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树木被风吹出了响声,像在代替我的哀泣;月儿将小脸藏进了云间,像是不忍见到我的悲哀。
摇歌,你终于来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只是早一点点?
白云居的另一端,书房里。
姬云舞一口一口灌着烈酒,时不时地还伸手往自己脸上拍上几巴掌,力道十足,又脆又响。
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该死、他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默儿?
他是气疯了。
不,也许他是等得太久了。
这样没有回报的付出,没有尽头的等待,让他痛苦不堪,可是他的痛苦,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一点都顾及不到。她居然要他休了她!她居然告诉他她爱着另一个男人,她要到他的身边去!
那他呢?
他算什么?
他是她的夫君啊!如此的包容还不够吗?如此的忍耐还不够吗?那他要怎样才能留住她?要怎样才能留住她?
“默儿!默儿!默儿!”
痛!有一种痛,突然地、剧烈地从收缩的心脏流窜于他的四肢百骸。
“默儿!默儿!默儿!”
床上躺着的人儿,让他如此惊慌。
“都结束了吗?”
床上的人儿似乎在自言自语。没有音调起伏的询问却像利剑一般刺进了他疼痛的心脏,扎出血淋淋的伤口。
“我死了吗?”
天呀!他都做了些什么?这个他捧在掌心里慢慢等待着长大的女子,他对她做了什么?他如此小心地浇灌着这朵爱情之花,如今他却差点亲手毁了她!
她会恨他的!她会毁灭的!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转身冲出了那间喜房。当他陷入疯狂时,它对上官默儿而言是多么的恐怖;而现在他清醒时,它对他姬云舞来说同样也是如此的恐怖。
“我是混蛋、我是疯子、我该死,啊哈哈哈,默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烂醉如泥的姬云舞趴在书房里,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喃喃自语。
明天,他该怎么去面对被他伤害的默儿?今后,他该怎么去求得她的原谅?
她,还会原谅他吗?
摇歌紧紧地抱着我,和晏如玉、银月还有蝶予音一起,巧妙地避开了姬府守夜的护卫,飞快地消失在津城的黑夜当中。
烟花巷。
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各自的楼前迎来送往。现在是夜的世界,这里正当是喧闹繁华时。
“津城第一妓”,诺大的招牌前,花娘们衣着暴露,娇笑着招手,“公子,进来看看嘛。”、“公子,里面来嘛。”、“公子,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是最美的。”
放荡喧闹的掩护下,“天下第一妓”的僻静后院里,晏如玉和蝶予音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前,看着蝶摇歌一进门就往床边走,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上了床,又拉来柔软的被子将躺在床上的人密密实实地盖好后,再一屁股坐下,眼中含痛地专注看着那张昏睡中仍是显得惨不忍睹的面孔。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重头到尾都没理会过旁人。
“蝶公子,你别只看着,给她搓搓手脚吧,不能再让她的体温这样继续冷下去了!”
“门主,麻烦你去叫翠娘赶紧吩咐丫头们烧些热水来。我看默儿还是必须得泡泡热水才行……我想她也希望洗一洗……”
银月充分地发挥学习了三年的丫鬟本领,一进门就开始迅速而合理地安排每个人可以负责的事项。她不能哭,默儿还需要她,现在不是悲伤和软弱的时候!
“喔!”
“好!”
对于银月的要求,两个门主同时应答,又面面相觑。
“呃……小兄弟,我去好了,翠娘你不熟吧?”
这门主应该是叫他的吧。毕竟这里可不是无隐门的地盘。谁是翠娘,这小兄弟应该也不认识。
“好……那我……那我去给上官姑娘借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看看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再看看神情专注,只看着床上的蝶摇歌。两人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随即迅速地走出门去,各自往东西两头奔去。
能帮的忙,当然要尽力帮上才是!
“啊?那个公子……”
你一个男子,怎么好去向花娘们借衣裳?我是打算自己去的呀……银月还没来得及唤住那陌生的公子,他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算了,想去就去吧,她能留在房里守着默儿也是好的。
很快的,翠娘就领着丫头们提来了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屋内的大木桶灌满之后,翠娘看了一眼床这边的两人,暗自叹了一口气,向晏如玉点了点头,这才一脸惋惜地走了出去。
试了试水温,有点过于烫了些,银月又往里倒了些冷水。再试试,就正好是一个合适的温度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帮默儿沐浴!”
甩甩手上的水珠子,银月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叫在场的三个男人出去。默儿要沐浴,总不能还是这样守在这里吧。
“呃……好。我们出去,小兄弟。”
晏如玉闻言,勾起蝶予音的脖子就往外走。
“那个……可是……”他也想帮忙呀。上官姑娘人还没醒,沐浴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扶着应该会比较好吧!
“可是什么呀可是,小姑娘要沐浴,我们几个大男人当然要回避一下才行,难不成你还想帮忙?”
“嗯……我……”我是想帮忙啊。
“我告诉你,这忙你可帮不了。走了,走了!”
完全不理会蝶予音想说的话,晏如玉直截了当地把他拖了出去,根本不给人家发言的机会。
“蝶公子……”
两个人出去了,还有一个坐在原地没有动。银月不得不婉转地开口再叫一声。
默儿和蝶公子虽是两情相悦,但是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而且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好好照顾她。”
现在即使是离开一秒,他也觉得不放心,他也觉得她会在他的眼前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