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墨赶到穹台之下时,人已经到了差不多了,她有些意外的看见登高台的一众少女,各个似乎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根本不像自己这副身子这般弱。
“原来这姜纯予的身子娇弱是个例外啊,我还以为王宫里的女人都应该是这样柔弱的样子呢,难怪这四公主选在这么费劲的地方聚会了……”陈晚墨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个年代的风气并不严谨,女子走马嬉戏的花样繁多,没有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束缚,娇柔
型的女人也还并没有被吹捧起来,因而就算是贵女,身子骨也并没有被养的娇弱无力,姜纯予倒真是个例外。
陈晚墨这次并没有如前几日般咬牙一口气爬上去,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于是乎她以龟速一级一级的磨蹭着,还走走停停,想到自己上次登上穹台一脸汗水的狼狈相,今日她可不愿再出丑了,因为这样,周围本来还三三两两的少女们片刻便都登上顶端,就只有她
还在慢慢的向上磨蹭,高台上传来了传来阵阵笑语,忽然一声如清泉般明澈的声音在高台上响了起来:“纯予……”
陈晚墨不由的抬起头来。
一袭明艳的桃红襦裙被高台上的风卷起,广袖翩翩,一个少女弯着腰瞅着她,那少女眉眼生的明丽妩媚,偏偏眼中盛满了纯真明净,她高高的举着手臂冲着陈晚墨扬了扬,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夺目,那如玉似碧的手腕因抬着的手臂露了出来,精致的让人移不开
眼去,她一面挥着手,一面又催道:“纯予,你快点,就等你了……”
这个,就是宫中人人艳羡,让陈晚墨一直闻名而未见面的四公主。
陈晚墨私底下让人打探了各位贵女的着装打扮,不漏痕迹的记住了各个比较重要的贵女的特征,就算是有人疑惑她为何打探如此详细,也多半会以为她只是为了参考他人的着装,以免撞衫或者穿的太出格。
因此,陈晚墨一下就肯定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她定了定神,扬起一个温柔的笑脸快走几步,登上了穹台。
刚一上来,四公主就上前拉住了陈晚墨的手,笑道:“纯予,你好些了吗?这段时间你闭门不出,我可想你了。”
一来便是这般亲热的撒娇,陈晚墨感觉微微的有些不习惯,不过四公主人长得极美,性格看起来也活泼开朗,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依赖姐姐的小妹妹一般,陈晚墨就算是一时不习惯,却打心里不排斥她的亲近。
她笑着任由四公主牵着自己的手,回道:“公主殿下最近好吗?我虽然关在屋子里养病,也听说了大王在为公主择婿的事儿……”
四公主听她提到这事,脸上那明媚的笑中便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晕红,不过她倒没有回避,望着陈晚墨很是大方的笑道:“最近你一直养病,我想找你说说都没办法,这事儿等我私下里跟你细说,咱们先进去。”
陈晚墨本只是随便打趣她两句的意思,没想到这四公主这么实诚,反倒弄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僵硬的扯着嘴角笑笑,任由四公主牵着她的手走到了穹台最北的主席边落座。此刻的穹台已经与那日陈晚墨私自来探查时不同,此时穹台被一分为二,北面都是女子
,南面均为男宾,穹台四周搬满了鲜花,鲜花间整齐的列着榻几,许多王公贵女们已经就座,尤其是贵女们这边,更是根据关系亲疏聚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女人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拉帮结派的节奏呀!而男宾那边就看起来整齐的多,各国公子虽也互相交流,却没有凑到一
堆去。
陈晚墨只往那边扫了一眼,便与一双如深渊般沉静的眼睛对上了,陈晚墨心头咯噔一下,是公子弧!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虽然眼见公子弧对着她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却根本不敢有什么回应,慌乱的将视线移了开来。
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我怕他干嘛?想到这里,陈晚墨不禁为自己刚才那么刻意的躲闪有点懊恼,可是让她再往那边望,她确是不敢了。
“纯予,你怎么了?”一旁的四公主扭头问道。
陈晚墨猛一回神,知道自己这般生硬的动作可能是让四公主觉得奇怪了,四公主甚至顺着她刚才的视线往南面望了过去,陈晚墨忙拉住四公主,说道:“没什么,我就是爬那劳什子的台阶累着了,咱们赶紧过去坐着歇会吧。”
四公主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揶揄的戳了戳陈晚墨的腰,哼道:“谁让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非想养出这种弱柳扶风的身姿,依我看,美则美矣,就是太不方便了些,平时出去玩老是给我们拖后腿,这会儿还好意思喊累呢。”
听了四公主这话,陈晚墨顿觉头顶那个天雷滚滚呀,这坑爹的原主,闹了半天她这病歪歪风一吹就倒的体质是原主自己个儿作出来的!她就说这原主在宫里一天好吃好喝的,别人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怎么就自己穿来的这小身板这么不经用呢!
看着陈晚墨脸色不太好,四公主只当她被自己揶揄不高兴了,忍不住笑的更欢的又戳了她一下,笑道:“别这么小气嘛,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咱们去那边坐。”
“纯予妹妹来了,公主都等了你好久了,见你半天不来,还亲自去门边候着你,公主对你可真是好,几位小公主都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呢。”姜怡看见陈晚墨过来,自座位上起来亲切的笑着冲陈晚墨打招呼。
陈晚墨假装没听到她话里的刺儿,冷淡的着对她点了点头,就挨着四公主坐了下来。姜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却也不好再说下去,暗地冷笑一下也就又坐了回去。
如今四公主之上的几位公主均已出嫁,在座的贵女中以四公主身份最尊,因而坐在了北面的首席上,陈晚墨被安排在她旁边稍后一点最近的榻几边坐下,姜怡坐在陈晚墨的下首,看见四公主亲近的拉着陈晚墨说悄悄话,从始至终没给过她一个眼神,姜怡的脸上始终
挂着得体的笑,手中帕子却是在衣袖中搅成了一团。
穹台上因来的都是少年男女,气氛很是随意,男宾那边由坐在南首席的太子殿下主持,已经开始玩起了投壶,更有美人轻歌曼舞环绕其中。
而女宾这边,在四公主的示意下,司仪的女官出来恭声行了个礼,端了个盘子上来,上面的竹签上写着各种游戏名目,四公主这才放开陈晚墨的手,对着众位公主开口道:“今日我与王兄特讨了十坛陈年的桂花酒来,还私请了金满楼的掌厨进宫来,众位妹妹可要玩
的痛快!”
几位小公主听到此话,俱都凑趣的哄笑了起来,九公主嘻嘻笑着道:“呀!十坛子桂花酒!那我今日可要喝个痛快!只是我若是喝醉了,姐姐可要护着我,别像上次似的,我就多饮了几杯,就被母妃罚抄书了!”说着,还吐了吐舌头,模样很是娇憨可爱。
坐在四公主最近席位的五公主翻了个白眼,小声哼道:“贱妾养的,就是眼皮子浅,几杯酒都没见过。”
声音虽小,却还是让众人都听进了耳中,九公主眼睛瞬间就红了,有些气恼却又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九公主的生母出身最低,因而在几位公主面前总是低了一头,不过她嘴甜会哄人,到是在宫中混的还过得去,只是五公主的生母吴夫人出身尊贵,又颇得宠,她却
并不敢得罪。
她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四公主瞪了五公主一眼,扭头冲着九公主笑着道:“小九,你放心喝,就是醉倒了让抬回去,姐姐也替你兜着,决不让母妃知道。”
九公主抬起头来,眼中泪珠欲坠不坠的,瞬间破涕为笑,也不理会五公主的讥讽,点头道:“恩,姐姐说的哦,可不能反悔。你去,先搬一坛子桂花酒放我这来。”后一句却是指着身边的丫头吩咐道。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五公主嗤笑一声,也没有多说。
四公主这才将目光转到礼官哪来的盘子里,上面写的各种游戏名目,她随手拎了一个牌子起来,上书“射覆”二字,她看了看,将牌子给了礼官,礼官行礼退了下去。
不多时,就有宫女捧了一个黑漆木匣子上来,搁在场中,众人全都盯着这黑漆木匣子看,见贵女这边要玩射覆,太子让人取了一个镶着宝石,缠着金丝的马鞭来做彩头,这马鞭做工精美,看起来很是华贵,很适合女孩子用。
一时众人的情绪更高涨了些,都盯着那木匣子凝神思考起来。
陈晚墨也盯着那匣子看,心想,不会吧,这也不给点提示,大家生猜啊?那怎么能猜得出来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就有不少贵女要了纸笔,在纸上画来画去,四公主也要了笔墨,陈晚墨凑过去看,就见四公主就纸上画起了八卦来,陈晚墨瞬间囧了,忍不住问道:“这是干嘛?”
“猜匣子里的东子啊。”四公主随口答道。
“……”这些古人难道要靠算卦来猜?这也太有逼格了吧!
姜怡也凑过来,笑道:“纯予妹妹可是个中高手,今日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陈晚墨听了这话,心头咯噔一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