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磁性的声音在以绝高的频率抖动,刀螳背后的翅膀隐隐地从外壳中露出。可以看见,那是一对半透明的小翅,蠢蠢欲动的样子就像锋利的刀片在霍霍地打磨。
辰云不敢有丝毫的藏拙,眼中的妖芒暗蓄,心口处早已经凝聚出一团紫光,代替心脏不停地跳动。那溢出的妖气磅礴,纵使有些浪费,也不得不这样做。
刀螳冰冷的眼神中充满冷漠,或者还有一丝戏谑,嘴角微微蠕动了几下,发出了几个不太清楚的音节。
“si……si”
那是一个“死”字,辰云不过稍稍思索了一会,就大概明白了这几个音节的意思,然而,就是趁着这一瞬间思索的功夫,刀螳的身影再次动了。
那两把巨大的镰刀在空中挥斩,刮出一阵猛烈的罡风。罡风就像刀片一样肆虐周围,花草树木尽数变作碎片,就连地面都被削去了一层。
辰云身上的衣物被这股罡风撕裂地破破烂烂,身上有无数道细小的红色血痕。但这并不是最致命的,真正让人恐惧的还是那两把巨大的镰刀,若是被其斩中,那就不是一道血痕,而是一道大血口了,严重的,整个身体都会被切割成两部分。
刀螳的速度很快,但终究有迹可循。
辰云的双瞳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微微下屈,成防守状。那些罡风不会带来致命的伤害,唯一的用处只是扰乱自己的视线。只要自己不乱动,瞅准时机,挡住那两把镰刀的攻击,便可以保命。
呲呲~~
空气中的声音微微有了变化,那震动的双翅越来越快,刀螳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他似乎也感觉到辰云不好下手,不断地在周围窜来窜去,寻找合适的时机。
可惜辰云始终不为所动,整个人几乎快要缩成了一个点。面对这样一个如石头般的猎物,刀螳终于不耐烦了。
当寒光一闪即逝,如死神般的镰刀急速斩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厉气息。
辰云眼中刹那间闪过一抹精光,两手擎天而上,不偏不倚,正好与刀螳的手臂相撞,那两把镰刀,狠狠地刺进了辰云的双手,带出新鲜的血液。
刀螳明显地一愣,淡黄色的竖瞳猛地缩成了针尖般大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竟无法脱离对方的掌控。
“嘿,果然和我预想的差不多。速度虽快,但相比肉身的力量,还是我占上风。”辰云咧嘴笑了一声,丝毫不介意自己被穿透的手掌以及那随着手臂缓缓流到身上的鲜血。
只要能制住对方的双臂,优势就瞬间倒向了辰云这边。
刀螳显得极为焦躁,不断挣扎地想要抽回自己的刀臂,可是辰云的双手就好像一把巨大的钳子,牢牢地将那对锋利的刀臂扣住,动弹不得。
“你完蛋了!”辰云狞笑一声,抬起脚来便往刀螳的腹部狠狠地踹了过去。
一滩绿色的液体自刀螳的嘴中淌出,看得出来那一脚的力道着实很大,尤其还踹在了其最为柔软的腹部。
强烈的痛楚让刀螳彻底爆发了,发出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那声音的威力也很恐怖,几乎面对面的辰云,所受到的伤害更是大。
随着耳腔一阵刺痛,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触目惊心的血液从耳中流出,滴淌而下。双目血丝迸发,全身上下的青筋都在膨胀,气血在不受控制地乱涌。
噗!
一口鲜血吐出,辰云双目欲裂,却依然不肯松开双手。腰间肌肉一动,恐怖的肉身之力在此刻显露无疑,那钢鞭一样的腿划过空气,再一次狠狠地踢在了其腹部。
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刀螳整个身躯都弯曲了许多,两只硕大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来了。从其口中淌出的恶心绿色液体,溅了辰云一脸。
刀螳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背后的双翅极速震动起来,整个身子在飞快地后退。巨大的加速度下,辰云只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刀螳飞了出去。那强大的后退力,拼了命地要把那对镰刀往外抽出去。
辰云死死地抓住那锋利的镰刀,哪怕伤口变得更大也在所不惜。
刀螳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往外抽出了一点,于是背后的双翅就震动地更加快,达到了极致。拖着辰云,疯狂地往密林中钻去。
在恐怖的速度下,哪怕是一块小小的石子,都会有莫大的威力。
辰云的肉身虽然强悍,但也禁不起如此的折磨,一会儿被摔在粗壮的大树上,一会儿在荆棘之中穿梭,一会儿又在地面上被拖着吃土。原本就受伤的躯体变得更加遍体鳞伤,伤口里甚至钻进去很多细碎的石子,触动着敏感的神经,疼痛难忍。
在这种情况下,妖气根本无法护体,凝聚出来的妖气会在恐怖的速度下自行崩溃。辰云能依靠的,唯有那副妖躯。
此时此刻,那门被逼着修行的法门——金刚圣体,反而是救命的稻草。然而,纵使如此,一根坚硬的树枝还是插进了辰云的腹部,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尖刺,也不知是何种植物,竟长有倒钩,刺进血肉之中,就再也不出来了。
刀螳在嘶吼,尖锐的音波传到了极远的地方。
某个僻静的暗林里,周成凝重地看了一眼音波传来的方向,二话不说就往更远的地方走去。第八境中生存着一头恐怖的生物,敢招惹其必死无疑,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
“阿弥陀佛,到底是谁,竟敢招惹那头生物。”一个身穿茶褐色僧衣的僧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也向着音波传来的反方向走去。
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余人在听到那声刺耳的嘶叫声后,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远离。这第八境中的环境已经够复杂了,再多出一头猛兽来,还怎么活?
当所有人都不敢碰触刀螳,甚至连远远地看上一眼都不敢的时候,辰云却几乎将刀螳的逆鳞碰触了个遍。
那硕大的腹部,是其最为宝贵的器官,也是唯一一个用以自身,而非用以杀戮的器官。其腹部,不仅是刀螳消化食物之地,同样也是孕育后代的地方。
而此刻,辰云哪怕在乱飞之中,也要抓住机会往其腹部踢上一脚,没了重心之后,一脚的力道减少了很多,但这并不妨碍刀螳的怒意无休无止地爆发。
坚硬的甲壳下,那对半透明的翅膀在疯狂地震动,就连刀螳自己都已经控制不了这样的速度,没有任何方向可言,整个身躯在乱撞。那灰色的坚硬甲壳,甚至于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至于辰云那就更惨了,一只眼珠子都被一根木刺**了,只留下血红血红的一个眼眶。腿上,手上,身体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刀螳已经发狂,背后的双翅却开始无力起来,可以看见,翅根处骨骼连接的地方,已经渗出了绿色的血液。长时间的极速震动,带给双翅的压力是异常的。
好在此时刀臂已经抽回来一半了,那个该死的妖终于也要撑不住了。
当刀臂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辰云的手再也无法扣住那锋利的寒刃,整个人依着惯性撞进了密林之中,直到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滑出去好远。
喧闹的密林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飘扬的碎叶和满地的碎木。刀螳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冷静,漠然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辰云飞出去的方向。
听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传出,刀螳背后的双翅微微一震,整个身躯轻而易举地飞了起来,悄无声息。
淡黄色的竖瞳之中有着异常的警惕,更有着凛冽的杀意。刀螳掠过几个小树丛,两把镰刀似的手抬起一个最合适挥舞的动作,只要看到那人的身影,不管是死是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切成碎片。
泥泞中,辰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等着那可怕的生物来确定自己的生死。他相信,那头生物会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将自己的头颅割下,绝对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哪怕装死也是没有任何用处。
而辰云唯一的机会,便是在其露头的瞬间,将其反杀,否则,生死难料。
空气异常地沉重,辰云甚至连大口的喘气都不敢,生怕错过了那最为细小的声音。
然而,等了许久,整个周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传出,仿佛那头可怕的生物已经离开。
辰云不为所动,他深深地知道,作为一个最好的猎手,往往会在猎物希望升起的那一刻,发起致命的攻击。既然对方在等待,自己也没有不继续等下去的道理。只是这种垂死在死亡边缘的紧张和不安,的确让人难受无比。
在这之后的很多年,辰云都自认为那一次的自己简直蠢爆了。
因为,那该死的东西居然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