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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风口上无月夜 立马横刀关老爷

这是一个无月的暗夜。林中只有“唧唧”的虫鸣。巴五德抬头望山,突然看见火光,他心中一惊,说:

“小和尚已经抢先到达清风口了。”

黄斌、沈之龙和巴杉都十分不解,说:“您怎么知道是他们?也许是猎人呢!”

巴五德说:“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猎人则不会生火。只有他们会这么做,目的是将野猪吓跑。”

“这么说,他们要在此过夜?”巴杉问。

“看来是!小和尚诡计多端,今夜却在此停留,一定有什么阴谋。”巴五德说。

“我去看看!”巴杉说。

“你行动不便,还是我去!”巴五德说完便朝山上走去。

夜雾弥漫,巴五德爬了很久,才在火光的映衬下,看见了空空、没完和没了的剪影。

就听没完埋怨道:“小师弟,叫你少管闲事,你偏不听……”

空空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才说:“佛门慈悲为怀,我……”

没完打断他的话说:“这下可好!二师弟崴了脚,咱们走不成了。原本指望田三郎能帮咱们一把,没想到他们更胆小,匆匆忙忙溜了!”

没了似乎也很气愤,说:“哼!忘恩负义,太不够意思了!”

没完着急地说:“万一东山县那三害追上来,咱们可怎么办啊?”

空空长叹一声,说:“我也没办法了!唉!人心隔肚皮,唯今之计,只有请‘伽蓝神’关老爷保护咱们了!”

没完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说:“关老爷,您最讲义气,请您来保佑弟子!”

没了也双手合十说:“您要能保佑弟子平安回寺,弟子一定替您多念几遍经。”

空空也双手合十:“关老爷请保佑!”

巴五德看了,嗤之以鼻,心想,简直可笑,愚蠢到了极点,别说是伽蓝神了,连佛祖释迦牟尼来了也没办法。

巴五德一回去,就跟巴杉他们说了空空等人的可笑想法,通知他们开始行动。

家丁们一个接一个,紧握棍棒,猫着腰上山,呈半月状渐渐包围了空空等人。巴杉心想:成了!成了!

这时,只见火光陡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巴杉看了,十分纳闷,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沈之龙也问:“好端端的,火怎么灭了?”

黄斌迟疑地说:“不会是关老爷救了他们吧?”

巴五德不屑地说:“开什么玩笑?老夫从未听说过关羽是佛门弟子。你们放心吧!八成搞定了,他们打晕小和尚,小和尚扑向火堆,自然把火给压灭了。”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来报:“出怪事了!出怪事了!我们刚才明明看见几个小和尚坐在那儿,可火光灭了之后,我们过去查看,却发现那儿什么也没有。”

巴五德奇怪地说:“我也亲眼看见他们坐在那儿的,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黄斌又说:“是不是关帝爷显灵了?”

巴五德亲自带人举着火把上山,到刚才有火堆的地方俯身查看,却见地上什么也没有。

巴五德用颤抖的声音说:“怎么连生火的痕迹也没有呢?难道说……”

沈之龙说出了他不敢说出的话:“难道我们见鬼了?”

巴杉怒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谈鬼!”

话音未了,远处便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只见远方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倒拖一柄大刀,飞奔而来。可怕的是。骑士无头,还在那儿喊道:“还某的头来!还某的头来!”

无头骑士信马由缰,不停地左搜右寻,空气中有一种诡异的气氛。

此时,万籁俱寂,只有“嘚嘚”的马蹄声。

巴五德等人见此情形,都不寒而栗。

沈之龙颤声道:“那是青、青龙偃月刀!”

巴杉也颤抖着说:“赤兔马,这不是关……关老爷子吗?”

黄斌点点头说:“是啊!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时,又听一声大吼:“还某的头来!”

从巴五德到家丁,一个个都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巴杉哭丧着脸说:“老爹,你刚才不是说……”

巴五德将食指放在嘴边说:“嘘!小声点!让他听到就惨了,你想害死老子啊?”

巴五德站不住,蹲了下去。众人看他蹲下,也都跟着蹲下。

凄厉的喊叫还在山谷中回荡:“还某的头来!还某的头来!”

马蹄声声,在巴五德他们听来,却像是在催命。

黄斌浑身颤抖,说:“伯、伯父,您向来老谋深算,现在该怎么办啊?”

巴五德抓耳挠腮,道:“老夫从来没……没碰到过这种场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沈之龙说:“您是计王啊!怎么能说这种话?”

巴五德低声下气地说:“在关老爷的面前,老夫现在无计可施,什么也不是了!”

黄斌、沈之龙和巴杉都惊愕地望着他,说:“那我们不就……”

“等死”两字没人敢说出来,但众人脸上一片茫然。

关云长当然没来,此时舞动皮影“关云长”的是田三郎,秀秀在后捧着烛火,把皮影照得很大。

擅长口技的田三郎还在怒吼:“快还某的头来!”

在喊的同时,他还操纵皮影,大刀朝左一扫。

没了装作中刀,在那儿惨叫:“啊!”

没完扔出一个西瓜,十分心疼。

空空在用竹筒朝巴五德他们泼朱砂水。

巴五德一摸脸说:“怎么会有水?下雨了?”

一个西瓜滚了过来,正好碰到黄斌的脚,他以为是人头,吓得高喊起来:“人头啊!”

一个家丁举起火把一照,见他满脸是血,也吓得惊叫。

田三郎强忍着笑,继续操纵“关云长”皮影,口中还发出马蹄声。

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地面,只见赤兔马往前飞奔,大刀又朝右一撩。

没完举刀朝西瓜砍去,上半部飞了出去。

没了大叫:“哎呀!”

空空又泼出一筒朱砂水!

朱砂水泼中一个家丁,他伸手一抹,然后看了下,便大叫:“血啊!我的娘啊!救命呀!”

田三郎操纵“关云长”皮影,连续“唰唰唰”砍出数刀。

没了频频惨叫:“哎呀!”

没完不停扔西瓜!

空空连着泼那朱砂水!

朱砂水四溅,场面更加骇人!

家丁们吓破了胆,扔下手中棍棒,吓得连滚带爬,如鸟兽一般散去。

众人惊呼:“关老爷发怒了!大家快逃呀!”

巴杉疾呼:“你们别走啊!”

没人听他的。此时,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一回头,便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约莫两丈高。

黄斌说:“快逃命吧!”

他们也跟着跑了,像老鼠似的到处乱窜,只恨少生两条腿。

田三郎大喊一声:“哪里逃?”

黄斌刹不住脚,滚下山去。

沈之龙腿瘸跑不动,见黑影逐渐逼近,当场便吓晕了过去。

田三郎还在叫着:“快还某的头来!”

巴杉边跑边喊:“老爹,跑快点!”

巴五德跑不动,一脚踩空扑跌在地,疼得直叫唤。

巴杉回头看了一眼。

巴五德忍痛喊道:“杉儿,快!快来救爹!”

巴杉刚要伸手拉他,就见一个黑影慢慢地遮住了父亲。

他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关云长”的影子,而且黑影越来越大,正朝他们的方向逼近。

巴五德伸长了手,喊道:“杉儿,快呀!”

巴杉此时已是恐惧至极,他把心一横说了句:“爹,对、对不起了!”

说完,他低下头转身就跑。

田三郎还在大声喊着:“还某的头来!还某的头来!”

巴杉头也不回地跑了,巴五德失望极了,握拳捶打着地面,破口大骂:“老子为你而来,你竟抛下我逃命,你还算是人吗?”

这时,田三郎在他耳边大声问:“鼠辈!是你藏了某的头吗?”

巴五德低着头,颤声道:“关、关帝爷爷,就算老天爷借给我几个胆,小的也不敢呀!”

田三郎一边将大刀在石头上磨,一边装关云长的声音,说:“那你三更半夜来此做甚?”

秀秀也拿着镘刀在石头上磨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半山腰,格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喝着酒、吃着肉。

家丁们从他身边匆匆跑过,他依然坐在那里。

黄斌和沈之龙一瘸一拐地跑过来。

黄斌见他这样,很是气愤,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格根说:“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黄斌问:“你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格根答道:“当然知道!我是来对付那个女子的。”

沈之龙催促道:“你快去呀!”

格根问:“那个女子在哪里?”

黄斌他们一时语塞。

这时,巴衫跑过来,说:“格根,快去救我老爹!”

山上,巴五德颤巍巍地回答:“小的,小的只是路过,若打扰了您,愿给帝君爷爷赔罪。”

田三郎不为所动,说:“你这话骗小孩子可以,骗关某可行不通!”

巴五德继续磕头:“真的!小的给您磕头了。”

说完,他便如捣蒜般磕起头来。

田三郎说:“看你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样子,八成不是什么好人!”

巴五德连连否认:“不不不!小的一生行善积德。”

田三郎又问:“你既然是个好人,刚才那些人为何各自逃命,丢下你而不顾呢?”

巴五德张口结舌:“他,他,他……”

田三郎不耐烦地说:“什么他他我我的,关某生平最恨小人。”

巴五德赶紧说:“小的也跟您一样!”

田三郎大声道:“关某看你就是个小人!”

巴五德大骇坐倒:“啊!”

田三郎又说:“关某对小人定斩不饶!”

言讫,缓缓举起大刀,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巴五德磕头哀求:“帝君爷爷饶命啊!帝君爷爷饶命啊!小的下次不敢了!”

田三郎大声说:“来不及了,你引颈受死吧!”

空空突然大喊一声:“阿弥陀佛!刀下留人。”

田三郎问:“来者何人?”

巴五德偷眼望去,只见空空双手合十走了过来,说道:“小僧法王寺空空。伽蓝神请息怒,他是真的途经此地,我可为之作证。”

田三郎问:“你没骗关某?”

空空说:“小僧不敢!”

田三郎对巴五德说:“既然如此,关某就饶你一命,以后再敢为恶,此刀定斩不饶!”

言讫,挥刀朝一旁大树砍去!

没完、没了合力一拉拴在树干上的绳索,树干“哗”的倒了下来。

巴五德一看,大恐,连忙用双手抱住头。

田三郎说:“你好自为之,关某去也!”

随后,黑影便渐渐缩小,马蹄声也逐渐远去了。

空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他转身搀起巴五德说:“老施主,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起来了。”

巴五德感动地说:“空空师父,请受五德一拜!”

说完,他屈膝就跪。

空空赶紧搀住他说:“老施主,你这是做什么?”

巴五德哽咽着说:“老夫的心中有愧,老夫对不起你啊!”

空空说:“别这么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巴五德低着头,问:“佛祖真能原谅我?”

空空说:“真能!只要你诚心悔改。”

巴五德举起右臂说:“我巴五德从今晚起,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以后若再施诡计害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空空劝道:“老施主,不必如此!”

正说着,格根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说:“我来了!”

巴五德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格根后面,大叫:“格根,把这几个和尚给我抓起来。快!”

格根冲了过来。

空空大惊,说了声:“施主!”

格根骂道:“什么施主?你去死吧!”说完一巴掌将空空打了出去。

没完和没了冲过去扶起空空。格根又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没完背起空空,没了护着,向树林里跑去。

格根过来,一把抓住没了,将他高高举起。

没了大叫:“救命呀!”

没完背着空空回过头来,大叫:“快放下他!”

格根一个回身,把没了扔了出去,没了被甩进树丛中。

格根哈哈一笑,又向没完走了过来,说:“我也要杀了你。”

说完,便伸出手去抓没完。

这时,只听一声大叫:“住手!”

关公又出现了,厉声问:“哪来的妖魔鬼怪?”

格根问:“你是何人?”

关公答道:“我是关云长。”

格根又问:“关云长是什么人?”

关公很气愤:“你连关云长都不知道?赶快滚开!”

格根愤怒地说:“你敢让我滚?”说完便冲了过去。

没完趁机背着空空钻进树丛,看见没了昏倒在地,便大喊:“没了!没了!你醒醒!”

树丛中,田三郎和秀秀正在表演,一抬头,他们都愣住了:格根冲了过来。

田三郎拉起秀秀就跑。

格根紧追不放。

突然,巴衫出现了,抱着竹剑,大叫:“格根,给!你的武器!”

格根接住武器,向田三郎和秀秀刺去。

突然,空中的竹子一截截掉在地上,最后,只剩下格根手中的一小节。

格根愣住了。

青娥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剑。那竹子是被她的剑一段一段斩断的。青娥又拿起剑来,一片剑花闪过。

格根手中的竹子在手腕处被截断,只剩下了很少的一截。

格根吃惊地问:“你是何人?”

青娥反问他:“你又是何人?”

格根说:“是我先问你的。”

青娥道:“你败在我的手下,就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格根抬头一看,青娥的利剑就在他的鼻子前面。

格根说:“我们两个都还没打,怎么能说我败了?”

青娥指着散落一地的竹剑说:“没打你就败了,打,你会败得更惨。”

格根说:“我到了中原,还没有败过。”

青娥说:“可是,你已经败了。”

格根不服:“我们再比!”

青娥说:“比,可以!但是我们得事先说明,如果你败了,怎么办?”

格根说:“那我就自杀。”

青娥道:“你不能自杀,你死了,我还要担责任。”

格根问:“那你说怎么办?”

青娥说:“三天内一切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三天以后,只要不做坏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格根爽快地答应了。

青娥和格根拉开距离站定,摆开架势。

格根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青娥依然不动。

田三郎在边上看见,大叫:“姑娘小心!”

格根冲过来,一头撞在一棵大树上,连转三圈。好容易停息,回头一看,青娥已经站在树上。

格根吃惊地看着她说:“你……”

青娥昂着头:“怎么样?”

“你下来!”

青娥跳下来,说:“怎么?你还不认输?”

格根又提议:“我们正面交锋!”

格根冲上去,两个人打在一起。巴衫、黄斌、沈之龙、巴五德和家丁也跑了过来,在一旁助威。

一时间尘土飞扬,惊鸟齐飞。经过几十个回合的较量,青娥终于将格根踹倒在地。

空空、没完和没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巴衫走过来说了句:“和尚,这回不抓你们,等一会儿一起抓。”

空空说:“施主,你们没有机会的。”

黄斌说:“是吗?那我们现在就抓。”

又对家丁大喝:“上!”

家丁们一起往上冲。

格根大吼:“退下!我和这个女子有约定,你们不能插手。”

黄斌说:“我们是来抓小和尚的。”

格根说:“谁都不行!退回去。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家丁们都退了回去。

青娥和格根又打了起来。青娥差一点将格根打下悬崖,却又救了他。

格根爬起来,跪在地上,说:“侠女,我输了!”

青娥问:“认了?”

格根点头,说:“认了!”

青娥说:“好!你答应过我的,三天内,一切听我的。”

格根说:“我记着呢!”

青娥指着巴五德他们说:“你现在就把那四个人给我抓起来!”

格根迟疑着说:“这?”

青娥问:“你是条汉子吗?”

格根点了点头,不再迟疑地走了过去。

那四个人以为什么事呢,不曾想格根一挥手,将他们按倒在地。

黄斌在最下面,骂道:“混蛋,你要干什么?”

沈之龙喊道:“放开我!你这个笨蛋。”

巴衫对家丁们喊:“伙计们,快上呀!”

家丁们因为害怕格根纷纷后退。

巴乌德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还给了你二百两银子呢!”

格根说:“银子我不要了!”

说完又叫家丁拿绳子来,将他们捆了起来。

没了、没完和空空一起走过来,对青娥说:“感谢女施主搭救!”

田三郎和秀秀也跑了过来,说:“多谢侠女!”

格根指着脚下四人,问:“侠女,把他们几个怎么处置?”

巴衫喊道:“女侠饶命啊!”

沈之龙说:“女侠,我再也不敢犯事了,你再饶我一次吧!”

黄斌也央求道:“女侠,我爹有病,你若杀了我,就是杀了我父亲呀!求求你,放了我吧!”

巴五德又对空空说:“和尚,你们信佛的人是不杀生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我们吧!”

青娥对格根说:“好汉,看见了吧?你帮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格根说:“我听侠女的。”

青娥说:“那就麻烦你把这几个人送到洛阳府,交给府邑。”

巴五德忙说:“别!别!到那里我们就回不来了。”

青娥说:“你还想回来?就是让你去下大狱的。我就不信,朗朗乾坤,会没有王法。好汉,我马上修书一封,夜发洛阳。”

三个和尚在岔路口和青娥分手,青娥说,她还住在山里,叫大家有事去找她。

巴五德他们被抓进了监狱。

黄斌和沈之龙异口同声地埋怨巴五德:“都是你害了我们。”

巴五德问:“怎么是我害了你们呢?”

黄斌说:“都是你出的主意。”

沈之龙垂头丧气地说:“我们完了。”

巴杉抬起头来说:“怎么完了?等我们出去,继续找那小和尚算账!”

巴五德叹了口气,说:“认命吧!”

田三郎和秀秀跟着空空他们回到法王寺。两人在佛前上香、祷告,祈求幸福。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没了在院子里边走边念经;没完挑水爬上阶梯;空空则高高坐在树上研究着手里的一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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