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骇人听闻的进度,作为师父的李韬却不能第一时间知晓了。
边伍不骄不奢,翌日,修行照旧。
又是三五日的修行,算下来,边伍在牛家村也待了一个多月,因为成人狩猎季的缘故,大部分的成年村民入山,村子里倒也显得十分清幽,边伍又潜心于修行,对于村中之人,除了牛二喜以外,基本上都是处于面生状态。
他正闭目神思,只听得“嗖”的一声,入目时,一颗拳头大的石块向他飞来。
有人偷袭?
边伍心里微微一惊,身体的反应却是敏捷到了极点。
刚探出去的右手回防,犹如蛟龙吞珠般,将石块握在手中,又微微一用力,石块便在他掌中化为齑粉。
“谁?”他厉声喝道。
这一喝,引得石块接连激射而来,均是附带着不小的力道。
边伍深吸一口气,身子一伏,像是一张薄纸贴在地面上,闪躲开了这袭击。
“呔,小子吃我一记奔牛式。”
“阿同加油,撞飞他。”
“不要留手。”
声音清脆稚嫩,如同黄莺啼鸣,一个身影身紧其后,冲杀了过来,尽管那人体格健壮,可身高却是比自己都要矮上半分。
一眼望去,边伍愕然,罪魁祸首竟是一个孩童?不,应该说是一群孩童。
不管如何,此人招式却是威势十足。
面对着此番情形,边伍下意识的选择了最为合适的应对方法,他将手中化为齑粉的石块碎末撒了出去,同时轻出一掌,稍稍减弱了力道。
“啊。”不料孩童身形一凝,不仅摆好的招式土崩瓦解,整个人更是直直撞上了边伍的掌上,倒飞出去,哀嚎道:“眼睛,眼睛疼死了,救命啊。”
竟是直接躺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呜呜,我要告诉二喜爷爷,说你欺负我。”那孩童边哭边嚷着。
“你这家伙,下手忒狠了吧。”孩童们附和道,簇拥在一起,将边伍围在中间。
这群孩子,都是牛家村的人,年龄和边伍此时的身体差不多,都是十三四岁。
因为还未到成人狩猎的年纪,此刻的他们十分悠闲,四处游玩嬉戏,而作为村里唯一一个不合群的“小家伙”,边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吸引他们的目标。
“是我过激了,见谅。”边伍歉意的说道,心中却是大汗。
那可是拳头大的石块,确定只是开个玩笑么?不过毕竟心态不同,边伍便准备随意敷衍几句。
“算了,反正没出什么事。”领头的一人,说道:“哦对了,我们来找你,是想喊你一块狩猎的。”
“狩猎?不是都还没回来么。”边伍疑惑的问道。
“不是成人狩猎,是周边几个村落和庄子圈出来的猎兽场,前些年被大肆捕杀,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些普通野兽,攻击性什么的也减弱了很多,还配备了监管人员,是专门用来让我们这些孩童练习的,缴纳一定的入场费用就可以进去狩猎,谁能猎到就算谁的。”那人解释道。
“这样么,”边伍有些心动,他修行半月有余,却还没有经历过实战,于是便沉吟道,“可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言下之意便是应允,他知道,这人既然找上自己,就肯定有帮自己垫付的准备。
“没事,我帮你入场,不过你得加入我的队伍,猎到的猎物也要均分。”作为领头者的牛达眨巴着眼睛,心里却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十岁修行,现年十四岁,是锻体境二重的修为,正是需要通过实战来寻求突破契机的时候,所以猎兽场,他非去不可。
可前几次,由于队伍成员太弱,连锻体一境的也只有两人,其他更不用说了,接连的入不敷出,让他心疼不已,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很难缴纳足够的费用。
他必须寻求一些强力的队友。
牛达从村中妇女的闲谈之中知道边伍有个了不起的师父,便留意他许久了,边伍适才的表现也十分让人满意,便果断发出邀请。
“那就没问题,走吧。”边伍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答应道,准备出发。
“呃,”牛达却是愣了,挠了挠脑袋问道,“难道你不去拿工具?”
“没有。”边伍诚实的回道。
“不是吧,哎,算了,牛同,你回去把上次的那柄断刀拿来吧,凑合着用。”牛达指了指牛同,无奈的嘱咐道。
一行人整装待发,大部分人都是手持一件铁器,其中以刀居多,还有些许长兵器。
牛达则是提着一柄大斧,背负了一把铁弓,身上还有一件灰旧的甲胄。
“出发。”他一挥大手,倒颇有几分神采。
半个时辰左右,他们便到了猎兽场,一眼望去,和那些大山深林并没有区别,只有前面空旷之处摆了些摊位,还有几个身着铠甲的大人,来回巡逻着。
“这就是猎兽场,一个人只需缴纳十个小钱就行。”牛达向边伍解释道,将一个钱袋子递给了巡逻的大人,后者打开袋子,掂量了下重量,又数了数人数,面无表情的让开了一条路。
“别担心,这里是外围,东西都被人猎了个七七八八,咱们走快点,往里走,争取这一次能多猎点儿,别每次都只能拎兔子野鸡什么的回去。”入山后,牛达清了清嗓子,鼓舞道。
边伍则是一门心思的端详着手里断了三分之一的刀,作为穿越者,前世的他还真没接触过这种管制刀具,刀身有些磨损,不过并不能掩饰它的锋锐,七八斤的重量,因为残缺的缘故,轻轻的舞动起来总让边伍有些别扭。
一行人渐渐深入,期间不停有黑影从他们身旁蹿过,速度极快,又都是些价值不高的小动物,所以众人都提不起兴趣,只有牛达为了士气考虑,弯弓搭箭,射死了几只野兔,惹得旁人连连喝彩。
现在还没有到大山深处,孩童们一个个显然都很轻松,一路上,也猎杀了两只野鸡,过了近一个时辰,猎人队终于进入了危险区域,也是猎物最多的区域。
当然,这里的危险和猎物多,都只是相对的。
时间临近晌午,众人搭起火堆,烘烤着野味,并拿出了准备的干粮。
“今天感觉比前几次还要背啊,都没什么猎物,回去又要丢人了。”牛同一边撕咬着手里的烤肉,一边嘀咕道。
边伍瞟了一眼烤架上的野兔,比他印象中的寻常兔子要大得多,足有三四十十斤,肉油滴落在火中,发出滋啦啦的声音,阵阵肉香飘荡。
边伍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心中有些无语。
在这到处都是野兽的深山里烧烤,绝对是件很“作”的行为,果然,下一刻,边伍听到了一丝微不可闻脚步声,伴随着喘息。
“小心,有东西来了。”牛达也低声喝道,脸上却泛起了喜色。
“嗷呜。”话音刚落,一声嚎叫声响起。
“天哪,居然是鬃狼。”有人惊呼道。
“都别愣着了,都散开藏好,鬃狼很蠢的,等那家伙过来吃烤肉,达到锻体一重的站里圈,其余的站外圈,我来主战,你们从旁协助。”寥寥数秒间,牛达便娴熟的向着众人说清了战术,看来不是一两次做这种事了。
可那脸上的一片红晕,难掩其兴奋之色,牛达本以为会是一只山狗,野猪之类,可居然是罕见的鬃狼,实在是太走运了,这一趟,单就这只鬃狼,就赚大了。
“听说鬃狼被激怒之后很强的,咱们这点人能不能行啊。”有人担忧道。
“怕什么,大不了窜上树,就鬃狼那脑子,叫几声就走了。”
“把火熄了,不然鬃狼不敢下口。“
十余人一哄而散,有些趴在周边草丛里,大部分则是攀上了树。
“原来这种“作”,是故意为止的。”边伍恍然,躲在一旁,握了握手里的断刀,莫名的有些期待,不多时,一只通体灰毛,体型约莫有一只犊牛般大,眼珠泛绿的鬃狼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那鬃狼走得很慢,四处张望着,似乎有些警惕,然而终究是抵不住肉香的诱惑,慢慢走向了烤架,涎水沾湿了嘴边的一撮毛,滴落在地上。
它离烤架的距离从十几步缩短成四五步,其实早已经处于众人的包围圈之中了。
不过没有牛达的示意,谁也不轻举妄动。
待鬃狼耐不住性子,张嘴咬向烤架上的兔肉,呱唧一声,它将肉吞下了肚,如此美味让它不由的沉浸其中。
嘭!
一声闷响,铁箭应声而出,射向了鬃狼。
藏于树干上的牛达射完这一箭,迅速将弓扔到一旁,抡起大斧,从树上跳下,携着万钧之势,劈向了鬃狼,他并不是照着鬃狼的位置来砍,而是砍向了它身后半尺。
鬃狼一惊,身子猛地一跳,堪堪避开了铁箭,却正好撞上了牛达预判的那一斧头,身上顿时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可惜,斧头还是太过迟缓,要是在快上几分,没准能将鬃狼拦腰斩断。
“啊呜。”
血溅了牛达一脸,鬃狼吃疼,凶性大发,张开了锋锐的嘴。
“快来帮忙,老子眼里进血了。”牛达大叫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自己是锻体二重,用的又是斧头这种大杀伤力的武器,才能借助高处跃下之力对鬃狼造成伤害,换做其他人,十余斤的朴刀怕是连那层皮都破不开。
“来了。”和他配合最久的牛同见状,急忙提起熟铜棍,扫向鬃狼的腰。
俗话说,铜头铁骨豆腐腰,牛同很有经验,想先让牛达缓过气来,毕竟他才是主力。
“噗呲。”牛达只听得一声闷响,脸上又是多了一层温热黏糊的液体,他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场间一片静寂,让牛达心里有些慌乱。
他猛地提气向后一跳,忍着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痛,睁开了眼。
鬃狼呈现前扑之势,嘴巴张的大大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利齿清晰可见。
一把断刀,直直的顺着它张开的大嘴,从下颚处插了进去。
“这,这,”牛达咕咚的咽了口口水,一脸愕然的望着生机全无的鬃狼,以及面无表情,正缓缓抽出断刀的边伍,张了张了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快,狠,准。
这一刀他没有见到,却依旧能想象出边伍出刀时的风采。
边伍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很平静的将鬃狼摆置到了地上,那股浓郁的腥臭味让他有些作呕。
“收拾狼尸,别愣着了。”缓过神来的牛达欣喜的吩咐道。
边伍的强大,让他生出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思,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等众人拾掇完毕,重新烤起了野味时,边伍方才后知后觉的一阵心悸,这心悸并不是来源于鬃狼,而是自己,他以前从未动过刀子,今天第一次猎杀鬃狼这种活物,却一点儿反感都没有,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哈哈,这下子有的赚了,上一次我猎杀鬃狼,还是和青虎哥一起的,你们看,这皮毛虽然受损了,不过可以让我婶婶做几套褥子,狼骨狼血,还有内脏什么的也能卖给那些镇上的商人。”
牛达此时握着一把剔骨刀,从伤口处划开,兴奋不已的向着周遭的几个孩童说道,手上满是鲜血,这对于山里面的孩子来说,都是驾轻就熟的手段。
“达哥,这下赚大了啊,话说青虎哥他们这一次成人狩猎,不知道能猎到什么好东西啊。”牛同颇为羡慕的叹道。
“他当初说是要猎一只大虫的,希望能如愿吧。”牛达笑道,虽然是在和牛同谈话,可他还是有意无意的瞟向边伍,之前那一刀,太让他震撼了,可边伍淡然的样子,让他一直找不到攀谈的机会。
边伍看着他们谈笑甚欢,心情也渐渐缓解了下来。
没过一小会,他面色有异的趴下身子,伏在地上聆听着,微微的颤动声传来。
“有人来了,似乎和我们一样,也是一只小队。”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