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五转身离开,秦峰顿时沉默下来,对他这番话半信半疑,主动告诉自己或许有同情原因,但必然是为自身利益,大牵机毒发作至今没看到镇痛药便是证明!
对燕小五些许好感转眼间烟消云散,看他做事有几分人情味,没想到也为吃囚犯这种行为辩护,难道见怪不怪便可以心安理得吗?不管怎么说,就端水这件事,有机会一定会感谢他!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不欠人情,这是秦峰的做人准则。
秦峰无事可干,感觉浑身都难受起来。同时,一天多没吃饭,也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些浑身无力起来。一天不死要吃,两天不死要穿,能活下来就要好好活着!
于是等马姓狱卒巡视时叫住他,提出先支十两银子出来,马姓狱卒也不多说,拿来纸笔要他写份支钱治病申请,秦峰以手脚不适推掉,最后还是文书代写,秦峰按上手印了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狱中也不例外,很快秦峰便拿到六两银子。可能处于安全考虑,都是些碎银子。
晚上秦峰便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和狱卒吃的一样,由衙门内部饭店供应。为此他多付出两百一十文,牢头八十文、掌刑与文书各五十文、狱卒三十文。一荤一素两个菜,秦峰舌头有些麻木,没尝出来什么味道,但是体力消耗太大,还是吃个精光。
据牛掌刑说,这还是优惠价,由于和狱卒饭菜一道,守卫不怎么查,要是想吃别的,就要管守卫伙食。秦峰这才知道,守卫和狱卒并不是同一体系,前者是官军,后者是衙役。而马姓狱卒便是白班掌刑,掌刑便是维持纪律和惩罚囚犯的。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晚上秦峰沉沉睡去,恍惚间回到从前,回到小学放着广播体操的操场上、中学书本堆成山的教室里、大学寻找风景的图书馆里,那是十多年的住校时光,从懵懂孩童成为少年,由少年长成青年,与家人聚少离多的岁月,不知何时,父母脸上出现皱纹、头上出现白发、身形也佝偻起来,少年朝气蓬勃,青年英姿勃发!秦峰如同一个看客,过往的一切时而缓慢时而快速地回放着,变声时说‘公鸭嗓子很难听’的实习女老师早已忘记模样,回忆里居然也清清楚楚!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情不自禁吟出这句诗,早没有当年读书时的感觉!随即惊醒过来,这时天已经亮开,正是狱卒换班的时候。
狱卒好歹是公差,一天要吃三顿饭,白班早饭与午饭在牢里吃,夜班晚饭在牢里吃,而囚犯只有两顿饭,巳时与酉时各一顿。早上燕小五来接班,气果然消不少,秦峰要他带饭不再摆脸色,很快秦峰便吃上热腾腾的早饭。
秦峰吃过早饭,那名沉默青年依旧沉默,枯坐在干草上,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冲他点头的汉子在埋头大睡,上午牢饭也没有动,狱卒换班时还没醒来。
晚上秦峰多买两份饭,让狱卒放在两人牢门前,秦峰招呼他一声,沉默青年对秦峰感激一笑,端起饭大口大口吃起来。只是还没吃完,不知道想起什么,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饭碗也放到一边,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秦峰抬头看他一眼,有些诧异,也不好说什么,风卷残云地吃着饭,不到盏茶时间便吃完。见汉子倒在枯草上不动,不过也没有鼾声,秦峰知道他已经醒来,走过去敲敲栅栏道:“朋友,无论发生什么,饭总是要吃的。”见那人半晌没反应,秦峰叹息一声,“堂堂八尺男儿,对别人好意不理不睬,莫非你一心寻死?”
壮汉顿时翻身坐起来,对秦峰怒目而视,嘶哑着嗓音道:“我怎样与你何干?”
秦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与我无关,不过我这饭,是不请懦夫吃的。”
壮汉扭头看到牢门外饭菜,恶狠狠看秦峰一眼,走过去端起饭菜大口吃起来。三下五除二吃个精光,向秦峰亮亮碗底嘲笑道:“这也叫请吃饭,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秦峰闻言有些恼火,“这倒是我的不是,没想到你饭量这么大!不过没关系,明天请你吃个够,别吃不下求饶就行!”
壮汉顿时尴尬起来,秦峰见状愕然,转瞬间想明原因,壮汉还想秦峰请吃饭,故意以言语相激,结果有些下不来台,拒绝难免有些不识好歹,答应又怕到时候出丑。
秦峰感到有些好笑,岔开话题道:“虽然饭没管饱,但萍水相逢,有饭吃这运气也不差,你说是吧!”
壮汉闻言抱拳道:“小兄弟所言甚是,夏侯锋足感盛情!”
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但都写在日记上。秦峰当然不止是做好事,而是想打听点事情,于是他也抱拳道:“我姓秦名峰,青丘国虹州人,来楚国游学的。”
夏侯锋抱拳,“幸会幸会,”刚说出口便想到不妥,便‘哦’一声,双方都有些尴尬,一时之间气氛便冷下来。
夏侯锋吃完饭没有再睡觉,不过也没有聊天的兴致,而是坐在枯草上发呆。对于沉默青年,秦峰也不想打听别人事情,也在枯草上坐下来。想起大牵机毒发作时情形,秦峰头皮一阵热流涌过,身体微微颤栗起来,是当时产生的幻觉还是真有这么个人?“你若能活下来,便能见到我。”言犹在耳,可是周围却没有出现这个声音,于是秦峰在心中呐喊到:“我活下来啦,你在哪里,要怎样才能见到你?”连喊好几遍,没有丝毫回应,秦峰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自嘲道:“明显是幻觉,你还当真!”与此同时,脑中响起那古朴苍凉的歌声,于是他跟着轻声唱出来,“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我在最里面,找个机会进来,和你做个交易!”
秦峰惊骇无比,顿时跳起来,朝两边望去,好在没人注意他,也没人经过,倒让他放心下来。于是他咽下唾沫,惊魂甫定道:“你在牢里面,狱卒还是?”
“囚徒!”那人语速飞快,显得很不耐烦。
秦峰不在乎对方语气,而是松一口气,不在身上就好,于是他郑重问道:“什么交易,你怎么能和我说话?”
“和你身体有关,别问那么多,要见过才知道!”前一句还算正常,后半句孤傲毕露,“小子,造化为工,你岂是你能理解的,能和我做交易,是你的幸运!”
秦峰撇撇嘴不屑道:“不过传音入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传音入密,”那人有些疑惑,“声音,你堵上耳朵试试!”
秦峰并没有堵上耳朵,因为随着这句话出口,夏侯锋立刻望过来,之前并没有动静,说明之前没有说话。只是话语直接在脑中响起,下意识认为有声音传来,自己又不会传音入密,别人怎么会听到声音?
“前辈此等手段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秦峰恭维一句,随即问道,“为什么会选中我?”
对方语气缓和些许,“能熬过来,你勉强有这个资格!”过一会儿,又传来一句,“我也不想便宜他们!”
一个人话语直接在脑中出现,秦峰感觉有些渗人,好在对方也不多谈,随即都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