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哪来的钱买的这些东西?”
谭林毅说话的瞬间,锐利的目光便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声音不大,不紧不慢,却充斥着一股父亲的威严,而且从他缓缓收拢的手掌可以看出,一旦发现谭天说谎,那么接下来后者必然会迎接他雷霆般的咆哮。
老实人轻易不发火,怒集久发,所以当他们发起火来才会让人感觉到有如天崩地裂般的恐怖,而有资格让他们发火的,跟他们关系最近的亲人自然包括在内。
“呃~这个嘛,”谭天摸了摸后脑勺道:“如果我说是捡的您相信吗?”
“少给你老子在这瞎扯淡!快说,钱哪来的!”谭林毅虎目一瞪,要不是担心一巴掌下去会把儿子再次给打傻,他还真想冲着谭天的脑门来那么一下。
不过看到儿子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谭林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道坏了,不会真的是这小子捡到的吧?再仔细一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今天赶集人这么多,这挤来挤去的钱包什么的被挤掉的太正常了,这些事往年发生的太多了。
“真是你捡到的?!”谭林毅的声音隐隐有些变形了。
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谭林毅始终恪守着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是自己的就努力争取,不是自己的绝对不能碰,而且他也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小孩的。虽然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要是谭天真把捡来的钱拿去花了,那他宁愿自己的儿子再次变回原来那个傻小子。
看到父亲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一副快到爆发边缘的样子,谭天莫名其妙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发慌。别看他的真实年龄跟他的父亲差不了多少,但当他真正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先天就有一种畏惧感。
“哈?爸,老爸!冷静,千万要冷静!我刚才是在跟您开玩笑呢!”谭天的屁股匆匆地往旁边一挪,双手连摆,脸上的笑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哼哼,看来自己的教育还不算太失败。
谭林毅轻轻松了口气,再次瞪了儿子一眼道:“哼!少在那嬉皮笑脸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捡的,难不成还是偷的、抢的?别告诉我是你今天赚到的?”
后面的话其实谭林毅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甚至是将来,他都绝对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去做偷鸡摸狗、拦路打劫这些会肠穿肚烂、断子绝孙的蠢事。
而谭天此时却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暗道一声老爸厉害,居然被你猜中了一半!
不是吗?
张德政那一百块可不就是自己“抢”的?还有其它那一百多万可不正是自己卖黄金“赚”的?
既然老爸都已经猜到了,那谭天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当然,不“藏着掖着”的是指卖黄金的那一部分,至于“打劫”张德政的那种事,他是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爸,还真被您给说中了,这钱还真是我今天赚到的!”看到父亲一副又要发飙的样子,谭天在迅速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措辞,继续道:“您先别急,爸,您还记得后山上的那块空地吗?”
“废话!那块地你爸我当然知道。”谭林毅瞥了儿子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不过他依然继续补充道:“说起来那块地还是我们谭家这一脉的老屋场,后来不知怎么的住在里面的人老生病,而且附近的庄稼收成也慢慢变差,所以后来你曾祖父才搬到这里来。”谭林毅又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道来。
啊?村里传说的“死地”竟然是自家的老屋场?
所谓的屋场指的就是宅基地,谭天也没想到自己家竟然还有这么一大块宅基地。不过这下更好,让他接下来的说辞更加有说服力。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谭天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爸,那么大一块屋场,想来我们谭家的祖先也不简单吧?”。
“那还用说!”说起自己的祖先,谭林毅顿时变得有些眉飞色舞起来:“想当年你爷爷的爷爷......”
话刚说了个开头,谭天就见父亲面色突然一暗,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唉,发家容易守家难,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对了,你小子别想转移话题!快说,那钱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吧?这就完了?
谭天还兴趣盎然地等着自己的老爸继续爆料呢,没想到这才刚开了个头,后面就没了。
太监什么的最可恶了!
不过谁让人家是老爸呢?谭天只好继续道:“咳,今早上我不是到那去锻炼身体嘛......”
“什么!臭小子没事你跑那去干嘛?没出什么事吧?!”还没等谭天说完,谭林毅“呼”地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要知道六年前谭天就是在那附近晕倒的,这会听到他说早上又跑到那个地方去,当父亲的怎么能不激动。
看到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谭天的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温暖,赶紧开口道:“哎呀,爸!您先坐下来!我还能出什么事?这不是好好的嘛!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
谭林毅似乎也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紧张了,老脸颇有些挂不住,于是又瞪了儿子一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没事那还不赶紧说,打什么岔!还打虎擒龙,我看你连条虫子都抓不住!”
我......滴个亲爹啊,刚才打岔的似乎是您老吧?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得,谁叫我是儿子您是爹呢,您老大,您说的算!
谭天“幽怨”地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继续说道:“话说我早上正在那块空地上锻炼身体,忽然一只脚突然踩空,吓了我一跳!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刚才脚踩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而当我把脚从洞里拿出来的时候,爸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谭林毅面无表情地看了故作神秘的儿子一眼道:“你发现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你要再不说的话,老子绝对能猜得到你接下来哪边屁股会疼,而且百分之一百准确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必须信!”谭天干笑一声,继续道:“那个洞里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罐子,就跟我妈腌咸菜用的那个差不多,”
说着谭天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当我打开盖子,发现罐子口被人用一层厚厚的黄泥封住......”
当谭天说到这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父亲的眉头已经深深地纠结在一起了。
在农村,出于某种目的——或是为救人,或是为害人,经常会有人请“法师”做一些隐秘的法事,做完法事后,一些污邪的“东西”就会被装进罐子里贴上符封,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深埋地下。而不小心打破“封印”的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运。
而谭林毅显然认为谭天挖到的就是这些“脏东西”,不过看儿子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当我把黄泥敲掉,看到里面全都是一块块被牛皮纸包起来的扁扁长长的东西。”
“然后我随便拿出一块来打开一看,爸,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
“......”
“诶!?爸!我错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是金条!罐子里都是金条啊!”
谭林毅举起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目露“金”光,脸上的颜色变换了数次:“金条?!黄金?!你确定罐子里装的都是金条?你小子不是在看玩笑吧?!”
一罐子的金条,那得值多少钱?!
“爸!看您说的,骗谁我还能骗您吗?不然我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就家里这些都不少于两百块了吧?这还不算我给大姑和三婶送的那些。”
“嗯?你还给大姑和三叔他们买了礼物?”谭林毅怪异地看了儿子一眼。
“呃,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嘿嘿,那是!我可是您的儿子啊,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谭天诞着脸笑道,他在捧自己的同时,也不忘了小小地拍了父亲一记马屁。
就算谭林毅也不禁被儿子的这一记马屁拍的老怀大慰,连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许多。
“对了,那些金条你卖了多少钱?”谭林毅忽然问道。
“呃,”谭天看了父亲一眼,心里斟酌了一下,小心地答道:“一万多吧?”
“什么!那么大一罐金条,你就卖了一万块?!”
“败家的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