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踪神秘客 (1)
陆小凤还没有出海。
他怕晕船他选了最大最稳的海船这条船却还在装货。
已收了他五百两银子的船主人是条标标准准的老狐狸口才尤其好!
“货装得越多船走起来越稳就算你没有出过海也绝不会晕船的反正你又不急多等西天有什么关系?”
他用长满了老茧的手用力拍着陆小凤的肩。”我还可以介绍个好地方给你到了那里说不定你就不想走了。”陆小凤忍不住问。”那地方有什么?”
老狐狸朝他霎了霎眼睛。”只要你能想得出来的那地方都有。”
陆小凤笑了。”那地方是不是你开的!”
老狐狸也笑了大笑:“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已经开始喜欢你。”
那地方当然是他开的所以就叫做“狐狸窝”所以陆小凤只有在狐狸窝等着他装货已足足等了三天。
在人们心目中狐狸总是最聪明狡猾的动物而且很自私所以他们的窝至少总该比其他动物的窝舒服些。
事实上也如此。
终年飘浮在海上的人们只要提起“狐狸窝”这三个字脸上就会露出神秘而愉快的微笑心里也会觉得火辣辣的就好像刚喝了杯烈酒。
只要男人们能想得到的事在狐狸窝里都可以找得到。
男人们想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用木板搭成的屋子一共有二十多间前面四间比较大的平房就算是厅屋子已破旧但是大家都不在乎。
到这里来的人不是来看房子的。
温暖潮湿的海风从窗外的海洋上吹过来带着种令人愉快的咸味就好像老爸爸身上的汗水。
屋子里是烟雾腾腾女人头上的刨花油香味和烧鱼的味道混合在—起足以激起男人们的各种欲望。
大家赌钱都赌得很凶喝得也凶找起女人来更像是饿鬼。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年纪还很轻黝黑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又带着几分野气眼睛黑得蓝薄薄的嘴唇显得很坚强而残忍。
开始的时候女人们都对他很有兴趣然后立刻就现他外表看来像一头精力充沛的豹子其实却冷得像是一块冰。
陆小凤一走进来就看见了他他正在剥一个鸡蛋的壳他只吃煮熟的带壳鸡蛋只喝纯净的白水。
陆小凤并不怪他他们本是从一条路上来的陆小凤亲眼看见就在短短的半天之中已经有三次几乎送了命。
若不是他反应特别快现在他已死过三次。
他当然不能不特别小心。
一个胸脯很高腰肢很细年纪却很小的女孩子正端着盘中肉走过去眼睛里充满着热情轻轻的:“这里难得有牛肉你吃一点。”
他根本没有看她只摇了摇头。
她还不死心。”这是我送给你吃的不收钱你不吃也不行。”看来她年纪虽小对男人的经验却不少脸上忽然露出种很职业化的媚笑用两根并不难看的手指捡起块牛肉往他嘴里塞。
陆小凤知道要糟了用对付别的男人的手段来对付这少年才真的不行。
就在他开始这么想的时候整盘牛肉都已盖在她脸上。
牛肉还是熟的汤汁滴落在她高耸的胸脯上就像是火山在冒烟。
屋子里有的人大笑有的人大叫这女孩子却已大哭。
少年却还是冷冷的坐在那里连看都没有看她—眼。
两个脸上长着水锈的壮汉显然要来打抱不平了带着三分酒意冲过来。
陆小凤知道又要糟了。
也就在他开始这么想的时候两条海象般的大汉已飞了起来—个飞出窗外才重重跌下另—个却眼看着就要掉在陆小凤的桌子上。
陆小凤只有伸手轻轻—托将这个人也往窗外送了出少年终于抬起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陆小凤笑了笑走过去跟他一起吃鸡蛋这少年却已沉下脸又开始去剥的第二个鸡蛋。
陆小凤一向是个很容易就能交到朋友的人可是遇着这年却好像遇见了一道墙壁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小凤无疑也是个很能让女孩子们感兴趣的男人刚找位子已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来了头上刨花油香味香得令人作呕。
只不过陆小凤在这方面一向是君子君子从不会给女人看的。
可是他也不想嗅着她们头上的刨花油味道喝酒。
他只有移花接本想法子走马换将。”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这里的小姑娘有好几十个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就是脸上有牛肉汤的那个。”
付出了一点“遮羞费”之后两个头上有刨花油的就换了一个脸上有牛肉汤的。
她脸上当然已没有中肉汤却也没有笑容对这个长着道眉毛般怪胡子男人她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
幸好陆小凤的兴趣也不在她身上两个人说了几句比刨油还无味的话之后陆小凤终于转人了他感兴趣的话题!
“那个只吃煮鸡蛋的小伙子是谁?姓什么?叫什么?”
那少年在客栈的账簿上登记的名字是岳洋山岳的岳洋的洋。
“我只希望他被鸡蛋活活噎死了。”这就是她对他的最后结论。只可惜他暂时已不会被噎死了因为他已连蛋都不吃。他已站起来准备要走。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有”格”的一响一排九校鸳箭飞进来直打他的后背。
箭撅破空风声很尖锐箭上的力道当然也很强劲。
陆小凤正在喝酒两根手指一弹手里的酒杯就飞了出去一个酒杯忽然碎成了六七片每一片都正好打在箭撅一片破酒杯打落一根箭。”叮叮叮。”几声响七根箭掉在地上。
剩下的两根当然伤不了那少年陆小凤已箭一般窜出去甚至比箭还快。
可是等他到了窗外外面已连人影都看不见他再回来时少年岳洋也不见了。
“他回房睡觉去了每天他都睡得很早。”说话的正是那脸上已没有牛肉汤的小姑娘却好像忽然对陆小凤有了兴趣。
年轻的女孩子有几个不崇拜英雄?
她看着陆小凤眼睛里也有了热情忽然轻轻的问。”你想不想吃牛肉?”
陆小凤笑了也压低了声音轻轻的:“我也想睡觉后面的二十多间屋子更破旧可是到这里来的就不在乎。
对这些终年漂泊在海上的男人来说只要有一张床就已足够。
牛肉汤拉着陆小凤的手。
“我外婆常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最快的一条路就是先打通他的肠胃。”她叹了口气。”可是你们两个为什么对吃连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我怕胖。”
他们已在一间房的门口停下她却没有开门。
陆小凤忍不住问。”我们不进去?”
“现在里面还有人还得等一下。”她脸上带着不屑之色:“不过这些男人都像饿狗一样用不了两下就会出来的。”在饿狗刚啃过骨头的床上这滋昧可不太好受。陆小凤已准备开溜了可是等到她说岳洋就住在隔壁一间房时他立刻改变了主意。他对这少年显然很有兴趣这少年的样子几乎就跟他自己少年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从来不会将中肉汤盖到女孩子们脸上去。房门果然很快就开了一条猩猩般的壮汉带着小鸡般的女孩子走出来。奇怪的是小鸡还在鲜蹦活跳猩猩却好像两条腿已有点软了。两个女孩子吃吃在笑着偷偷的挤眼睛。”你嘴上的这两条东西究竟是眉毛还是胡子?”小鸡好像很想去摸摸看。
陆小凤赶紧推开了她的手突听“砰”的一声隔壁的房门被撞开。”拍”的一声一条东西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赫然竟是条毒蛇。
女孩子们尖叫着逃了陆小凤窜过去就看见岳洋还站在门口脸色已有点自。
床上的被子刚掀起这条毒蛇显然是他从被窝里拎出来的这已是第五次有人想要他的命了。
陆小凤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是抢了人家的饭碗还是偷了人家的老婆?”
岳洋冷冷的看着他挡在门口好像已决心不让他进陆小凤也挡住了门决心不让他关门。”别人想要你的命你一点都不在乎?”
岳洋还是冷冷的看着他不开口。
陆小凤:“你也不知道暗算你的人是谁?”
岳洋忽然:“我只在乎一件事。”
陆小凤:“什么事?”
岳洋:“若有人总喜欢来管我的闲事我就会很想让他以后水远也管不了别人的闹事。”他忽然出手仿佛想去切陆小凤的咽喉可是手一翻指尖已到了陆小凤眉心。
陆小凤只有闪避刚退后半步房门被“砰”的一声关起。
接着屋里出“砰的一响他好像将窗子都关上了。陆小凤站在门口怔了半天忽然转过身从地上把那条死蛇拎起来就着走廊上的一盏灯笼看了半天又轻轻的放了下去。
蛇的七寸已断是被人用两根手指捏断的这条蛇不但奇毒而且蛇皮极坚韧连快刀都未必能一下子斩断。这少年两根手指上的功夫居然也好像陆小凤差不多。陆小凤只有苦笑。幸好他也有二十左右了否则别人岂非要把他做我的儿子。也许连他自己都会认为这少年是他的儿子。
夜终于静了。刚才外面还有人在拍门陆小凤只有装作已睡着坚持了很久才听见那热情的小姑娘狠狠在门上踢了一脚恨恨的:“原来两个人都是死人。”然后她的脚步声就渐渐远去。现在外面已只剩下海涛拍岸声对面房里男人的打鼾声左面房里女人的喘息声。右面岳洋的房里却连—点声音都没有。
这少年不但武功极高而且出手怪异不但出手怪脾气更怪。他究竟什么来历为什么有那些人要杀他?陆小凤的好奇心已被他引了起来连睡都睡不着。
睡不着的人最容易觉得饿他忽然觉肚子饿得要命。虽然夜已深在这种地方总算可以找到点东西吃的谁知房门竟被牛肉汤反锁住。幸好屋里还有窗户。这么热的天气他当然不会像那少年一样把窗子关上睡觉。
屋里既然没有别的人他也懒得一步步走到窗口一转身就已窜出窗户。
一弯上弦月正高高的挂在天上海涛在月下闪动着银光。他忽然现岳洋的窗外竟有个人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个像仙鹤一样的东西正对着嘴往窗里吹气。
陆小凤从十来岁时就已闯江湖当然认得这个人手里拿的就是江湖中只有下五门才会用的鸡鸣五鼓返魂香。这个人也已现旁边有人一转脸月光正好照在脸一张又长又狭的马脸却长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无论谁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
陆小凤凌空翻身扑了过去。谁知这个人不但反应奇快轻功也高得出奇双臂一振已轻烟般掠过房脊。一个下五门的小贼怎么会有如此高的轻功?陆小凤没有仔细去想现在他只担心岳洋是不是已被迷倒。他落下地时就现窗子忽然开了岳洋正站在窗口冷冷的看着他。
有人在窗外对自己吹迷香这少年等人走了才开窗户。陆小凤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岳洋忽然冷笑:“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的一个人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还不睡觉?”
陆小凤只有笑。”因为我吃错了药。”
这一夜还没有过去陆小凤的麻烦也还没有过去。
他回房去时才现牛肉汤居然已坐在床上等着他!
“你吃错了什么药?”她瞪着陆小凤。”就算你吃了春也该找我的为什么去找男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陆小凤也只有苦笑。”我的毛病还不止一种。”
“你还有什么病?”
“饿病。””这种病倒没关系。”她已经在笑。”我刚好有种专治这种的药。
“牛肉?”
“馒头夹牛肉再用一大壶吊在海水里冻得冰凉的糯米送下去你看怎么样?”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看天下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新药喝得太多睡得太少陆小凤醒来时还觉得肚子涨疼如裂。
还不到中午前面的城里还没有人刚打扫过的屋于看就像是口刚洗过的破锅油烟煤灰虽已洗净却更显得破旧丑陋。
他想法子找来壶开水泡了壶茶刚坐下来喝了两口看见岳洋和另外—个人从外面新鲜明亮的阳光下走了进两个人正在谈着话却赫然意是昨天晚上想用鸡鸣五更魂香对付他的那张又长又狭的马脸陆小凤还记得清陆小凤傻了。
真正有毛病的人究竟是谁?事实上他从来也没有见过任何人的毛病比这少年更大。
看见了他岳洋的脸立刻沉下两个人又悄悄说了几名话岳洋居然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陆小凤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忍不住问:“那个人是你朋友?”
他问的当然就是那长脸现在正沿着海岸往西定走得很快仿佛生怕陆小凤追上去。
岳洋:“他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