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抱着的小昱将身子向马路对面的人挣去,欧阳谦快速的用手在他腰部拦了一下,防止他掉了下去,看了眼立在身侧,眼睛紧紧看着对面人的书雅,他用胳膊肘轻碰了下她,然后率先向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书雅看到他们已经向前走了,她踟蹰着脚步,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要跟过去,可是对面男人有些受伤的表情又深深地刺中了她,她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手,然后抬脚跟上了欧阳谦的脚步。
“笑眯眯爷爷,您又来看小昱了。”小昱笑着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老者,一张小脸因为笑容而更加红润,眼睛也笑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惹人怜爱。
因为他突然身份的转变,欧阳谦只好礼貌客气的叫了他一声‘伯父’,不论书雅认不认他,怎么说,他都是书雅的生父,所以再叫‘唐爷’有些不太合适,而且以他对书雅的了解,现在只是时间问题,等到她把心里的结打开,她肯定会巴不得多个亲人在身边。
书雅慢慢的走到他们旁边,看着他们不说话,只是向唐爷微弯下身子打了个招呼,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小昱圆碌碌的眼睛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来回看着,他们的表情好奇怪,连妈咪都不笑了,他转头冲着妈咪扯开稚嫩的嗓音问道,“妈咪,你们和笑眯眯爷爷认识哦?”
书雅身子明显一晃,她有些紧张的把视线从唐爷那里挪回来,扫看了欧阳谦一眼,最后停留在小昱微微蹙起眉头的小脸上,为什么妈咪的样子好奇怪,他们认识吗?怎么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笑眯眯爷爷?
书雅的嘴角牵扯了几次都没有张开,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小昱解释这之间的种种关系,难道直接告诉他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笑眯眯爷爷就是他的亲外公?小昱对这种关系很难能理清,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欧阳爹地和爹地到底有什么实质的区别,现在要告诉他这些恐怕他也不会明白。
看到书雅有些为难,欧阳谦搂紧了小昱,把他的脸蛋转向自己,然后又示意他看向唐爷,“这位爷爷是妈咪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因为好久都没有见到了,所以妈咪有些激动,小昱乖乖的不要闹好不好?”
“好——”小昱乖巧的点头答应,原来这个笑眯眯爷爷是妈咪好久之前的朋友,那就像是自己和陈妈妈家的小孙子一样吧,他们也有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小昱用自己的理解诠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真就乖乖的趴在欧阳谦的怀里,不再吵闹。
“你们聊,我带小昱到公园里走走。”欧阳谦抱着小昱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关系还没明晰的父女,等到他们走开,书雅低垂着头开口,“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好多,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好。”始终没有说话的唐爷,声音有些岁月的沧桑和暗哑,他声音虽然很轻,可是却是像是用了很大的诚意。
因为这里不能停太久的车,书雅就先行坐进了车里,看到她主动上了自己的车,唐爷的心里悲喜交加,喜得是,书雅暂时没有排斥他,悲的是,他怕一会儿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司机开车载着他们在附近的大街小巷绕着圈子,不敢离幼稚园太远,坐在后座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车子已经行驶了几分钟,书雅的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放在腿上忍不住有些颤抖,她之前想了好多好多,可是面对他时,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要怎么把心里想说的话全部告诉他。
唐爷也紧张着,他握着拐杖的手指都按得发白,该来的总是要来,虽然心里隐隐知道书雅要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不想去接受,谁都不想要个身份这样特殊的父亲,尤其是他还在这么多年间没有尽过一点父亲的责任。
唐爷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既然她不好意思开口,那自己就来帮她说吧,“你放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外孙,我以后不会再成为你的干扰。”
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当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他忍痛说出别离的话,虽然自己刚刚才找到女儿,虽然自己很舍不得跟她们分开,可是自己不能给他们的生活造成困扰,淑惠的一生就这样毁在他的手里,他不能让女儿再重蹈覆辙。
书雅哆嗦着嘴,头始终低着,她的声音淡淡的,一时间听不出情绪,“小昱很喜欢你。”
想到了自己的小外孙,他笑弯着眼睛的小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虽然只是和他短短的相处过两三次,可是每次看到他心里都是暖暖的,“我保证不再来看他。”
看到女儿一家都能过的幸福,他也就放心了,自己不能再给她造成困扰,这几天已经给小昱照了好多的照片,如果他想念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应该会支撑着他过完他以后的日子。
“你又想像当年一样抛下我吗?”书雅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话让书雅的眼睛发热,鼻子也酸酸的,眼底慢慢升起雾气,他怎么可以在自己终于找到他的时候就这样又突然离开?他这样做比二十多年前还要残忍,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记忆里留下他的痕迹?
不等唐爷回答,书雅就转头看向他,眼角的泪水霎时冲破眼睑,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急急的开口,“你又想对我不管不问吗?在我好不容易可以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要离开,你真的有把我当做是你的女儿吗?”
书雅很少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说话,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又要像多年前一样抛弃她,她的心就难受的像是被针扎一样,她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爸爸留在身边,毕竟当年他没有错,而且她们都爱他。
“你说什么?孩子?”书雅的话让他一时间高兴地嘴角颤抖着,他的眼里因为激动而蓄满了泪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期待着这刻,可是当现在真正来临之时,他却紧张激动地不知该怎么把话表达清楚,只是不停地询问着,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小昱需要你,我也需要你,爸。”书雅的泪水不停地流了下来,她埋在心里多少年的一个称谓终于可以像这样正大光明的喊了出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叫过,会生涩的叫不出口,可是,没想到这个‘爸’却很自然的流露了出来,就像是已经叫了多少年一样。
这一声‘爸’让唐爷的身子瞬间僵直,他从来不敢想自己还有机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个字,虽然艾琳都一直叫他爹地,可是他知道,自己心里一直都最想听书雅的这声‘爸’,它好重,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底。
他颤抖着手把哭得不能自抑的书雅拥入了怀里,两行热泪也从他隐忍了多少年的眼中滑落了出来,现在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刚刚重拾父女温情的父亲,那些帮派的事情都离他好远好远,此刻,他就想简简单单的只当她的爸爸。
自从和唐爷关系和解后,书雅每周末都会带着小昱到他那里去,从接触中,她渐渐知道其实艾琳并不是唐爷的亲生女儿,只是为了慰藉当时母亲和她的突然离去,而收养的一个孤女,当得知这些消息时,书雅的心被深深地撞击着,原来他真的一直都想着她们母女,她的心里暖暖的,但同时又为艾琳的身世有着惋惜。
几次去唐爷那里都没有见到艾琳,书雅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艾琳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故意躲避着吧,要是因为她介意她的身份,书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挣扎了好久才嗫嚅着开口问,唐爷却拍着她的手安抚着,书雅就是喜欢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他表示艾琳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都住在市区,只是偶尔有时间才会回来,这才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书雅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她和任希昊之间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自从那件绑架事后,虽然一切误会都已经解除,可是欧阳谦就不再同意让书雅出去工作了,还好那次只是有惊无险,不然他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之中了,刚开始书雅还奋力争取机会,说自己是因祸得福,由此把父亲找了回来,可是看到欧阳谦越来越黑的脸色,她也就识相的乖乖闭嘴。
可是呆在家里好无聊,欧阳谦要去公司,小昱要去幼稚园,妈要去和老朋友见面,似乎比以前在公司里还要忙,而爸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一时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像是个闲人一样,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
最近几天,欧阳谦都会把一些工作带回家里,这样就有多点时间陪着她了,省的她每天都在他的耳边念叨着无聊,快要的抑郁症了。
书雅一个人在家里闲的无聊,把电视从头到尾来回换了两遍,可是分针才从十转动到了半,她无聊的向身后的沙发躺下,把靠垫盖在脸上,连电视都在放着无聊的广告,想要把人逼疯。
她无奈的起身闲逛,刚开始几天她还有着新奇劲,因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可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看过,见过,书雅来回的仔细的看着屋子里的每一样摆设,可是当这种行为连续进行了几天后,她实在是无聊到发疯。
她慢慢的打开书房的门,她一般很少到这里来,这里堆着好多文件,她怕自己的一不小心又会让欧阳谦连忙几个通宵,想到他前两天因为自己的一些举动而气绿了的一张脸,书雅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那天书雅也是这样无聊的走进了书房,看到他所有的东西都排放的井然有序,她的心里有些自豪,现在好多男人都没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东西都是随手一丢,心里总是想着,反正有老婆会帮他收拾,他们不知道老婆是娶来疼的,不是来当佣人的。
看到他整洁的桌面上只有一个半打开的文件夹,书雅想着肯定是今早走的太急而没有收拾,她几步走了过去,然后刚想把文件夹合上,就看到了里面夹杂着一些照片,照片下面就是一些合作项目。
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她最亲爱的先生,可是照片里面的女人却不是她,她不停地翻着照片,几乎每张照片上的女人都不同,也有几人在一起的合照,不过书雅发现,每章照片只要欧阳谦在的地方就会有很多女人陪在身边,让她的嘴不禁嘟了起来。
可恶,这男人眼睛里分明闪着笑意,和别的女人靠得这么近,有一张的手差点就搂上了旁边的女人,书雅气愤的把照片拍在桌上,这些女人明知道他结婚了还和他照这么暧昧的照片,真是让人生气。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他的工作,这里面好多都是一些当红的明星,也有一些大公司的老板,可是书雅看到他们这么亲密的照片还是忍不住冒出酸意,难怪这男人最近心情这么好,看来是美人在抱,乐不思蜀了。
书雅看了眼文件夹里的报告,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什么!这些照片还要刊登到报纸杂志上?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不行,不行,她不能让他搂着别的女人这么亲密的照片让别人看见,即使登上去,也只能搂着她。
一个小小的坏坏的思想从头脑中冒了出来,促使着去完成,她抱着这些照片快速跑了出去,放到客厅后,又从卧室里找到她的照片,从影集中翻找出十几张她个人的,然后也不管卧室里的混乱就火速冲了出去,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翻找出剪刀、小刀、纸和胶水,拿着这些东西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跪坐在客厅中央,把东西全都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找了个稍微舒适点的姿势就开始动起手来,她先把欧阳谦身边所有的女人都用小刀从照片上慢慢抠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生怕破坏了照片其他的部分。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手中的照片,等到好不容易完成了十几张以后,书雅决定就弄这几个过度暧昧的,后面如果再有的话,就直接毁尸灭迹。把照片轻轻的贴在一张纸上,书雅又按自己的角度剪下自己照片上的头,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只要把所有的头都换成她的,至于身子她就暂时不追究了。
按着照片中站立的方向,她把每张照片都对应好,然后慢慢的把她的头贴在了之前剪下的照片上,对准好后面的线不要把它歪了出来,第一个成品就这样诞生在自己的手中,看着这个作品,她高兴地嘴角一直上扬,把照片从那张大纸上剪了下来,书雅看着照片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是后来贴上去的,可是这样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把照片放到一边,她又继续处理着其他的照片,她一定要抓紧时间,尽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当她才做好五个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她一直专注着手中的工作,就连身后的门被打开都没有注意到。
一进门的欧阳谦就看到他的小女人单薄的身子跪坐在地上,手里在专注的做着什么,最近一直都在抱怨着无聊的她突然找到事情做了?心里有着疑问,欧阳谦把门关上,一边换鞋一边问道,“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书雅一阵惊吓,她手中的小刀也应声落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欧阳谦,书雅慌张的拾起小刀,把所有的照片都捋到了一起,嘴里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什么,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书雅说完,就从地上爬起身,抱着一堆照片快速的冲回房间,也不管掉落一地的照片,她现在决定先让自己躲到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不然等到他看到照片肯定会气得要找她。
果然,在书雅刚把房门落锁,就听到欧阳谦在外面沉着声音喊她的名字,声音里隐忍着怒意,书雅悄悄的吐了吐舌头,打算不理他。
从她看到自己来就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开始,他的心里就突突的打鼓,看到她快速跑进了房间,还把房门关上时,欧阳谦心底的那种感觉更加扩大,他捡起她跌落一地的照片,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上面所有的女人头像全都是书雅的,而这些照片就是自己早上忘记在书房里的,他感觉额角的青筋都蹦了出来,一时间忍不住叫着她的名字。
这个小女人居然把门落了锁?欧阳谦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这个照片是昨天被送来的,要让他确定后就要刊登的,现在都成这副模样了,只能再让他们加洗一份了,虽然有些生气,可是他知道书雅肯定是小女人醋坛子打翻了,才会有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
他抬手敲着门,让书雅把门打开,可是屋里的书雅却拼命的摇着头,她的背紧紧的贴在房门内,能感受到他敲击门的动作,可是她就是一言不发,她现在可不敢冒险把房门打开,他一定会很生气,自己才不会这么笨的送上枪口。
敲了一会儿后,突然欧阳谦停了下来,书雅疑惑的转身,没有了动静?他不会真的气坏了吧?她的心里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虽然把照片换成她的头像,让她心里很高兴,可是要是因为这样就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太不值得了。
她刚想伸手打开房间门,却不料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抢先开了门,书雅诧异的看着欧阳谦手中的钥匙,又一次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会有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