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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待萧漠北走后,亭中就只剩下雪落和舞影两人。

“来,这边坐,坐我身边来。”舞影招呼着仍站立着痴望萧漠北离去方向的雪落,“傻孩子,北儿已经走远了!”

“我……让太后见笑了!”雪落微一欠身,红着脸,不好意思得低下头。

“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你呢?来,”舞影拉过雪落轻巧的柔荑,“坐这边吧,咱们好好聊聊。”

“好啊。”雪落听话得坐在舞影身旁,手还在她手中包裹着。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竟然窜出“妈妈”这两个字来。大概是漠北妈妈太有妈妈的感觉了吧!

“你今年十八了,对不对啊?”舞影意味深长得看着她。

雪落点点头。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北儿?”她开门见山道。

“我……我……”雪落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我是喜欢他,但是……”雪落迟疑了下,抬头接触到舞影透明的信任后,她莫名得有敞开心扉,想要把心里的犹豫和矛盾倾泻而出的冲动和欲望。“我喜欢漠北,可我不明白他的心意。再者,他是王,我不想共享一个夫君!我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所以……”

“所以,你拒绝北儿的爱,不想负担那份爱,更确切的说,你害怕那样不保障的爱,是不是?”舞影的一针见血,令雪落错愕得张大嘴,不知该怎么反应。

“孩子,”舞影语重心长得对她说道,“北儿这孩子,看起来很大而化之,粗枝大叶,其实,他比谁都细心。你们的事,我从萱儿口中也得知了一些。北儿之所以一定要坚持他的身份,他只是希望你能接受他的全部,不仅仅只是阿飞这样一个虚拟的分身。是他的全部,包括缺点,你懂吗?完美的夫君只能想象,但是不能生活,不能承受缺陷,知道吗?如果他还没有对你表明他的心意,不是他对你没有感觉,也并不是他不喜欢你,而是,他对想要保护的人,特别慎重和考虑。他可能觉得,对你好,也许是一种危险,一种伤害。”

“对我好,是伤害?是危险?”为什么?她不懂。

“是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漠北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呢!现在,王位根基不稳,四面八方都是危机重重,对这个王位凯觑之人,明的,暗的,防不胜防。他是怕,一旦流露太多的爱在雪落身上,敌人会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两人沉默了一阵,“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舞影突兀的问。

“太后请说。”

“很久以前,有两国的王妃一起去同一座庙里进香。巧的是,两位王妃都是身怀六甲,而且都是接近临盆的时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两人一见如故……”

舞影的思绪突然翻转到很远,只有眉头微皱的神色,泄露了些许负疚和愧责……

【“姐姐,咱俩还真是有缘分,竟然在同一天前来太古庙进香。”蒂诺国王后婉容主动示好,她一向与人和善,品性纯良。

“是啊,真的好巧!”天盛国王后舞影轻轻执起她同样因为受孕,而略显浮肿的玉手,“妹妹近来可安好?看你脸色欠安,咱们都是身怀六甲之妇,凡事要小心调理为上啊!”

“姐姐说的是,只因婉容身体一向虚弱,就怕苦了腹中这块肉啊!”

“腹中宝宝要是知晓她娘亲,对他如此关爱疼惜,将来长大了,肯定对娘亲孝敬有加,贴心入微啊!”舞影轻抚高耸的大肚,谈笑道。

“这世上哪有不爱子女的娘啊,姐姐对腹中宝宝的关怀,那才是真正的细致入微呢!等宝宝长大了,肯定不会忘记辛苦培育他们的娘亲的!到时,你啊就只管等着享儿孙福了!”

“呵呵,是啊是啊!咱们做娘的,就等着那一天呢!”

婉容由桂嬷嬷搀扶着,而舞影则搭着李嬷嬷行走,两人边走边闲话家常着,好不愉快,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听说庙后的风景甚是优美,等进完香后,咱们姐妹俩不妨去庙后走走,运动下对胎儿也是有好处的!”

“好啊,婉容许久没有这样舒朗过了。今日有幸见到姐姐,恰巧时间也不赶,自然要拉着姐姐多说说话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

于是,两人一同进庙内烧香……】

“后来怎样?”雪落禁不住问道。

“后来,甲国王后因为嬷嬷突然肚子疼痛,孤身一人到后庙赴约。因为一只猫的突然出现,惊吓过度,动了胎气,破了羊水,要立即接生……”舞影悠悠得说道。十八年了,感觉却好清晰好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乙国王后当机立断,叫她身边的嬷嬷帮她就地接生。只是,因为是早产,又加上王后体质原本就弱,孩子迟迟不肯出生嬷嬷一个人根本无法帮她接生。当时因为想要清静,四下的侍卫官兵都支开了,又没有旁人。乙国王后虽然自己也身怀六甲,也加入了接生的行列。但是,因为用力过度,导致自己腹中的胎儿也要提前出生……”

“那,那后来怎样?生了吗?都安全吗?大人小孩都好吗?”雪落突然紧张起来,迫不及待得想要知道她们是否健康。

“后来,后来,甲国王后生了一个王子,而乙国王后生了一个公主,小孩都平安。”

“哦。那就好。”雪落嘘了一口气。

但是久久没有听到舞影的声音,雪落狐疑得看向她。

她脸上没有丝毫轻松的神色,相反,一脸沉重。

“怎么,不对吗?”

“孩子是平安了,可是,甲国王后因为体力透支,没有熬过来……”若是她坚持要找人来照顾她,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啊?那个小王子真可怜,一出生就没有了娘亲。”鼻子有点酸,雪落缩了缩鼻水,把眼中的湿润硬是逼回眼眶,不让伤感太过表现出来。

“小王子他有娘亲,可怜的是小公主。”舞影表面看来特别平静与淡然,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但内心却充满了负罪感,她是一个罪恶的母亲!“乙国王后为了权势和地位,将两个孩子掉了包,她带走的是甲国王后生的小王子,将自己的亲身女儿,交给了甲国……”

“什么?怎么可以?这个乙国王后也太自私了!”雪落愤愤得站起。“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娘亲?!如果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被掉包了孩子,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是她出于自己的利益,亲手将刚出生的骨肉,交给别人,让她在没有母亲的环境下成长,那她该承载多少期望和空缺啊。这样的母亲不可原谅!”大概是由于自己也是一个自小就失去母亲的孩子,她特别能够理解,没有母亲的家,没有母亲的成长,是需要承受多少孤独和奢望!爸爸再好,再完整,再有妈妈的感觉,但是爸爸毕竟只是爸爸,怎么可能替代两个人呢!妈妈是唯一,就如同爸爸不可替代一样,都是不可能转换和满足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那个小公主,你不会原谅你娘亲,对吗?”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答案,但是舞影心中仍然有细小的幻想与奢望:小公主,那个她亲手交给蒂诺国的出生还不到三分钟的女儿,对,也就是雪落,可以原谅她。

“对。我无法理解!权利和地位真的比自己的亲生骨肉还重要吗?如果是我,我想我不会原谅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会带给自己莫名的伤感。那个小公主,感觉像是自己一样。刚出生就被自己的生身母亲遗弃,就只因为她是不能带给她地位和权利的女儿身,就活该被抛弃吗?

“对不起,太后,我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下。”雪落请求。

“好,好,你先回去吧。”舞影无奈的挥挥手。

这是报应吗?雪落根本就不会原谅她。不,应该说,任何一个女儿都不会原谅这样的母亲吧?

雪落匆促的脚步背后,是舞影一张泪眼婆娑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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