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海以为刘青民对他产生了怀疑,心里一下没了底。刘青民笑了笑,说:“恩师不要多心,事情是这样的,我虽来京升了官职,但因为我不是进士出身,始终得不到皇上的信任。黄公公虽然对我照顾不少,但他毕竟只是皇上的一个奴才,还是要看皇上的脸色行事。我想来想去,这两次升职都是多亏了有人告我的状。有人告我,我就能引起上司的注意,他们借机敲我一笔竹杠,我也借机拉近了和他们的关系,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是贵妃娘娘,我原本写了几首颂诗请黄公公献给皇上,可皇上也无心看。因此我想让恩师匿名写一张御状,就说我在家写反诗,图谋不轨。这必然会引起皇上的注意,派人彻查。到时候一搜,却发现我写的并非反诗,而是颂诗,皇上转怒为喜,还会不重用我吗?”宋如海说:“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刘青民笑着说:“恩师此言差矣,您想想,我前两次哪一次不是诛九族的大罪?何况那两次都是证据确凿,我尚且能化险为夷,这一次必定万无一失。”宋如海想了想说:“好吧,我马上写。”
御状写好了,刘青民看后甚为满意,他说:“恩师写得好,文辞并茂,连我藏反诗的地方都写明了,不由得皇上不信。我这就想法让人把状子递交皇上。”
不久,皇上就得知了此事,他派丞相张成山亲自查办。但让刘青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的书房里竟查到了真正的反诗。原来宋如海偷偷模仿刘青民的笔迹写了一首反诗,然后将刘青民精心准备的颂诗调了包。刘青民大惊失色,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丞相张成山手拿反诗,端详着说:“事实俱在,刘大人有何话说?”刘青民慌忙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他说:“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下官,请大人明察!”张成山说:“这等抄家灭门的大罪我也相信你不会干,可白纸黑字的……我在皇上面前总要有个交代呀!”刘青民听出了张丞相的弦外之音,急忙说道:“下官祖上传下来一颗夜明珠,大如鹅卵,夜晚不用点灯就可照亮整个房间。大人如不弃,我愿将宝珠献给大人。”张成山嘿嘿一笑,假意推让了几句,然后才说:“刘大人一番好意,老夫却之不恭。你可速速写一首颂诗交给我,我好回禀皇上。”
刘青民再次脱险。皇上对他大加赞赏,擢升为二品。
宋如海满以为刘青民这一次在劫难逃,他换了反诗后就偷偷跑回了江南老家。当他听到刘青民升官的消息时,一口鲜血喷出,就此气绝而亡。
就在宋如海死后不久,农民起义爆发。义军打进京城,推翻了皇帝,刘青民全家都死在了乱军之中,真正被灭了门。
台上台下都是戏
虽说新来宛城县上任还没一年的县太爷姜伯云已娶了四房姨太太了,但他仍是惦记着红杏班的台柱子柳眉儿。这个柳眉儿唇红齿白,笑靥如花,简直能把人的魂给勾走。但是柳眉儿却是极难对付,任姜县令用尽了法子,她就是不答应嫁到姜府。在姜县令五十五岁大寿的时候,他趁机叫来红杏班班主陈东财同他说道:“陈班主呀,我让你们给我唱几出戏,我不点戏名你们随便唱,但是我有几个条件。”陈东财说:“老爷有什么条件?”姜县令说:“我的条件是要用悲戏把我唱笑了,要用笑戏把我唱哭了,要用丑戏把我逗怒了。”陈东财说:“您这不是难为我们吗,悲戏是让人哭的,笑戏是让人乐的,丑戏是逗人开心的,您怎么让我们反过来了呢?”姜县令一阵冷笑,说:“我可不管这些,唱好了本老爷有赏,唱不好那就对不起了,你得把柳眉儿送给我做姨太太!”
陈班主回到红杏班说起姜县令提的条件,然后一个劲叹气,柳眉儿说:“这个姜伯云明摆着是欺负咱们想娶我为妾的,我死也不从。”陈班主想了一下,说:“为今之计逃走只怕不可行,姓姜的肯定在咱们周围设了眼线。你不是认识一位高公子吗,他曾答应有急事可以找他,咱们何不找他出个主意呢?”柳眉儿一拍脑门,说:“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当下要亲自去找,陈班主拦住了她,说:“此事不妥,怕那些眼线跟着你到了高公子的住处连累了他,这事让小六子去办就行了。”
小六子是红杏班里负责跑腿的,他接了陈班主的命令就去了高公子那。工夫不大小六子回来了,他交给陈班主一张纸条,说:“高公子说了,只要按他上面的戏去唱,保证能起到姜县令所要的效果。”陈班主大喜,接过纸条看了一下,说:“姜县令要求的是三出戏,上面怎么只写了两出?”小六子说:“高公子说了,这最后一出到时他会亲自到场,一定不会误事。”陈班主和柳眉儿虽是半信半疑,但想想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照高公子的计策去做。
姜县令大寿当天,陈班主一行早早到了姜府,刚搭好戏台,姜县令就在一帮姨太太的簇拥下坐到了台下的太师椅上,然后说道:“陈班主,咱们可是说好了,你就开唱吧!”陈班主答应一声,紧接着说道:“按照姜老爷的吩咐,第一出戏要用悲戏把姜老爷给唱笑了,我想了一下,悲戏莫过于《窦娥冤》,虽说在姜老爷大寿之日唱这样的戏实为不敬,但姜老爷让唱咱也只得从命,还请姜老爷恕罪。”说完退到后台让戏子们唱了起来。
窦娥冤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当柳眉儿扮演的窦娥唱到即将被处死时,姜县令突然一阵大笑,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
《窦娥冤》唱完,陈班主走上台,说:“多谢姜老爷的笑,咱们下一出的戏叫《打金枝》,希望姜老爷看了这出戏后能够哭出泪来。”《打金枝》这出戏说的是汾阳王郭子仪八旬寿辰,七子八婿均登堂拜祝;幼子郭暧所娶唐肃宗(李亨)之女升平公主恃贵不往,郭暧怒而殴之,并说:“当年我父亲不想当皇帝才让你父亲坐的天下!”公主愤而回宫向父母哭诉,郭子仪亦绑子上殿请罪;唐王则以郭子仪功高,且儿女事非朝廷所应干预,反而升了郭暧的官阶,并与皇后为其夫妻劝和。当公主说了郭暧所说的那些话后,唐王笑着说:“当年还真是他父亲让的我,要不我还真当不了皇帝。”也就是戏唱到唐王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姜县令突然大哭失声,不能自已。
《打金枝》刚唱完,高公子突然到了后台,陈班主和柳眉儿上前感谢,并问这两出戏为何会让姜县令一笑一哭,高公子说:“姜县令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里里正,有个官太太本想设计害他,图了他的家业,不想却让他反诬坐了大牢,最后砍了头,当他看到这出戏时自然会想到这些事情,因此心里难免得意;《打金枝》之所以让他哭,原因是他以前曾认识了一个叫金枝的官家女子,但却遭到女子家里人的反对,后来他见不能娶了人家,于是在一天夜里偷爬进女子家里,让女子的父亲抓住,许是为了顾全自家面子,女子的父亲最后放了他。因此‘唐王’那一句‘当年还真是他父亲让的我,要不我还真当不了皇帝’,肯定会让他想起这件事情,他一定会想要不是金枝的父亲放了他,哪有他现在的风光?”
陈班主和柳眉儿听完一阵大笑,说:“高公子确实不简单,这最后一出还要请您指点。”高公子说:“我就为这事来的,这最后一出我要亲自出场才行,还请陈班主给我化一下妆,把我画成一个小丑。”陈班主说:“这,这事怕不妥吧?”在古代因为戏子的身份地位低,名门望族家的公子都不得从事这一行,因此陈班主觉得不妥。高公子说:“能为柳小姐做事那是我的荣幸,没有什么不妥的。”
待高公子化完妆走到台上刚说了一句戏文,姜县令猛然站了起来,他气得抖着身子怒气冲冲地说:“好你个兔崽子,我找了你半年多了,不让你唱戏要你好好读书,你现在竟然敢到自己家里来唱!”
原来高公子是姜县令在老家生的大儿子,姜县令把他从老家接来想让他好好读书他却一心想学戏,于是就偷跑了出来,然后在外面改头换面随了母姓。
神扇军师
元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柳青扇庄庄主沈梦石为避战乱不得不关了扇庄,回老家峄城看望父母,途经库山脚下看看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家客店住下。谁知这个店却是一个黑店,半夜时分客店老板召来一帮强人要抢沈梦石的包裹。
这伙强人为首的叫李福山,早年曾是一位秀才,因在太平时屡不及弟对朝廷恨之入骨,现在趁着乱世便纠集了一些人造反,但苦于没有钱财招兵买马,就让手下人在此开了一家黑店,遇上有钱的人夜里便来强抢。
沈梦石见一伙人闯进来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乱世出英雄更出土匪,他明白这些人是为钱财而来,因此心里并不惊慌。
李福山人马不多,他这人又是自视聪明过顶,每次手下人来抢客人他总是装出一副和事老的样子出来说和,让被抢的人主动交出钱财。这一次也不例外,当这些人亮出家伙后他便轻步走到沈梦石面前,掏出纸扇轻扇几下,然后微微一躬身子,说:“这位客官受惊了,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匪人,我看您还是把钱财交给他们吧?”
沈梦石瞧了他一眼,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伙人的头领吧?”李福山一愣,说:“你——如何得知?”沈梦石“哈哈”一笑,说:“我不光知道你是他们的头领,我还知道你曾是个文人。”李福山说:“你是不是认识我?”沈梦石说:“我在江南做扇子,十年多未回过峄城了。”李福山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梦石用手一指他手中的扇子,说:“是这把扇子告诉我的。”李福山大为惊奇,他说:“说来听听你是如何从我这把扇子中得知的?”沈梦石说:“用扇子之人有个习惯,文人要一边扇扇子一边思考,所以他们大多扇的是前胸,武人扇扇子为的是凉快,拿过扇子随手扇几下就扔了,不会一天到晚拿在手上,有句话说文扇胸武扇肚,走卒扇头颅,走卒是赶路的人,他扇扇子当然要扇头上的热汗了。现在是夜里并不太热,你手拿扇子在胸前扇了几下,显然是个文人了。另外别人都是手拿刀剑而你却是只拿了个纸扇,在此时出现肯定是身份不一般,我又听你叫这些人为‘匪人’,可见并不怕他们生气,只是用来吓唬我的,因此断定你就是他们的头领。”
李福山微微一笑,说:“如今被你言中我倒不好意思来抢你的钱财了,天下大乱官府无力管治,我虽以前是个穷秀才倒也有上千个弟兄跟随,不如你来做我的军师吧?”沈梦石说:“不瞒这位兄弟,我虽然在江南做扇十多年,但逢此乱世也没敢多带钱财回家,包裹里装的全是扇子,并不值钱,你抢了也是白抢,所以我并不惊慌。我还要回家看望父母,容我回家之后再作打算如何?”
李福山知道他是推脱之辞,便说:“好吧,我叫李福山,若是你他日有意到库山上找我就行。”说完带领手下人告辞而去。
沈梦石回到家中,这才发现父母已亡,有人告诉他说是峄城县令乔治友所为。朝廷无力管治天下,各地纷纷自治,乔治友在峄城自称为峄王,专干伤天害理之事,他见沈家有钱,就带了人马来抢,杀了沈梦石的全家。
沈梦石闻听深知此处不可久留,因此连夜上了库山,投奔了李福山,让他去攻打乔治友。李福山听了吓一跳,说:“咱们人马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岂不是去送死吗?”沈梦石说:“乔治友虽杀了我全家但却不认识我,我假扮成一位商人去给他送礼,看看他那里的情况再说,我觉得此人是个恶徒,手下人一定不会给他卖命,虽有一万多人也仅是乌合之众,一打即破。”李福山也想扩大地盘,因此就让沈梦石带了一份厚礼去查看乔治友的虚实。
沈梦石到了乔治友处,献上厚礼之后又献上了一把扇子,乔治友拿在手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扇子是何宝贝,便说道:“看此扇扇骨和扇面都是平常之物,你倒说说这是何宝物?”沈梦石说:“峄王见笑了,这确实是一把平常的扇子,送给您只为了让您扇一下凉风而已。”乔治友一听不是宝物,虽心中不快但念在他送来的其它厚礼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扇子往空中扔了有半米高然后用手接住,又随手扔到了一边。
沈梦石回到李福山处,说:“乔治友贪婪霸道,这样的人不会舍得把自己的财物分给手下人,因此手下人也就不会给他卖命,我送他一把扇子,当得知此扇是普通扇子后便随意耍玩,可见这人内心极不成熟极稳重,所以我断定他在军事指挥上也一定不会老练,我们可用七百人进攻,三百多人在城外作疑兵,今天夜里一人手里高举两个火把,再烧起大火,大家只叫是淮南王刘权的队伍,一定会不战而胜。”
李福山见沈梦石说得很有把握,就听从了他的话,当夜冒充本地最大的一支起义队伍刘权的部队,再加上峄城人早就对乔治友不满,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峄城,沈梦石也亲手杀了乔治友。
李福山做了峄城王之后向沈梦石询问今后的出路,沈梦石说:“我听说淮南王刘权礼贤下士,不如我去一探虚实,如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咱们就归顺了他。”李福山说:“好吧,那就再请军师辛苦一下了。”
沈梦石到了刘权处,说了有意投奔的事,并献上了一把纸扇,刘权说:“行军打仗带此物多有不便,我把他转赠给受伤将士用来取凉如何?”沈梦石说:“王爷尽管分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