己不说清楚,只怕难免要给唐家两位小姑娘带来麻烦。赵毅只好耐着性子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
“陛下。那位赵指挥使遇刺,幸无大碍。”作为陛下的贴身总管,内侍公公鸿章只好小声翼翼的跟陛下禀报。
“赵指挥使?哦,安庆府的赵毅?”皇帝陛下批示奏折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了赵指挥使是何人。
“陛下,正是此人。那日虎桥沟庙会,赵指挥使与安庆知府唐守礼的两个女儿一起逛庙会,回程途中,途径密林,一支利箭突然而至,幸好那位赵指挥使福大命大,只是肩膀被射中,并无大碍。”鸿章很详细的将得来的消息,向皇帝陛下复述了一遍。
“箭!从何而来?何事竟至此,这位赵毅,朕曾听方明说起过,似乎为人忠厚。嗯,听说是个懂事的孩子,逢人就喊伯父。”皇帝陛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之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陛下。老奴正在派人详加查访,消息只怕还要晚些才能传回。老奴也曾听手下说起过。他们说那位赵指挥使不喜别人喊他找指挥使,安庆府无论百姓商贾,都是喊一声赵公子。至于这位赵公子,只要见了年长者必然张口喊一声叔叔伯父。”鸿章只是顺着陛下的话,接着将一些道听途说讲了出来,至于其余,他可不敢妄自猜测。
“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北方战事眼看将起。值此之际,有人行刺朕的经济指挥使……命人暗里彻查,朕要知道。”皇帝陛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神情,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虽然,陛下如此。作为皇帝陛下的内侍,鸿章鸿公公可是跟随了陛下二十余年,他自然不敢大意,连忙领命下去安排。
……
此时,同是京都,城隍庙那座不起眼的老宅里,贾十三与贾十八恭谨的跪在房间里,一盏油灯并不能使得房间有多少光亮,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坐在一把有些破旧的椅子上,不发一言,听着贾十三与贾十八两人的禀报。
“哼,手抖了?……十三,你先出去,外面守着。”黑衣人斟酌了一番,斥退了跪在一旁的贾十三。
等到贾十三出了房门,黑衣人又接着说道:“十八,说说究竟是何原因,也能让你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