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雪若有所思地点头。
“注意看我的手，尤其是枪管落下的细节。”高原凝神盯着远处的目标，扣动扳机。
“咚……咚……咚……咚……咚……”连着几声枪响过后，成绩揭晓，五发，五十环，全中。高原微笑着转头望着巩雪，“看清楚了吗？发现什么了？”
巩雪蹙眉，努力回忆他持枪的每个动作，然后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惊讶地问：“第二枪开始你没有瞄准！”是的，她才想起来，高原第一枪之后，并没有瞄准靶心就射击了……
高原投来赞赏的一瞥，汪峰也禁不住插言进来，“嘿！小雪你眼睛真刁！不过，高原不是没瞄准，而是运动中瞄准，运动……你懂吧……就是这样……”他比划了个击发的动作，然后手臂自然被惯性抬起，落下，落下的同时，汪峰做出眯眼瞄准的动作，再次击发……
他模样搞笑，动作滑稽，逗得附近的战士们哈哈大笑……
高原点头微笑说：“他嘴笨点，说不出来，不过动作也大致是这个意思。初次进行手枪快射的人都有一个误解，那就是，第一发之后，赶快再次瞄准，或者，快速恢复原来的指向，然后再击发。这都是错误的，如果采取赶快瞄准的方法，不论你怎么努力，你的枪都打不快。因为瞄准的动作太复杂，你的身体必须把光学信号变成电子信号，经过大脑运算，然后通过神经系统收缩肌肉……那绝对不是快射。”
他举起枪，“真正的办法是，既不要试图瞄准，也不人为的恢复原来的指向，而是凭着肌肉的感觉恢复原来的瞄准线。因为一个人肌肉的记忆远远比大脑的记忆更加灵光。小雪，你再试试……”他把枪递给沉思的巩雪。
汪峰朝高原竖起大拇指，高原笑了笑，走到巩雪的身后。
巩雪并不着急试验高原的教程，而是摩挲着手枪，盯着看了一会儿，接着，她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只见她稳住下盘，举枪对准靶心，大家都以为她要开枪射击的时候，她却把枪又放下了。
汪峰要上前探看情况，高原却再一次拦住他，“等等看她要做什么。”
巩雪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没有开枪射击，她只是反反复复练习着握枪瞄准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直到额头上布满汗水，围观的战士们也停止笑谈……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她，重复着那一个个机械枯燥的动作，仿佛永不知疲倦……
忽然，她转头冲着高原微微笑了下，“好了，我试试。”
这次，她没再犹豫，姿势潇洒漂亮地举枪，面向远处的靶纸扣响扳机……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林中憩息的飞鸟，鼓起翅膀在青山绿水间翱翔……
汪峰回程的路上一直很沉默，他这个特大王牌狙击手，军区挂名的射击专家，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第一次摸枪的小姑娘给镇住了！
诚然，她的射击技术和经验远远不如他们，但是她表现出来的对枪对射击超乎寻常的潜质，那种，被当兵的人无比羡慕的天生的枪感，让他一时间生出种英雄迟暮，廉颇老矣的沧桑感觉……
他现在和高原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这个清秀的小姑娘，不来当兵，简直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
巩雪甩着酸困的肩膀，还沉浸在射击的兴奋里，不时地问着高原问题。她觉得以前从书籍媒体中接触到的枪械知识确实太片面了，只有经历过真正的实弹射击，才能体会到血液触碰到冰冷坚硬的枪体时那种激动人心的快……感……
到了基地，她才发觉这一路，汪峰太过沉默了。
他的情绪不是很高，从车上蹦下来，和巩雪他们说再见。
高原抿唇暗笑，故意朝那个落寞的背影喊：“马蜂，明天还打枪不？”
“不打……有事！”汪峰连头也没回，脚底生风溜了……
巩雪敏感地问：“汪峰大哥，是因为我生气了吗？”
高原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没憋住，哈哈笑了起来，他摸摸巩雪的头发，“他是被你打击到了……”
巩雪回到家属房，见到秦队，向他提了个要求。她想第二天去德宏州看两个人，确切地讲，是三个人。一个是军分区医院绑架她的退伍老兵，另外的两个人，则是清河严打被击毙的大毒枭马平林的孪生女儿，那对害死她父母的姐妹花。
见退伍老兵，秦默能理解巩雪是出于关心，可她要见那两个被毒汁喂大的蛇蝎姐妹，却着实让秦默感到不安和费解。
见她们做什么呢？
又够不着，打不着，难道要骂一通解解恨，这可不是小雪的处事风格啊……
看她态度坚决，秦默又想到她后天就要回家乡了，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让高原联系市局的胡明义队长，请他安排会见的事情。
高原没说什么，走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巩雪一眼，又冲着华静怡挤挤眼睛，拜托她照顾小雪。
坐上车，秦默管高原要了支烟，放下车窗，沉默地抽将起来。
高原语气还是淡淡的，在看到基地办公楼的时候，主动问秦默：“是不是因为我的……”
秦默嗖一下把抽剩几口的烟屁股扔到车窗外，眼皮撩一撩高原，抢过他的话：“明知道还问！”
军区的调查组，他挡了几天，已经挡不住了。
今天他的军校战友来电话，说调查组马上下来了，让他做好思想准备。
秦默心烦得很，可也没办法，只能等着，因为高烈说了，他会想办法处理好此事，让他什么也不要做，不要找军区首长求情，一切他来想办法。
他只有等着。
看那把高悬在高原头顶的尚方宝剑，何时落下，又以什么样的方式落下……
高原笑了笑，“谢谢队长，您的大恩大德，我指定用生命来还你！”
秦默狠戳他一眼，叹口气说：“调查组肯定要来，我只能拖到小雪走了以后再接待他们，你给我悠好了，不准在这两天生出什么幺蛾子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