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这时候珠帘外有微微的跺脚声和喘息声传来,苏皇后才要喝问,木紫槿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妾身失礼,皇后娘娘恕罪!妾身本是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却不曾想皇后娘娘还有重要事情要做,请皇后娘娘明示,妾身是先行退下,还是等皇后娘娘这边事情完了,再行请安?”
又是这该死的木紫槿!
苏皇后暗暗冷笑,木紫槿是淮王的正,本不必时常过来请安,可最近却忽然来的勤了,还不是因为小皇子来了含章殿,她不放心,所以借故过来打探一二吗?
哼,那又怎样?她要对小皇子下手,自然要用高明的法子,就算木紫槿天天住在这含章殿,也是无用——司徒皇后和宁皇后的死,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不过想归想,她当然不能在木紫槿面前教训甄晴,否则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念及此,她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罢了,本宫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让淮王妃也先回去吧,凝夏,咱们姐妹说说体己话。”
“是,姐姐。”
终于得了解脱,甄晴捂嘴扭身跑到外面,寻了个墙边,弯腰猛呕起来。不过因为近几日吃得都少,也只是吐了些酸水而已。
雪卉以为她得了什么病症,吓得脸都绿了,不时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娘娘没事吗,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不要叫我娘娘,”甄晴喘过一口气,无力地摆手,“我不是什么娘娘……”
“是,姑娘,”雪卉早吓得没了主张,也不管这称呼是不是合适,“那姑娘这身子……”京兆王有多疼惜甄晴,她是知道的,万一甄晴病起来,王爷要责罚于她,她要怎么办才好。
甄晴摆了摆手,一时开不得口,便在这时木紫槿含笑走近,“小丫头我们莫急,这是好事,”话落她看向甄晴,“害喜了吧?”她是过来人,当然比较容易往这方面想。
对于甄晴,她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京兆王很喜欢这个女人,所以方才得知甄晴被苏皇后叫进去训话,估量着没好事,才故意出声替她。
甄晴“腾”一下红了脸,大概看出木紫槿并无恶意,再加上她刚刚维护自己,就对她怀了感激之心,更不会怀疑她,轻轻点了头,“是,王妃见笑了。”这些日子她也觉出身体上的变化,只是还未及向王爷说呢。
“京兆王若是知道,必定高兴得紧,”因为即将为人母,因而木紫槿很明白甄晴此时的心情,也很替她高兴,“日后这饮食起居可要注意了,还有,别瞒着京兆王,他自会看护好你,知道吗?”
甄晴心中感动莫名,同时也有些奇怪,“王妃何以知道,妾身瞒着王爷?”
“还用说?”木紫槿含笑道,“京兆王若是知道你怀了身孕,岂会放你一人进宫面见苏皇后。”说罢回身吩咐一声,“安玮,方才我们来时,不是见京兆王去承乾殿面圣吗?你且去接应一二,就说我与甄侧妃一见如故,要留她说会话,让王爷过来接人。”
“是,王妃。”安玮自是明白主子的意思,施展开轻身功夫,飞奔而去。
甄晴颇有点不大安然,笑容也有些拘谨,“王妃回护之恩,妾身实在不敢提。”
“这有什么,除非甄侧妃不拿我当姐妹,”木紫槿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莫要怕,我对你没有坏心,只是不想你有个闪失,我也是快要做娘亲的人,你的心情我明白的。”
甄晴也就不再客气,“是,妾身明白,多谢王妃。”
看来元苍穹对甄晴的情意的确是真的,一接到安玮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看到甄晴正安然坐着与木紫槿说话,这才呼出一口气,叫了一声,“甄晴。”
甄晴闻声回头,略有些羞赧地施礼,“王爷。”
“怎的不跟本王说一声就进了宫,没有事吗?”元苍穹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挽着她的手上下看了一阵,见她没有什么事,这才脸色稍缓,转眸向木紫槿示意,谢谢她的照顾。
木紫槿微笑摇头,并不多言。
甄晴轻笑摇头,“妾身没事,皇后娘娘召见,妾身怎能违抗。”
“什么?”元苍穹一愣,接着一怒,“皇后娘娘居然——”
“王爷稍安勿躁,”木紫槿立刻接过话来,淡然一笑,“皇后娘娘不过提点甄侧妃一二,要她行事注意分寸,原也不为过。何况如今甄侧妃有了身孕,更不宜大喜大悲,王爷就算只顾念她腹中骨肉,遇事也千万忍让三分,切勿让她为你担忧才是。”
听到后来,元苍穹神情一震,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看向甄晴,小声求证,“甄晴,四弟妹所说是真的吗?”
甄晴的脸越发红到耳根,“是真的,妾身怀了王爷的骨肉。”
可这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她只是王爷的侧妃,又没什么背景,叶凝夏妒忌心那么强,一直容不下她,知道她怀了身孕,肯定越发心气难平的,她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个问题。
“啊!”元苍穹低呼一声,神情越见紧张,恨不得将她抱起来,捧在手心里护着,“你怎的不早说?有了身孕还到处乱跑,万一出事怎么办?有未找大夫来看过,孩子可好吗,还有……”
甄晴不过怔了怔的功夫,元苍穹已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然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自己和这个孩子的紧张疼惜之情,绝对不是装来的!
念及此,不由她不感激而又觉得幸运,眼中已含泪,“妾身没事,王爷不必如此,让王妃笑话。”偷眼看一下木紫槿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她连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元苍穹不以为意,“有劳四弟妹相告,我先行告辞,请!”话落也不等木紫槿说什么,带着甄晴急急离去,生怕谁来跟她抢人一样。
看他们走远,安玮这才笑出声来,“奴婢原先只当京兆王生性风流,放荡不羁,原来心性这般纯真,先前倒是错看了他。”
木紫槿也挺替他们感到高兴的,但想到苏皇后和叶凝夏对甄晴的敌视态度,不禁敛去了笑容,摇了摇头,“三哥有后固然是好事,可叶凝夏尚未有孕,长子非正妃嫡出,也是一桩麻烦。”
安玮一愣,“王妃想的倒长远,奴婢方才也在想,此番京兆王对甄侧妃肯定越加疼惜,只怕京兆王妃真正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可不是,”木紫槿深表赞同,少不得也有些担忧,“所以三哥必得好生相护甄侧妃,否则……”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多余。
才隔了一日,苏皇后就怒气冲冲地带着哭哭啼啼的叶凝夏闯了进承乾殿,大声道,“皇上一定要替臣妾妹妹做主!”
宣德帝皱了皱眉,“发生了何事?”
苏皇后冷冷道,“皇上,不是臣妾非要挑京兆王的不是,可他实在太污辱人,居然说凝夏无所出,不配当正妃,要立甄晴为正妃,这说的过去吗?”
叶凝夏又是委屈又觉得羞辱,哭的好不可怜!自打她跟京兆王成亲,人家连碰都不碰她一根手指头,她要怎么有孕?他分明是拿这当借口,想要立甄晴那贱人为妃罢了,真是欺人太甚!
“有这等事?”宣德帝气道,“好个三弟,怎么到这般时候还要胡闹!”
其实元苍穹的心思很容易理解,甄晴怀了身孕,他不想他们的孩子将来是庶出,会受各方冷眼,故而才要立甄晴为正妃,以保证孩子的地位荣宠而已。他这般做原也无可厚非,只可惜苏皇后这一关,怕是怎么也过不去的。
“皇上容禀!”叶凝夏哭得眼睛都肿得像桃子,其实也挺可怜的,“都是因为那贱、那甄晴怀了王爷的骨肉,所以——”
宣德帝怒气敛了全省,“朕明白了,你先莫急,朕自会向他问个明白。常公公,传旨命京兆王即刻进宫见朕。”
“遵旨!”常公公立刻去办,苏皇后姐妹知道有宣德帝替她们做主,也就不再多说,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半个时辰后,早就猜到会被召见的元苍穹神色如常地进来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宣德帝冷冷看着他,“知道朕为何命你前来?”
元苍穹坦然道,“是,皇兄是为臣弟要立甄晴为正妃之事。”
“元苍穹!”被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激怒,宣德帝拍案而起,“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已立叶凝夏为正妃,哪能说变就变?你当朕的旨意是什么,你又置叶凝夏于何地?”
这话正说到叶凝夏心里去,她勉强止住的哭声得又响起来,拉着苏皇后的衣角,跺脚生气。
说起来自打做了京兆王妃,她没享受过一天由此带来的荣耀不说,都快让人给嘲笑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逼疯的!
元苍穹扬了扬眉,“还能置于何地?甄晴怀了臣弟的骨肉,当然要做正妃,她做侧妃也一样,臣弟又没说要休她,如果她不愿受这委屈,臣弟也可以给她一纸休书,大家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