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躺着很多人,有的醉着,有的醒着,大多是躺着的,宁治是站着的,因为杨道躺了。
杨道的胸口有几个血洞,咕噜噜的留着血,他还睁着眼,他看着眼前的黑色管体,他不认识这东西,在他刀落下的瞬间,砰、砰、砰,的几声巨响,化为他身上的几个血洞,咳咳咳,他喘着粗气,咳着鲜血,看着宁治手上的黑色管体,整了整自己白发,说道:“这是什么暗器”
“沙漠之鹰”
“未曾听过”
“天下只有一件”
“喔”
杨道答应了一声,他爬着拿起刀,站了起来,好无力,他走向宁治,还是向他砍去,宁治知道这位白发的老人,这位曾经说过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的西凉大帅,他在虎皮椅子下的房间里活了很多年,很早之前他就应该站着死去,宁治看他,在他站起来的举刀的时候,宁治开枪了,杨道身上又多了个血洞,这个血洞在脑袋上,杨道没有倒下,刀被他握着撑起他缓缓倒下的身躯。
杨道死了,这位曾经的西凉百将大帅死了,是站着死的。
宁治没回头,拿着枪指着西凉王道:“其实,我真的是无辜的。”
西凉王没有看宁治,看着捂着小腹的苏红云,道:“其实,你还是差一点。”
苏红云看着宁治,看着他拿着那黑色的管状物品,想起了第一次见面,在小店内,王梯动手时,他的手是放在腰间的,在竹林内,那三十六人中的郭显拿着剑指着他的时候,他的手是放在腰间的,在竹屋内,卫庄拿着剑指着他,他的手也是放在腰间的,她不知道,宁治在上凉山之时,手也是放在腰间的。
他的腰间放着枪,他自己做的枪,这是在他十二岁之前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十二岁之后,他就一直在练拔枪,只要手在腰上,他就能开枪。
苏红云不知道,西凉王也不知道。
宁治没有扣下扳机,因为被打断了,在两排坐下的那些醉了的人中,有人醒了,宁治手上在流血,被飞镖划伤了,枪落在地上,在地上弹开,离宁治有一米左右,宁治感觉很远,因为他摸不到,被那人踢开,宁治后退,在苏红云旁坐下,拿起折扇,很是平静说道:“你真的要动手?”
那人叫三儿,在凉山之上,他们都叫他三儿,三儿不喝酒,即使在好的酒,他也不喝,他的父亲是喝酒死的,喝酒摔死的,所以他母亲死前不让他喝酒,三儿便真的不喝酒,其实三儿一直睁着眼,他们都以为醉了,三儿没喝酒,自然不会醉。
三儿看着宁治,看着那身白色长衫上的鲤鱼,黑白相间的鲤鱼,说道:“为什么不能动手”
宁治道:“你知道这把折扇吗”
三儿道:“不知道”
宁治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凉山吗”
三儿道:“因为我父母在这”
宁治道:“你父母在这凉山做什么?”
三儿道:“复国”
宁治道:“这把折扇就是国”
三儿走向杨道,从杨道手里拿起刀,还是向宁治走去,他没有挥刀,他在思考,那把折扇是国,那是谁的国,既然是虎皮椅上男人的国,是红衣女子他们的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儿还是有疑惑,便又对着宁治道:“他的国?”
宁治沉默了会儿,指着三儿和苏红云,还有后面的七十二人道:“他们的国。”
三儿拿起刀,指着凉山王,拿刀向宁治砍去,嘴里嘀咕道:“可是我是在他的国里长大的啊”
宁治没有说话,很安静的看着这个男孩,即使这是个男孩,看起来也比宁治大许多,宁治笑了笑,西凉王看着宁治道:“真的只差一点”。
刀落下了,三儿倒地了,谁都没注意站起来的人中还有两个姑娘,一个一身白裳,一个一身青裙,是白洁和他的丫头,白洁手里拿着袖弩,是连环的袖弩,因为三儿的心口处插着三支短箭。
三儿不喝酒,他的母亲怕他像他的父亲一样喝酒出事,叫他不要喝酒,她或许没料到,因为不喝酒,三儿今天是醒的,醒的,所以倒了,倒了,所以和他们一样,死了。
白洁向那张椅子走去,看着宁治,对着西凉王道:“我也是无辜的”
西凉王笑了,笑的很张扬,看着倒在殿内血泊的杨道,看着倒在殿内捂着小腹的苏红云,看着拿着折扇的宁治,看着走过来的白洁,他笑了。
杨道死了,他以为他会很伤心,因为那是他爹,他笑了,原来他坐在虎皮背上,始终背椅子下的房间内给压着,始终被那个白发披甲的男人给压着,他是站着死的,西凉王想跪着生,他动不了,看着白洁笑了。
“我也是无辜的”
白洁看着他,不解。
“我可以离开这张椅子的”
白洁懂了,拿起袖弩,说道:“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西凉王停下了笑,看着苏红云道:“你还是差一点”
苏红玉不解,她开口说道:“为什么?”
西凉王道:“大都头”
今天这少了个人,西凉之上大都头,掌管西凉之上三万兵,西凉之上缺钱,因为要养兵,要养西凉之上五万人,西凉之下很穷,他们也要养兵,养自家的兵,还要养西凉之上的兵。
苏红云没有说话,白洁想动手,因为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但想着如果下不去这凉山,动手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红云在犹豫,白洁也在犹豫,宁治爬到那把枪那,捡起,对着西凉王说道:“都说了,我就是那一点”
宁治开枪了,西凉王死了,死在虎皮椅子下,眼里有着不可置信,有着不甘,宁治走上前,把他的双眼给闭了上,其实宁治也不想杀他的,毕竟今天是他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杀了两个,但他知道,西凉王必须死,因为他要取凉山。
宁治去过藏书阁,看过一本书,书名叫做西凉记,杨道幼子,姓杨,名兔,字狡之。上面有几个故事,幼时的西凉王就像他的名字,狡兔,有三窟,一窟是杨道,二窟是三儿,三窟便是宁治不知道名字的大都头,宁治开枪时,其实是犹豫的,但他不能犹豫,因为杨兔长大了,成了现在的西凉王,谁知道有几个窟呢,犹豫便像他说的,差一点,宁治便不要差那一点,因为他要下凉山,这凉山之上正如白洁说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红云在看宁治,看着宁治身前的西凉王,没有说话,她站起来,向宁治走去,走得很慢,很缓,他在前进着,宁治看着她,她在那张分成两半的虎皮背上坐下,便是对着下面说道:“现在这就是我们的国。”
她示意宁治带他走向那间杨道出来的房间,沿着小楼梯,宁治和她缓缓向下走去,里面有个窗户,窗是开着的,往下看是深渊,看不见,便是万丈。
房间内很干净,有一放着铠甲的木架,铠甲没在了,还留有着头盔,在那有几个堆满的箱子,苏红云打开了,里面是黄金,摆满着一快快堆满的黄金,宁治看着,伸手拿起一块,放入袖子里,看着苏红云鄙夷的目光,还是说道:“取了这凉山,总要分点什么吧”,说着宁治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堆满着珠宝,宁治还是伸起手,看着一青色的簪子,拿起,放入怀里,苏红云还是在看着,宁治看着她捂着小腹不说话,还是解释道:“我要走了,总得带点礼物回去吧”
苏红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看着这些箱子,说道:“凉山之下这么多年,这不够看,光是卫庄那三十六人随处一家都不止这些。”
宁治有点震惊了,想来凉山真的很大,便又伸手拿起一块金块放入袖子里,在房门里随处敲敲,有空洞的声响,便是有暗格,有暗格,便藏着其他的东西,宁治用力推向那个空洞的石板门,宁治的脸憋红了,用力推不开,苏红云看着他,想来可笑,这么简单就能开,如何放别人看不到的物品呢,宁治累了,便做了下来。
苏红云想着说道:“打不开便等明日强开吧”
宁治想了想笑道:“怎么会打不开呢,我可是临安的解元”
宁治走向那放着头盔的木架,在平时,杨道在时,盔甲也在那,自然很自然,而现在,头盔在那,总显得突兀,宁治摸着头盔,拿不下来,轻轻转动,砖墙般的石门便开了,石门内不太干净,除了前面几个略新的木箱,其他的上面都布满了灰尘,苏红云看了看,便回头,走吧,早晚会用上的。
说着走了出去,宁治看了会儿,想用手打开箱子,想了想,便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云层,跟着苏红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