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柳氏是周伯安的三女儿,乳名三丫头,三年前嫁给本村青年柳一水。柳一水此人好吃懒做,除了喝酒还喜欢赌博。周伯安被杀当晚他听说老丈人弄了一百两银子当时就动心了,他告诉周柳氏自己要去找老丈人借钱,可等到他半夜回来后却对周柳氏说没借到钱。然而今天一早周柳氏见柳一水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生了疑心因此偷偷地跟踪他,不想亲眼看到他在一座荒坟里挖出银子查看然后又重新埋好了。等柳一水走后她挖出银子一数刚好是八十五两,因为银子太多她拿不了就又给埋上跑来报案了。
唐仲学让几个衙役跟着周柳氏去取银子,没过多久还真取来了,不多不少刚好八十五两。唐仲学不敢怠慢,忙抓来了柳一水。还没动刑柳一水就承认银子是他从老丈人家偷的。事发当晚他本来想找老丈人借钱,半路上遇到本村酒友胡二,把他拉进家喝了个半醉,从胡二家出来后已是下半夜了。他踉踉跄跄地来到老丈人家,只见门未上锁就走了进去,进屋后喊了几声“爹”也没人应,他就掏出随身带的火镰点上灯,然后再去床上想叫醒周伯安,可是一看床上的周伯安他吓得酒全醒了,只见老丈人胸口上流着血已是奄奄一息了。柳一水连连叫了几声“爹”,周伯安睁开了眼,但只说了一个“钱”字就死了。柳一水猜测老丈人是想给他钱,于是翻出了银子然后拿走了。走到半路他突然想到老丈人是让人杀死的,自己拿钱回家肯定说不清,于是就把钱埋到了荒坟里,想等这事过去后再拿出来花。今天一早他怕银子让别人挖走了,就偷偷过来查看,想不到让三丫头跟踪了。
唐仲学一心想往东方言身上栽赃,所以并不想真的审问柳一水,只是把他关了起来,让周柳氏回家等候消息。
这事刚忙完,到了下午又有人击鼓,升了堂后唐仲学看到下面竟然跪了一位绝色美女,他的色心顿时被勾了起来,两眼发直地看着堂下。美女幽幽说道:“民女五丫头,状告我大姐夫杀死了我的爹爹!”
这就是五丫头!唐仲学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因此他急忙站起了身,让班头搬过来一把椅子让其坐下说。
五丫头住在大姐家,大姐夫王大进对她早就有意,有一次偷偷告诉她想娶她做小,五丫头又气又恼收拾了东西就要回家。王大进自知理亏向她认错,她才留了下来。可是王大进的心并没死,这天瞒着她和大姐又去找了周伯安,想和老丈人商量这事,让周伯安骂了回来。王大进生周伯安的气,有一次在房间里提着周伯安的名字骂让五丫头偷听到了。也正在五丫头想离开大姐家到二姐家去住的时候,周伯安却让人给杀了。五丫头本来就有些怀疑是王大进干的,可无凭无据的又不好乱说,然而今天她在翻找东西时无意中从王大进的衣服堆里找出了一把牛耳尖刀,上面还有血迹,因此就跑来报官了。
五丫头说完呈上了牛耳尖刀,唐仲学只得让人抓来了王大进。王大进大叫冤屈,说刀子是他在路边捡的,他也不知是谁的,他不承认自己杀了老丈人,只是恨过老丈人也随口骂过几句。唐仲学为了讨好五丫头,也恼了他打五丫头的主意,因此让衙役狠狠地打了他五十板子,然后关进了牢里。
陈四听说抓了东方言后就来打探消息,唐仲学对这三个在同一天出现的“凶手”那真是一头雾水。除了东方言是他和陈四陷害他们知道真相外,柳一水和王大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懵了。
陈四听明白了情况后说:“不如这样,我想柳一水和王大进肯定都想活命,咱们何不让他们来帮忙陷害东方言?”
四、四恶人劫道黑风川
再一次提审东方言时,柳一水和王大进指证亲眼看到东方言杀了他们的老丈人,后来东方言怕他们说出去就给了他们银子,还让王大进帮忙把刀子丢了。虽然漏洞百出但唐仲学还是以“证据确凿”为由收押了东方言,只待秋后问斩。这案子一结五丫头不干了,她不相信是东方言干的,因此她带着几个族人再一次击鼓鸣冤,并要见东方言一面。东方言已让唐仲学打得皮开肉绽,不过无论怎么用刑他就是不承认。见了五丫头他大声叫道:“五小姐,你告诉这个狗官,我会不会杀你爹!”五丫头扑过去看他的伤口,然后对着唐仲学说道:“老爷,民女,民女早已是东方公子的人了,我们相知、相识、相爱,他又如何会杀我爹爹呢?”唐仲学大惊,说:“怎么,你们?”五丫头点头:“我与东方公子认识多年,他们村距离我大姐家不远,我们早已私定终身了。”说完已是满面羞红。
东方言“哈哈”大笑,他指着唐仲学大骂:“狗官,再不放了我马上就让你大祸临头!”
这时周家族人也强烈要求放了东方言,抓捕陈四,唐仲学无计可施,他怕上面来人复查此案,又实在是理屈词穷,因此犹豫了片刻说:“好——好吧,就暂时放了你东方言。”
东方言听了又是一阵大骂:“狗官,是非不分!”
他话音未落猛听外面有人叫道:“他确实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狗官,但你钱东方却不能放!”说着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武将打扮的中年人,一个是一位老者。一看到这位老者东方言的头顿时耷拉了下来,叫了一声“完了!”
那位武将唐仲学认识,以前曾是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他叫白大庆,现在做了江淮总兵。
白大庆看着东方言道:“钱兄弟隐藏的好深,让我伯父找了你好长时间啊!”老者就是白大庆的伯父白孟春,他道:“诸位,就让老朽今日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如何?”还未等众人回答他就讲了起来。
白孟春是峄州人氏,他是一个商人,他有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叫周伯安。上个月他们去江南经商途经邳州的黑风川,因为错过了投宿只得夜里赶路,在黑风川的黑风口突然冒出四个强人抢了他们的银子,并用刀捅了他们两人一人一刀。万幸的是他们都没死,不过却都晕了过去。后来有狼把白孟春叼走了,在一个叫做七棵松的地方他又遇到一个猎人,这人把狼杀死救了他。周伯安醒来后没找到白孟春,就在一户猎人家养好了伤,打听到这伙强人的头目叫钱东方,然后回了老家周庄。可是最近他因为一泡鸟屎打起了官司,有个仗义疏财的富家公子一出手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按说这是好事,可他在那天晚上没事时就着灯光看银子却发现了问题。原来他和白孟春在经商时为了携带方便都是把散碎银子熔化了再铸成大锭的,每锭十两或者五两,银子上都刻了个“白”字,上面也有白孟春的印章,因此周伯安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银子,也因此怀疑上了这个东方言就是钱东方。正好这晚白孟春找到周庄,他是感激这位老仆人,也觉得周伯安为自己送了性命理应来看看周伯安的家人,给他们些银子。等他到了周伯安家正巧听到了周伯安和东方言的争吵。东方言要娶五丫头,周伯安说什么也不愿意,到最后被逼急了就随口说了句“我女儿怎么会嫁给你这个强盗!”这一句话露了底,钱东方一刀捅死了周伯安然后跑了。白孟春上次被劫在身体恢复后就找到了白大庆,他这个侄子已是江淮地区的总兵。白大庆看到伯父被劫就带兵到黑风川,可钱东方和几个重要头目却闻信跑了,只抓了一些小喽罗。现在白孟春眼见钱东方杀了周伯安自己哪敢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他明白走出来只有送死,因此待钱东方走后他又连夜回到白大庆那搬救兵。白大庆当即点了人马赶来,因为江淮距此有段路程所以今日才到。
钱东方听白孟春一五一十地讲完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完了,他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他从邳州黑风川逃到平原县躲藏,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竟然是周伯安的老家。刚见周伯安时他就认出来了,那夜他们四个人只抢劫了这两个人,因此记得很清楚。可周伯安并没有认出他来,让他放下了心。他知道那夜天黑,又加上他们是四个人,所以周伯安没能看清他们各自的面孔。然而自己为讨好周伯安而送的银子却让自己露了陷,他只好杀人灭口。杀完了人他又把刀子扔在了路边,这把刀子最后让贪财好色的王大进捡了去。让他更加郁闷的是,这个狗屁不通的狗官竟然无故抓捕了他,让他失去了再一次逃跑的机会。
眼见白大庆带着兵丁在平原县里做好了埋伏,他清楚他的那三位只待天黑就来劫狱的弟兄肯定是要白白送死了。
五、五丫头魂断雾蒙山
钱东方的三位兄弟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天空放亮城外也没来一个人影。在这一夜里白大庆把这个因为一泡鸟屎而引起的案子又重新审问了一遍,逐个询问,连唐仲学也被迫向他陈述了企图陷害东方言的全部过程。
白大庆最后审问钱东方,这家伙一开始还嘴硬,可后来临到天亮也没能等到自己的那三位好兄弟他彻底崩溃了。一开始他还希望那三人不要来送死,可他们真的没来他又无比的失望,他明白自己让那三个人丢弃了,因此他叹了口气道:“老子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我们老家郓城县也算得上是个大户人家,家里几世积累也有不少钱财,悔不该加入红柳帮反对朝廷,也想不到竟然让那个无赖福无双骗了!好吧,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们四兄弟说是什么四兄弟,其实也只是新认识不到一年,我们都是红柳帮的堂主,以前只闻其名并没有见过面,现在聚在一起也是有一个天大的阴谋,拦路抢劫只是小菜一碟,和那个大阴谋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白大庆问是什么阴谋,他那三位弟兄又是些什么人,钱东方却叫口渴,白大庆就让唐仲学端来一杯茶水。钱东方喝了茶水后又说了起来:“在黑风川占山为王大家都以为我是头领,其实错了,他们只是看我高大魁梧在江湖上又有些名号在利用我罢了,我们红柳帮的帮主早就在我们四个人里立了一个头,那人神出鬼没又会易容术——”说到这里钱东方又叫口渴,唐仲学不耐烦了,他骂道:“上辈子是渴死鬼托生的,哪有那么多水给你喝?”钱东方突然狂躁起来,他大骂唐仲学是个狗官,骂着骂着却头一栽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倒地而亡。
钱东方突然死亡白大庆怀疑起唐仲学,也怀疑起刚才的那杯茶水,因为白孟春颇通医道,他就让伯父查看钱东方的死尸。白孟春看了钱东方的口耳眼鼻,又逼着唐仲学把钱东方刚才喝剩下的茶水喝了。这杯茶水只剩下了茶叶沫,唐仲学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茶叶沫也一起吃进了肚子里,见唐仲学安然无事白孟春才说道:“看情况像是因心疾而死,这病生不得气,因为唐县令的话让他生了气然后引起了心疾突发。”
钱东方一死线索全断,白大庆让唐仲学放了柳一水和王大进,仍然让唐仲学署理县令一职,戴罪立功。白孟春让侄子回江淮,白大庆却摇了摇头,他要弄清楚钱东方所说的那个天大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白大庆带了两个贴身随从到民间走访,天黑后回来白孟春一见他就说:“唐县令死了。”
原来这个唐仲学对五丫头一直念念不忘,在白大庆走后他偷偷溜出衙门去找五丫头。这个五丫头在知道东方言是钱东方且是杀死她爹爹的凶手之后就想死了,见唐仲学想骚扰她一来她想拉上一个垫背的,二来也是比较痛恨这个贪官,所以五丫头就以找个僻静地和唐仲学行好事为借口,然后把唐仲学骗到平原县北的雾蒙山悬崖边,抱着他跳下了崖。
有一个猎人认识唐县令,见他跟在一个姑娘屁股后面往山上走心知没有好事,就偷偷跟在后面想看看“热闹”。眼见唐县令到了悬崖边后就搂着那个姑娘脱衣服,正在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猛见那个姑娘一发力,抱着唐县令滚下了悬崖。
衙役们一路查找最后在这个猎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这两具尸体,他们把两人分开,然后就地掩埋了五丫头又把唐仲学的尸体抬到了衙门。
白大庆细细查看了唐仲学的尸体,可能是崖石挂破了脸,看起来有些走样,因此他用手摸了摸,想看看挂的伤口深不深,这无意中的一摸却把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见唐仲学的脸是双层的,他揭开外面这层皮待露出真面目后更加惊异,禁不住失声叫道:“王朝久!”
王朝久曾做过户部侍郎,因为好色成性调戏良家妇女被贬官回家,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如何做了平原县令,那个真唐仲学又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