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回到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带着满身烟味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林曦忙碌的身影,秦峰眼中闪过歉疚神色,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入肺中,再缓缓地吐出来。
再怎么考虑再三,此刻终究要面对,秦峰也是个果断的人,刚刚吐出三个字,“林曦,我…”,只听林曦头也不回地说:“有什么话吃过饭再说。”
吃饭的时候,林曦给秦峰夹了平时爱吃的菜,像名温婉体贴的妻子,秦峰却有些食不甘味,取出冰冻啤酒给自己倒上,还取出一支红酒,向林曦示意,“你也喝点吧!”开始胡吃海喝起来。暴饮暴食和睡觉,一向是秦峰缓解压力的办法,可是今天却有点儿最后晚餐的意味。
最后的晚餐,当然不是最后的一顿饭,而是上次林曦发狠说,如果下次辞职没有事先告知并经过她同意的话,分手是唯一的结局。
每每一饮而尽,林曦便及时满上,每有示意,林曦也来者不拒,不多时林曦便霞飞双颊,烛光下显得娇艳欲滴。
无论在秦峰朋友还是同学眼里,林曦都是一个完美女人。不仅事业上是个女强人,还能做得一手好菜,更能将秦峰照顾地周到妥帖。相对而言,秦峰表现却有些不堪,长相平凡家世普通,四年换过五份工作,有时间便天南地北地跑,没有积蓄没有事业,似乎连未来都不曾考虑过。在大家看来,林曦才貌双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喝酒太快,秦峰很快像清蒸龙虾般浑身通红,脑袋晕乎乎的,半躺在沙发上休息,林曦收拾好碗筷,拉起他的手,“我们出去走走吧。”秦峰顿时清醒过来。
夜晚凉风习习,冲淡不少酷夏暑气,不多时便到江畔公园里,只见长椅上有不少情侣在谈情说爱,也有许多老人或谈古论今、或含饴弄孙,小孩子则尽情奔跑嬉戏,热烈却不吵闹,整个画面充满生机、和谐和闲适。
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是终究要说出口,于是话到嘴边却只有四个字,“我辞职了。”
“这份工作你做得最久,一年三个月十五天,四百七十天。”林曦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越是这样,秦峰心中歉疚越浓。
“对不起,我配不上你,没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林曦眼中闪过伤感神色,怔怔地看着他:“别这么说,你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人,头脑灵活还肯吃苦,工作一年升为主管便是证明。”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林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秦峰,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高三时认识,大学四年,毕业四年,已经快十年了。”
“是啊,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林曦语气少有地激动起来,“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秦峰无端地恐慌起来,嗓子有些发干,涩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定当知无不言。”
林曦找个长椅坐下来,秦峰靠在椅栏上,右手搭在林曦肩上,将她额前的碎发拢向耳后,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你其实并不爱旅游,是吗?”
秦峰刚要否认,“那我照那些照片干嘛?”却见林曦自顾自说道,“你走遍全国各地,一直在找一个人,对吧!”秦峰眼中闪过震惊神色,手一僵停在半空,“你一直害怕着什么,所以做事没有耐心,更静不下心来,让你魂牵梦萦的人一定是你前世的爱人,她究竟是谁呢,你要找的人究竟在哪儿呢?”说完,林曦扭过头来,秦峰脸上表情不言自明。
内心最深处的隐秘被揭开,秦峰突然浑身轻松下来,认真地看着她动人双眸,“我还没有找到,只记得她的眼神和嗓音,一直都看不清容貌……”秦峰再无隐瞒,从十三岁那年的梦讲起,包括这些年的经历,一直到最近的直觉,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不知何时,林曦已泪流满面。
有人说,人生来是不完整的,所以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另一半。如果带着前世的记忆,上演着真人版的《神话》,走过万水千山只为在途中相遇,究竟是一种成全还是一种煎熬?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你该怎么办?”林曦蜷缩在长椅上,香肩微微颤抖,柔弱地让人心痛。
“我也不知道,也许一生都在寻找吧!”说是也许,但秦峰眼中满是坚定。
周围早已安静下来,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明明近在咫尺,却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昆虫鸣叫声渐渐隐去,唯有风吹叶颤、江水滔滔。
“我送你回去吧!”秦峰扶着林曦肩膀说道。
夜已深,江边唯余秦峰两人,林曦起身走在前面,秦峰跟在后边向家走去。“对不起,耽误你这么多年。”秦峰低声说道,林曦身体微颤,语气有些漠然,“你能如实告诉我,我不恨你,这是我的选择。”
从江边到家要经过两个十字路口,平时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秦峰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是低着头不停地抽着烟,走到第二个十字路口,突然烟头掉落,秦峰抬起头,灯光分外刺眼,有几辆车并排行驶过来!
秦峰眼角瞥到惊骇无比,冲上前去一把将林曦推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阵大力涌来,秦峰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其实,如果真有那么两个人,相信是彼此的唯一,要想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最好一人名扬天下,另一个人向他靠拢。秦峰脑中最后涌现出这句话,三个月前一封匿名邮件中写的。
秦峰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痛,发现自己被捆缚在廊柱上,嘴里塞着破布,位于一个古式庭院中。怎么不是医院里,这帮该死的飙车党!秦峰心里咒骂着,缓缓扭头四下打量起来。很快他就察觉出不对劲,廊柱绝对是原木,条石也全手工打磨,还有马匹嘶鸣声传来!
这时屋里传来脚步声,秦峰扭过头,有人推开窗户,是名神情冷峻的健壮男子,只见他讥诮地瞥了秦峰一眼,如同看待待宰的羔羊!不过刹那之间,已深深地铭刻在秦峰脑海中!屋内还有一名白衣公子,正端坐在那里喝茶,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两人皆身着古装,腰悬刀剑,与开窗男子相比,白衣公子似乎小一号,不过相貌更加俊美,甚至称得上精致!透过窗户,屋内屏风、帷帐、瓷器、漆器、铜器一应俱全!没有一样是现代的,再看看自己,同样宽袍大袖!这是什么情况,秦峰彻底凌乱了!
还没等秦峰理出头绪来,一名壮汉大步走进庭院,“启禀少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白衣公子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番气度。
“府衙传来加急消息,城门在一刻钟后戒严!段嗣业要大索全城!”壮汉单膝着地,语气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