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东北城市,也许很多人不知道市长是谁,可是不知道雷加鲁克酒店的人很少,酒店坐落在城市的北郊,楼层不高,只有五层。近万米的院落在白天显得很空旷,每到夜幕降临,当酒店的楼顶的霓虹灯亮起,陆陆续续来的车辆会把整个院子占满,直到第二天,晨辉普照大地,院子才会逐渐恢复平静。
雷加鲁克是北欧战神的名字,在酒店北侧的墙上,描绘着一幅巨大的画像,冰霜巨人腰间裹着兽皮裙,有力的双臂高举战斧,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座小山,肌肉如岩石般坚硬,乱蓬蓬的金发散落在宽阔的肩膀上,彰显着桀骜,额头宽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厚实,络腮胡子占据着半个脸庞,衬托着坚毅的下巴。
画像很精致,每当如潮的人群涌向酒店的时候,都不尽仰头欣赏,画像代表着酒店的风格,粗野、豪放。
酒店的老板林纳尔,据说祖籍是北欧人,十几代的血脉稀释,祖先血脉的痕迹在他的身上已经一点儿都找不到了,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肌肉很结实,漆黑浓密的眉毛挂在一双会说话的小眼睛上,鼻梁高大而稍有弯曲,方正的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线条清晰的厚厚的嘴唇总是微微的翘着。
也许来自祖先血脉的桀骜,林纳尔从小接受的家教就是暴力美学,这也让他十四岁之后三十岁之前的一段时光,大部分在监狱中度过,接受的是系统的十六年义务监狱教育,在三十岁的时候终于拿到毕业证。
在林纳尔的身上,我们发现义务监狱教育真的一点不比传统的教育差,很多接受了十六年传统教育的本科生为前途渺茫的时候,同样接受十六年监狱教育的林先生在毕业前就已经确定了人生目标——赚钱。
和传统教育的最大不同,接受监狱教育的最大优势就是——不要脸,你还别误会,翎羽发誓:这个不要脸一点贬义都没有,在这里是指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对人接物的态度。在从高等学府毕业的准知识分子,端着清高,这儿挑那儿捡,找寻人生目标的时候,从监狱大学毕业的人已经开始闷头苦干了。
当过力工,跑过出租,看过场子,运过毒品,组织过****,经营过赌场,终于在四十岁集所有经历于大成,雷加鲁克酒店诞生。
天罚的时候,店里人口的密度如果说在这个城市第二,没有敢说第一的,一楼的夜总会,舞台上的二人转已经在改变颜色了,两个人在台上时而隐晦,时而夸张的互相调戏着,挑逗起坐得满满的观众席上如潮般的笑声。
二楼的慢摇吧,激亢的音乐带动着如火的热情,大厅里分散的竖着八根钢管,每一个钢管上都有一个衣着暴漏的女孩子,卖力的扭动着身体,周围的人群附和着节奏,在酒精的刺激下,摇头摆尾。
三楼到五楼,是一个个私密的空间,在一个个不太大的空间里,有的成双结对,有的三五成群,彼此探索着身体的奥秘。
一层地下室,百家乐、老虎机、骰宝、轮盘、俄罗斯转盘……散落在宽敞的大厅里,赢到钱的赌徒兴高采烈,输到钱的赌徒两眼通红,可是都严格的遵守着这里的秩序,每一个人都知道,总是笑眯眯的林老板不允许他们做出一点出格的事。
二层、三层地下室要安静许多,隐蔽是这里的特点,另外开门在一里地外的一个超市,保障了来这里人的隐私,或者赌博,或者追求精神的解脱,或者追求肉体的刺激,总有一款适合的放松节奏能满足你的需求。
四层的地下室比起上面要小一些,在一个房间里,林纳尔坐在舒服的老板椅上,端着一杯红酒,看着周围的大屏幕,欣赏着疯狂的人们,巡视着他的帝国,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通过无比隐秘的摄像头把图像和声音传到这里,看着一个个经常出现在影视屏幕、新闻栏目中的人物,微笑着抿一口杯中的红酒,按下一个按钮,一个屏幕中的画面被保留下来。
他很欣赏自己的成就,在监狱教育的基础铺垫下,十多年的摸爬滚打,编织一张无处不在的关系网,造就今日的帝国,监狱教育毕业时的理想已经逐渐实现。欲望一定不要太强,他时时警告自己,太强的欲望就像玩火一样,终将****,这也是毕业以后这么多年明哲保身的基本信条。
当看到赌场里一个梳着小平头,红着眼睛的男子咬到旁边的人,引起小的骚动时候,林纳尔毫没在意,对于这种输不起的赌徒,他很看不起。
接下来,又有不少类似的事件发生,莫非是有人要砸场子?还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看来要好好查查了。
再然后,他终于坐不住了,整个酒店都乱了,到处是见人就咬的东西,林纳尔不禁想到了昨天的梦,一定出问题了。他首先锁好房门,从抽屉里取出一把五四手枪,检查一下里面的子弹,别在腰后,想了想不放心,又从座位下面取出一把军刺,握在手里。
这时,“砰砰砰,”一阵沉重的拍门声响起,只有他最信任的手下马钢知道这里,平时马钢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切换到门口的屏幕,只见马钢变得和刚才的小平头一样,红着眼睛,呲着牙,用力的拍打着铁门。
拔出手枪,沉稳的走到门口,轻轻地拉开门闩,猛地把门拉开,躲到门后,正在拍打着的马钢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林纳尔从门后跳出,一脚踩在马钢的背上,马钢徒劳的挣扎着,十六年的监狱教育加上以后的坚持锻炼,林老板对自己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
枪口顶在马钢的后脑勺,说:“你不想活了?”
林纳尔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样问就是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上,他不喜欢自己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
回答他的是声声的嘶吼,看着马钢野兽般的眼睛,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噗”的一声,再扣,还是“噗”的一声,皱下眉头,拔出军刺,插在马钢的后脑勺里,看着脚下的东西逐渐不动了,又踹几脚,还是没有动静,才把马钢翻过来,当林老板看见青灰色的皮肤,血红的眼睛,突出的獠牙,长长的指甲的时候,看过生化危机的他明白了,所谓的末世真的发生了。
检查下手枪,一切正常,可是子弹打不出,于是意识到,在末世,枪械可能不好使了。
操起电话,是“嘟嘟嘟”的忙音,拿起对讲机,同样传不出任何声音,看来通讯设备也失灵了。
坐在屋子里,通过大屏幕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电早就停了,好在酒店有自己的发电机在运转,外面和生化危机一样,人类变异成僵尸,僵尸噬咬人类,被噬咬的人类再变成僵尸,再次噬咬人类,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的僵尸出现,人类越来越少的。
天罚真的发生了,喜欢把所有事情掌握在手里的林老板,觉得失控了,伴随着无力的眩晕,跌坐在椅子上,这么多年他所有的努力即将化为泡影,一点一滴保留下的政要的劣行证据,一心一意编制的关系网,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从记事起,他就开始追寻力量,开始,简单地以为胳膊粗力气大就是力量,但是监狱的教育让他知道,这只是最低等的力量,于是他开始追寻高等的力量,越来越多的金钱,越来越多的高管被控制,越来越精密庞大的关系网建立,他喜欢这种感觉,掌控一切,今天,一切都没有了,无力,发自内心的无力。
内心无力,另一种力量在体内不知不觉的生长着,肉体的力量在飞快的增长,血管越来越粗大,骨骼越来越坚实,肌肉越来越发达,几乎一瞬间,变得和酒店外边的画像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