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蔓藤坡的竹屋内,黄六司与胡遇舟相聚坐于桌边,简陋的四脚桌上摆满了酒菜,黄六司满上酒碗,敞口饮尽,心中满是愧疚,“儿啊,我这做爹的没用,你这么久才回来一趟,只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胡遇舟却毫不在意,安抚黄六司道:“老爹,你还小看我了,我胡遇舟是介意这些的人吗?”
黄六司点了点头,心知他们这些粗人,行走江湖皆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可为人父母,总想能为子女做到最好不是?
“唉,都怪莫梨君那个死丫头,就爱钻牛角尖,现在当上了寨主更是嚣张跋扈了!你都没看到,昨天她是怎么打发我的!”
胡遇舟闻言一笑,好似眼前已然看见莫梨君半点不让的拒绝场景,取过黄六司的酒杯,帮他斟满香酒,“老爹,你知道她这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什么好气的?而且,她的话也并没有错,我当年确实愧对山寨。”
黄六司心有不满撇过眼,抚着山羊胡语重心长道:“遇舟啊,莫梨君以为那西面山崖是她拿回来的,她不知道真相,你以为我也不知道吗?!那不都是你的功劳吗?你何必受这窝囊气,忍气吞声的连事实都不愿公诸于世?”
“唉”黄六司长叹,“我为你不甘啊,要不是当时你受了重伤还非要我答应不讲此事说出来,小老头我哪需要受这种憋屈的恶气。”
早知莫梨君会踩这短处,他才不愿公然跟她争论还得个理亏!
胡遇舟握着酒碗淡笑,轻描淡写的带过话,“老爹,别说这些了,我们父子俩难得团聚,应该尽情喝酒才是,提那些往事干什么?”
“好好好,我这佳酿可等了你好久了,今晚我们父子俩就忘却不开心的事,畅快的大醉一场!”黄六司笑眯眯的举起酒碗。
“好,大醉一场!”
夜雾弥漫山脊,山鹰夜行,啼声时轻时响的回荡,让人感切不真实,蔓藤竹屋内,一盏孤灯,数盅浓香烈酒,举杯交错间,是已一方天明。
黑风寨内,莫梨君早已起身,寨中兄弟亦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了每天的训练,昨夜探子回报今天正午时分,鹤湖方向会有辆镖车从西面山脚路过,今日天色阴沉无雨,是动手的好时机。
柳书生无所事事的在寨中漫步,看见大家都忙着准备,心中很是紧张。
“喂,你在那里晃来晃去的干什么?!”莫梨君看见这碍眼烦人精,忍不住喝斥。
柳逸闻言一怔,回身望见自己的寨主娘子,连忙上前,对着莫梨君耳语道:“娘子,为夫觉得总是这么拦路抢劫实在不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莫梨君一把推开他,“屁个不妥,我们这个贼窝,不拦路抢劫打家劫舍,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莫寨主话语一出,立即惹起众山贼的注意,寨中兄弟原本整顿的东西全都停滞住了,愣愣的望着这里别树一帜的新姑爷。
柳逸心慌的打量四周,又凑上来继续劝,“娘子,为夫想知道,你们拦路抢劫,可会害人性命?伤及无辜?”
“我们黑风寨一向只取财,不拦阻挡路者,我们绝不会下杀手!”莫梨君不客气的抱胸漠视,“你这破书生,你想跟我讲道义是不是?”
“为夫不是这个意思,”柳逸摆了摆手解释,“为夫只是不想寨中兄弟手染鲜血,毕竟天理循环,伤天害理的事要是做多了实属不智。”
柳逸的话说完,山寨中的气氛整个僵住了,平民百姓的要是过的富足,哪个愿意自愿成为山贼盗匪的,这说到天理循环,实在令众人很气愤。
莫梨君见他挑起众怒,不禁失笑,“我说你二百五,你还真的很二百五。”
柳逸也发觉说自己说错话了,担心众山贼会对付他,急忙又道:“我……我的意思是,万一我们黑风寨名声太响,得罪官府朝廷什么的多不好”
山匪盗贼有时也很单纯,见这别树一帜的新姑爷只是胆小怕事而已,也不做多想了,都懒得离他,继续忙活去了。
气氛缓和后,柳逸暗暗呼了口气,顿感在山寨还是得酌量言行的。
莫梨君微带不屑反问,“你没听过山高皇帝远吗?青魁山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朝廷哪有功夫关到这来,至于官府嘛,临近几个县衙的官老爷,全是贪官败类,我们的拦路抢劫比起他们剥削民脂民膏的功夫,算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些贪官哪个不是贪生怕死,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什么重要,一点小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柳逸听的紧邹眉头,半晌说不上话来。
末了,莫梨君很嫌弃的吩咐,“本寨主跟你说过,你只要好好当你的压寨姑爷就是了,别没事就在山寨里瞎晃悠,碍眼碍事!”
转过身,就在莫梨君准备命令出发之时,柳书生又忽的开了口。
“娘子且慢!”
“又怎么?”
柳逸上前一步,豪言壮语的握拳在胸前,“你我既是为夫妻,自然是要共同进退,所以为夫决定跟你一起去打劫!”
“什么?!”莫梨君目瞪口呆
且不是弱书生前日小跑一阵就晕倒,他那芊芊细臂,能拿个毛笔就不错了,现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吗?书生都要冲锋陷阵的主要去抢劫了?!
不仅莫寨主吃惊,黑风寨中的兄弟也很是惊讶,他们的上任才三天的新姑爷,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谋生活了?
柳逸见莫梨君似乎不信,再度开口道:“娘子莫要吃惊,为夫说到做到,既然娘子是强盗,为夫想要了解娘子,当然也会跟娘子站在同一条线上!”
反正他已经入了贼窝,上了贼床,也不差这么放下自尊的打次劫了!
“好,我们出发!”柳书生义气冲天的说完,便想带上一柄武器,望见莫梨君搁在一旁的随身佩刀,走上前去,使劲一握提起大刀,还未站稳蹒跚了两步,“啊!”
便被大刀压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