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帮乘客在座位间找东西,拉了一下头发,盘好的发髻有些松了。我回到休息室,把头发散开,重新盘上。
我的头发很长了。离开之后,曾想剪短,短到他不喜欢的样子。可是坐在理发店里,当发型师说了一句“好可惜的长发”,我忽然就心软了。终于只是稍稍做了修剪,让它还是保留着原来的长度。
我不是还希翼着这段感情。只是想到,也许某天,我和他再见面时,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还在因为他改变。
真的不想再为他改变。
冷柏航,那年我十四岁,你十七岁。
高三的冷柏航,与林筱晓曾见过的高考生不一样,他显得坦然得多。月底回家的日子,他依然热衷于打球,而不是陷入题海。还有宁烨几个人,也总是参加。
林筱晓上次脚伤之后,宁烨倒是和她熟悉了不少。每次来冷柏航家,都会叫上她一起打球。难得的,冷柏航居然没有撵她。
林筱晓也是慢慢才知道,宁烨的外公是这个省会城市最大连锁超市的老板,家境殷实,前途无量。
凡事物以类聚。作为天鹰航空公司继承人的冷柏航,所交朋友,当然也不是凡夫俗子。
林氏夫妇和冷氏夫妇是大学同窗,林晓峰与冷亦康更是世交。两家原本一起创业,等事业风生水起之后,林氏夫妇发现自己更喜欢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果断出让了一部分股份给冷康,以小股东的身份拿些分红,尽情享受人生。所以,林筱晓也是当仁不让的富家千金。
对于这样的富二代,读书对他们而言,只是人生的装饰品。读得好,多个光环。念得不好,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享受人生。
不过,冷柏航的学习倒是出奇得好,从来没掉下过年级前三。比起学习,他更用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因为对于未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划,不会听从于任何人简单的安排。
“筱晓,你的头发怎么总长不长了。”宁烨笑着问正走在自己身边的林筱晓。
她的目光向前,停留在走在前面的冷柏航的背上。
林筱晓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齐耳的短发,嘿嘿地笑着,没有回答。
脚伤好了以后,林筱晓跑去理发店,剪了一头齐腰的长发。看着镜子里像个男孩的自己,她终于满意了点。
却把连筱梅吓坏了,以为女儿受了什么刺激。那一头长发是女儿的宝贝,每一丝每一缕都是精心打理的,连一点点分叉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剪了?
直到看见林筱晓笑呵呵地收起满桌各式各样的蕾丝发夹,连筱梅才接受了女儿剪成短发的事实。
剪了短发,林筱晓也收起了所有漂亮的裙子,穿着牛仔裤和T恤,整天像男孩子一样运动、奔跑,晒黑了,人也更瘦更高了,远远看去,像跟竹竿一样挺立着。
果然,如她所想,在她表现得像个男孩以后,冷柏航不再那样排斥她,当宁烨提出让她一起打球,他也不再拒绝。
打完球,林筱晓主动要求去给他们买饮料来喝。回来的时候,在楼梯下听见有人在走廊上说话。
“小子,有那么喜欢林筱晓吗?每次非要带上她。”那么熟悉、那么不屑的声音,分明是冷柏航。
“呵呵,我也不知道,就是希望经常见到她。难道你不喜欢吗?”
“跟你说过,她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妹妹,还是个黏人烦人的妹妹。你确定要喜欢她吗?看她短发、竹竿的样子,男女不分。”
“我觉得很好啊,哪里男女不分了。我倒是希望她能多黏黏我。”
“……好吧,她现在还小,等过两年她长大一点,我来撮合你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
“咣当!”走廊下传来铁门被碰撞的声音,冷柏航和宁烨伸出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冷柏航,我以为你是愿意让我亲近的,结果却是为了成全你的朋友。
那天,我又哭了。哭了一夜。
原来放弃自己不代表能拥有你。
我似乎顿悟了这个道理。
可是我那时太小了,顿悟的道理还未消化又都忘记了。
忘记了,便会开始下一次的伤害和哭泣。
林筱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