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逃往江都后,江淮郡官谒见时,“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丞、守,薄则率从停解”。如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升任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广大农民所受压榨更加厉害,“生计无遗”。因此,在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里,农民起义军继续在各地进行反隋斗争,并有不少义军崛起。
卢明月进攻河南,转战淮北,“众号四十万”,隋炀帝命王世充征讨。两军会战于南阳,义军失利,卢明月牺牲,义军溃散。
弘化(今甘肃庆阳)人刘击成聚集万余人起兵反隋,声震傍郡。
徐圆朗率数千义军攻破东平郡,分兵攻郡打县,占有琅邪以西、北至东平一带,义军发展到二万余人。
王子英聚众起义,攻破上谷郡。
庐江(今安徽合肥)张子路义军,被隋右御卫将军陈镇压。陈复渡清江击宣城义军。李通德率义军“十万寇庐江”,被隋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破。
房宪伯义军攻占汝阴郡(今安徽阜阳)。
原州(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奴贼”数万人,围攻扶风郡,太守窦据城顽抗。经数月围攻,义军食尽,多有离散,其中千余骑归附起兵歧、雍间的地主武装首领丘行恭。丘行恭利用归附的酋渠进行劝降,同时率五百人携牛酒、米麦伪装慰劳,杀害奴帅,兼并了这支奴军。
太原(今山西太原)人阳世洛聚众万余人攻打城邑。武贲郎将高毗败济北郡甄宝车义军于山(在今山东聊城东南)。颍川(今河南许昌)沈柳生义军攻打割据罗川的隋官肖铣,后者作战不利,遂以中兴肖梁相欺骗,沈柳生归附肖铣,旋被杀害,义军溃散。
康老和聚众起义于张掖(今甘肃张掖)。南海(今广东广州)义军竞起,多次攻打郡城,太守刘权倚城固守。
桂阳(今湖南郴县)人曹武彻举兵反隋,建元通圣。
张善安义军攻占庐江郡。
灵寿(今河北灵寿)郗士陵聚众数千反隋。
大业末年聚众起义,或活动于这个时期的农民起义军则有:
李青蛙起义于淮左(今安徽境内),后为隋将刘德威杀害。
起义丹阳(今江苏南京)的吴棋子义军,俘获奉隋炀帝之命于上江督运的原丹阳留守刘子翊,“子翊说之,(吴棋子)因以众降”。
长白山义军在淮阳郡(今河南淮阳)城大败隋军。
虢州卢氏(今河南卢氏)张士贵聚众起义,“攻剽城邑,远近患之”。
邵江海据歧州(今陕西凤翔)起义,号新平王,隋炀帝命陇州刺史叔孙老征讨。
并州(今山西太原)王君廓,大业末年聚众反隋,攻打夏县(今山西夏县)、长平(今山西晋城东北),河东丞丁荣一面拒战,一面遣使招降。王君廓伪称归降,“(丁)荣轻之,因陈兵登山,君廓悉伏甲山谷中。荣军还,掩击,破之”。王君廓又与韦宝、邓豹等义军联合攻打虞乡(今山西永济)等地。
杨厚起义军进攻北海县,生俘前来刺探军情的石门府队正松,义军后被隋炀帝派来的户曹郎郭子贱击败。
此外,尚有一些起兵者,因史籍记载简略,仅言某人据某地,难以判断其为农民起义还是地主起兵,只好留待以后查考了。
总之,从大业七年开始的农民大起义,到隋末,除“剑南独无寇盗”外,其他地方几乎无处不有。史称农民起义“星离棋布,以千百数”,“相聚萑蒲,毛而起,大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则千百为群,攻城剽邑”,“小盗阻山泽者万数”,“自燕、赵,跨于齐、韩,江淮入于襄、邓,东周洛邑之地,西秦陇山之右,僭伪交侵,盗贼充斥”。参加起义的人,有“避征役者”、无产业者、渔猎之手、盐户、奴婢、儒生,下层僧道、少数民族、逃兵、商人和中、小地主等,就是说,隋炀帝的暴政及其对民众造反进行血腥镇压,激起了不同阶级,阶层和各民族人民的普遍愤怒,几乎全体民众都加入了这场反暴政的斗争行列,其势犹如大海的怒涛,席卷了神州大地,猛烈地冲击着隋王朝的反动统治。色厉内荏的隋炀帝见天下危乱,“意亦扰扰不自安”,终日长醉浇愁,贮毒药以备随时自尽,对镜哀鸣“好头颈,谁当斫(砍)之”。
§§§第四节瓦岗、河北和江淮三大义军的斗争
从大业七年起义爆发以来,经过七个年头的战斗洗礼,农民起义军由小到大、由弱变强,逐渐克服地域观念,加强团结,相互支援,从分散活动、走向联合作战。至大业十三年左右,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三支强有力的起义集团军,这就是翟让和李密领导的瓦岗军,窦建德和刘黑闼领导的河北义军,杜伏威和辅公领导的江淮义军。这三大义军的形成,标志着隋末农民大起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一、翟让和李密领导的瓦岗军
瓦岗军是隋末农民大起义中举义最早、发展最快的义军之一。创始人翟让,东郡(今河南滑县东南)韦城人。自称“起陇亩之间”,曾任东郡法曹,“坐事当斩”,狱吏黄君汉“奇其骁勇”,放他逃走,翟让遂在大业六年底,聚众起兵于东郡之瓦岗寨(今河南滑县内)。同郡人单雄信“骁健,尤能马上用枪”聚少年前往参加。济阴郡离狐(今山东菏泽北)人徐世,年十七,有勇略,家富于财,也参加了瓦岗军。翟让接受徐世提出的在汴水所经的荥阳郡(今河南郑州)和梁郡(今河南商丘)边界,夺取公私行舟的货物的建议,因而“资用丰给,附者益众,聚徒至万余人”。瓦岗军不少是“齐、济间渔猎之手,善用长枪,华驺龙厩细马所向江都者,多为(翟)让所劫,故其兵锐于他贼”,曾多次粉碎隋王朝围剿。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翟让在李密的辅佐下,攻下金堤关(今河南荥阳东北)及荥阳侧近诸县、城堡,直接威胁东都洛阳的安全与运河的畅通。隋炀帝命荥阳太守王庆,及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张须率二万隋军征讨。张须曾血腥镇压过山东地区许多支义军,号为“名将”,深受隋炀帝器重,由齐郡丞擢为仅次于太守的通守,“画须、(及其部将罗)士信战阵之状而观之”,其部素称隋军劲旅。曾屡为张须所败的翟让,听说他又来征讨,“大惧”,欲远走逃避。李密说,张须骄狂寡谋,可以智取。翟让遂“阵而待,(李)密率骁勇常何等二十人为游骑,伏千兵莽间”。张须一贯轻视翟让,引兵打阵,翟让迎战不久即佯败而去。张须驱兵追击十余里,及至大海寺(今河南荥阳东北),伏兵自丛林中骤起猛攻张须后队,翟让亦率军回马反戈围击隋军,隋军大溃。张须反复突围,终不能出,乃仰天哀叹:“兵败如此,何面见天子”,被瓦岗军斩杀于阵。付将贾务本“亦被伤,帅余众五千余人奔梁郡,务本寻卒”。义军乘胜攻占河南地区军事重镇荥阳。这是瓦岗军取得的一次重大胜利,大长了农民起义军的威风,而隋王朝的“河南郡县为之丧气”。
义宁元年(公元617年)二月,天下饥馑,隋王朝粮仓里粟米山积,却不赈济饥民,民众异常愤怒。李密对翟让说,东都空虚、兵不素练,越王年幼,政令不一,士民离心。倘若将军亲帅大军,轻行掩袭,攻占兴洛仓,“如拾遗耳”,发粟济赈穷人,“百万之众,一朝可集”,然后枕威养锐,以逸待劳,檄召四方,天下则指麾可定。翟让采纳了这个夺取粮仓、壮大义军的正确策略。并与李密一起亲率精兵七千出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北,方山(今河南登封东北),自罗口(今河南巩县西南),一举袭取兴洛仓。“开仓恣人所取,老弱襁负,道路不绝,众至数十万”。由于翟让袭占兴洛仓不仅救济了广大饥民,获得了大批军粮,壮大了队伍;而且切断了东都洛阳的重要粮食供应基地,使其失去了一个有战略价值的要地。
洛阳留守、隋炀帝之孙越王侗,急命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率东都步骑二万五千,屯兵虎牢(今河南汜水西北)的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等率所部,约于二月十一日会师仓城南,前后两面合击瓦岗军,妄图夺回兴洛仓,以稳定河南政局。
翟让侦知越王侗的作战计划,遂把骁将劲卒分作十队,以四队伏于横岭(今河南巩县东),对付从虎牢而来的裴仁基,其余六队布阵于巩县东南石子河东岸,迎战隋军主力刘长恭部。刘长恭率领的东都兵先到,士卒未食早饭,他便驱使士卒渡过洛水,布阵于石子河西,见瓦岗军少,不等裴仁基军会师,就攻打义军。翟让所率义军失利稍退,李密率部从侧翼猛击刘长恭,隋军饥疲大败,死者十之五六,刘长恭易服潜逃。裴仁基闻风“惧不敢进”,屯兵百花谷(今河南巩县东南),固垒自守,“东都震恐”,瓦岗军声威远扬。
在取得这次大捷后,翟让等推李密为主,上其号魏公,设坛场即位,称永平元年,其文书行下,称行军元帅,魏公府置三司、六卫,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李密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亦置长史以下官,减元帅府之半。以房彦藻、邴元贞为左、右长史,杨德方、郑德韬为左、右司马。命筑洛口城,方四十里而居,建立农民政权。又命护军田茂广造云三百具,以机发石,号“将军炮”,进逼东都。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的农民起义军莫不响应。“孟让、郝孝德、王德仁及济阴房献伯、上谷王君廓、长平李士才、淮阳魏六儿、李德谦、谯郡张迁、魏郡李文相、谯郡黑社、白社、济北张青特、上洛周比洮、胡驴贼等”,均前来归附,李密一一拜官,使统其众,“置百营簿以领之,道路降者不绝如流,众至数十万”。有些反隋地方武装首领也归附李密。
李密遣将攻取安陆、汝南、淮安和济阳,河南诸郡相继多为瓦岗军控制。同年四月,李密命孟让率步骑二千夜入东都外郭,袭扰隋军。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淮阳太守赵陀和裴仁基等投降瓦岗军。李密命裴仁基等帅二万余人袭破回洛东仓,烧东都天津桥,后为隋军击败,还保巩县。李密亲自率兵攻打偃师、金墉,失利,撤回洛口(今河南巩县东北)。当时,东都守军尚多达二十余万,越王侗使人运回洛仓米入城,又在东都之北的北邙山、城东上春门和丰都市等地扎营九座,首尾相应。隋军昼夜不解甲,防御十分强固。李密率三万义军复据回洛仓,大修营堑,以逼东都。隋将段达等出兵七万拒战。两军战于回洛仓北,段达败走。
在瓦岗军积极围攻东都的同时,各地义军也都有很大发展。徐圆朗义军攻占鲁郡,封民赡义军席卷平原之境,郝孝德义军据有黎阳仓储,李士雄义军虎视于长平,王德仁义军扬威在上党,刘兴祖义军起于北朔,崔白驹义军发难颍川,房献伯义军占领谯郡,孟海公义军又破济阳,“各拥数万之兵,俱期牧野之会”。李密遂乘此大好时机,向天下郡县发布檄文,列举隋炀帝杀父害兄、乱伦、沈溺酒色、广营宫苑台榭、科税繁重、游览劳民、征伐高丽、嫉害忠良、政以贿成和言行无信等十大罪状,号召民众推翻这个“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的独夫民贼及其黑暗统治,并鼓励隋官见机而作弃隋归降,“天下震动”。隋炀帝在江都,风闻瓦岗军的浩大声势,“惧留淮左,不敢还(东)都”。
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达赴江都求救,说李密有众百万,围逼东都,城内无食。如果陛下速还,瓦岗军必定溃散,否则东都肯定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