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膝独坐一隅的夜晚也好,用眼泪迎接的清晨也罢。
我只为了复仇。
——序
一
火舌蹿动,无尽的热浪在升腾。周遭充斥着哀嚎声和呼救声,浑浑噩噩地前行,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踉跄跪向前方。抬眼,烧得火红的天空中是漫天箭雨,火光中的金属光泽刺得眼生疼,只能感觉到箭羽在身旁呼啸划过。要死了吗?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怀抱却撞了过来。双手沾染上黏稠的液体,一丝丝腥气钻入鼻腔,引起一阵反胃的不适感。“Estella…Es…”谁,谁在呼唤我?眼前的景象明明很清晰,却无法看清那人的脸,只见得模糊中的嘴唇似乎在不断翕动,等了良久才听见虚弱的声音:“走…快走啊…Estella…我的…”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下一秒,身体被狠狠地砸到地上,背部的疼痛一瞬间肆虐过大脑,一声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的怒吼在耳畔炸开:“走啊!”
惊醒,脑袋一片刺痛。眼前仍旧是熟悉的画面——厚重窗帘掩盖得略显阴暗的房间。见鬼,又是这个梦。努力去回想刚刚的画面,疼痛感却越来越明显,上次回忆那戛然而止的画面时,竟疼得晕了过去。埃斯特拉(Estella)这次索性什么也不想,翻身起床,将睡袍换成宽大的素白长袍,手下意识在脖间摸索了一下。埃斯特拉愣了愣,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一切都行云流水般自然,可是每次都只是触到自己的肌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但心里那种本该有什么存在的即视感却挥之不去。埃斯特拉自嘲地摸了摸鼻尖,自己果然变得怪诞起来了。十年来常常会在梦中见到那奇怪的场景,明明自己处于安宁的环境,却总觉得到处都充满了违和感。房间里总是阴沉沉的,埃斯特拉却觉得本该是这样才对。
推开门走到客厅,父母已做好饭在等待。十年前这两个奇怪的生物,哦不,精灵,突然以亲生父母的名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回了家。可记忆就只能回溯到那里,再往前就什么也记不起了。在他们的照顾下埃斯特拉长到了15岁,虽说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却从未互相交流过,确切来说,就如同现在这样:母亲冲埃斯特拉扬扬手示意他过去。之所以称她为母亲,只是因为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罢了,或许最早接触时她介绍过,然而已太早远不可记,又或许,从未提过。埃斯特拉走向餐桌并坐下。
“昨晚睡得好吗?”母亲一脸善意地一边将洗手盆与早餐递过来一边发问。埃斯特拉象征性地洗了洗手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母亲的发问。
“埃斯特拉,你的礼节在哪里?我们平时是这样教你的吗?”父亲的话语中透着隐隐的怒意。埃斯特拉抬了抬眼,便又将头埋了下去。
“你。”母亲抬手拦住父亲,示意他消气。饭桌上充满了诡异的气氛,而事件引发者却丝毫不在意,推开空碟扭头便走。
事实上,不是不交流,是无论父母怎样引起话题,埃斯特拉从来不搭理起先他们还想着或许能感化他,十年来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这想法有多愚蠢。无论怎么诱拐,不,引导,他都当自己听不见。
可对于埃斯特拉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单纯的抗拒。说什么父母?不就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陌生人?还不如回房间研究魔法书籍。这么多年也快将这些藏书看个七七八八。听说自己家中应当是存有很多这种古书的,然而在黄金平原之战那场大火中也只能抢救出一成左右。最初自己在翻阅这些书时,竟遭到父母一致反对,自己不是对魔法很有天赋吗?埃斯特拉重重地甩了甩头,专注地研究起昨天停下的地方。
“这样下去怕是维持不久了,”指节轻敲着饭桌,眉头紧锁着。“再让他看下去不知会出什么事。”男音刚落,女音响起,“你现在去阻止他有用吗?他之前如何反抗我想你还记得,那老家伙留下的东西至今未找到。如今只能选择忍耐,毕竟现在只有他能找到。”
埃斯特拉将所看过的书分为了两类,一类是需要吟唱的魔法,另一类则不需要。他这样孤僻的性格,自小不爱说话,又或者从有记忆以来,从未开口,成为黑法仿佛是注定的事,且身为寿命较长记忆极好的精灵,又为魔法天赋超群的埃斯特拉的学习提供了不少方便。
家中其实是有不少其他物件的,例如长弓,短刀之类的。不知是否受到梦境影响,埃斯特拉对与箭相关的东西很是厌恶。即使父母都是弓箭手,经常告诫他不要学魔法而去学弓箭,也丝毫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以致于家中那个装满了箭的房间,他一次也没有去过,只是无意间看见父母打开过,远远地瞥了一眼便遁走回房。现在回想起来,父母都是弓箭手,平时也不见他们出去接任务,怎么能维持家里的开支?最让他纳闷的是,房间里所有的箭都沾染着血,母亲的洁癖应该不允许她犯这样的错。总之,他不会踏进去一步。
合上眼在脑中冥想刚刚看过的东西,所有死板的概念都灵巧地串联起来,深深地印在脑海深处。找到这种微妙的感觉后,埃斯特拉根据指导慢慢操作了起来:呼吸——想象目的地——睁眼到达…个鬼啊!!这不还是在椅子上坐着吗?!几番尝试无果,埃斯特拉愤然起身——当然不忘踹掉椅子,大跨步奔向床俯身倒下。随着椅子倒地的一声巨响,应景地从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埃斯特拉你又折腾什么?”父亲则是一如既往地咆哮“你要是敢把地板砸穿看我不揍死你”云云。
闭嘴!还他妈有完没完了。
他们绝对不是因为我一次都没成功过才反对的,绝对不是!扯过被子把头捂住,埃斯特拉郁闷地撇撇嘴,这些玩样儿我都能理解记忆,使不出来是几个意思?以后别人怎么介绍我?“嗯,这位是埃斯特拉,魔法造诣深厚,什么?成功率?别逗了,一次都没成功过。”扯淡!
埃斯特拉想着想着,然后,睡着了。
“Abel,把那个递给我一下。”望着面前这只上蹿下跳丝毫没有淑女气质的妹子,Abel长长地叹口气——精灵的高冷形象怕是不保了。
“喂?Abel你有听我说话吗?”妹子伸手在Abel眼前晃晃,“指望你不如指望我。”说罢便挽起袖子。
“Olivia你别闹。”左手拽住Olivia的衣领,右手在头顶的树枝上扯下一支长得乱七八糟的风筝,“喏,给你,这么丑也只有你才用。”
Olivia急忙抢过去:“记得叫我霜月,哼,我也是接过任务的人唉。”
Abel揉揉太阳穴,说得像你喊过我长欢一样,还有接个任务帮人锄草是哪门子值得骄傲啊喂?!不过看少女一脸的欣喜,Abel也只是笑笑。(外出接受委托时,一般都是用代号,不过也有的精灵只是为了低调。)
“Abel,什么时候我们去那片森林探险如何?”霜月指着远方。
Abel没好气地弹了她脑门一下,“你还是锄草吧!”不动声色地和往常一样躲避着霜月的攻击,顺便偷偷看了眼远方那森林,目光中充满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