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的皇宫,不若一般人家来的清静,训练有素的宫中侍卫,一批又一批交替地巡逻着。夜幕笼罩的皇宫,也不若一般人家来的黑暗,随处点亮的宫灯,一盏又一盏将这里照耀地如同白昼一般。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雕着瑞兽的屋檐上灵巧地跳跃,几起几落间竟也是无人察觉。
但是,皇宫毕竟是卧虎藏龙之地,天子所居,守卫又是何等的森严。即便来者的武功再怎么高强,若想全身而来又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来人还是伤未痊愈又满腹心事的蝶摇歌。
“有刺客,抓刺客!”
在蝶摇歌连寻了几座宫苑,都未找到默儿的身影时,他的心开始第一次地焦灼起来。一个不留神,就在这灯火通明的皇宫里暴露了行踪。
“何人闯入?在何处发现的?”今日是悔当班,一得知宫里闯进了刺客,他自然是首当其冲站出来保护皇上的安全。
“禀大人,是第十小队在福寿苑巡逻时发现的,那刺客此时已往南逃去了,现在正在追捕中。”
“好,你和其余人留守在御书房外,寸步不得离开。另外,不得惊扰了皇上。”
“是,属下遵命。”
安排妥当,悔大步往南追去。不管是什么人擅闯了皇宫,他都要将他抓到。
追捕的人太多,蝶摇歌渐渐觉得有些吃力了起来。该死的,他还没有找到默儿,他还没有告诉他要她等他,现在竟然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被人发现了行踪。看来今日,他是无法见到默儿了。也许阻止晏如玉和蝶予音一起夜探皇宫,真是他的一个失误。不知道默儿会不会又在伤心了,会不会以为他又丢下她了。从热泉被偷袭至今,已是过去了许多时日,他为何还是不能完全好转!
想象着默儿此时有可能正躲在这皇宫的某一个角落里害怕哭泣,蝶摇歌懊恼地重重一拳捶在树干上,全然不顾心口传来的剧烈痛感正折磨着他的神经。姬家夫人说,皇帝对默儿也有所企图,姬云舞不信、晏如玉不信,但是他信。因为他深深地知道默儿身上究竟隐藏了多少光芒,足以灼热任何男人的心。皇上?一点也不奇怪!
“阁下似乎还挺有闲情逸致,浑然不觉自己身处险境中吗?抑或是太过自信了些?”
悔沉声开口,这刺客,可真让他好找。借着月光打量背对他的黑衣人,全身毫无杀气,被侍卫追赶却还有闲暇藏身在这御花园中任由自己的思绪游走?他不是刺客。那他又是什么人?所谓何来?
心中疑问刚起,悔就找到了答案。几缕散出蒙头黑巾的白发,告诉了他答案。是那白衣人?他是为着厉王妃而来?
背对他的蝶摇歌镇定自若的转身,冷冷地盯着悔。是那日在修真大师寺庙见过的人。他竟是皇宫中人吗?难怪武功如此高强。那日,他要赢他,是绰绰有余。可现在,恐怕……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还有伤在身!
这双眼,好冰冷!
悔这见惯风浪的中年男子,突然撞进蝶摇歌冰冷的眼眸里,也冷不妨地冻寒了心。
“是你!”
依然没有情绪的眼,冷冷地看着悔。即使蒙着面,悔也不难想象黑巾下那张没有表情且破败诡异的面孔。
“千鸣是你什么人?”
不是问:你为何夜闯皇宫;不是问:你有何目的;却是问千鸣是你什么人。
摇歌微微一怔,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奇怪,而是因为千鸣二字。千鸣,多么久远的名字,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我看你带着那把剑,那是千鸣的剑,他是你什么人?”
见他不答,悔仍是问着,当日在寺庙里见到他手中握的那柄银色长剑时,他就疑惑至今。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人?
“恩人他还好吗?我是说千鸣……”若眼前这年轻人和千鸣有关系,他势必不能杀他,这也是当日他阻止厉王爷杀他的最大原因。
“他与你何干?”
摇歌问了,眼前的悔似乎认识千鸣,所以他问了。
“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数十年前他曾经救我一命,此后便在江湖上消失了。我寻了他数十年,却仍是未曾寻得他半点踪迹。你认识他吗?他现在何处?”
救命之恩,怎能不报。恩人难寻,心愿难了。
“已经死了,十几年前。”原来是救命恩人,那么是该告诉他他的下落吧。蝶摇歌淡淡地开口,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所以告诉他千鸣的死讯,也只是为了回报眼前这个宫中侍卫当日阻止姬云舞杀他之恩。
“死了?死了!他已经死了吗?竟然已经死了!”惊闻恩人死讯,悔有片刻的失神,死了,寻了数十年的恩人原来早已仙逝了,难怪他怎么查也查不到半点消息,原来是已经死了。
“你走吧!”眼前的年轻人,佩着恩人的宝剑,想必是他的传人。既然恩情难报,那就只能还在这年轻人身上了。他进宫不是为了行刺皇上,那么放他一马。亦不是难事。
“默儿……”
眼前这人是否知道默儿的下落?
“她很好,不会有事的。你若是想带她离开,那是绝不可能的。年轻人,皇宫之地,切勿冒险行事!”
“皇帝喜欢她!她继续呆在这里很危险!”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他竟也知晓?连厉王爷都未曾发觉的事,他没有亲眼见到,竟也知晓?
悔闻言,在心中吃了一惊。眼前这冷若冰霜却又如此敏锐的年轻人,不得不让他再次另眼相待。
“我会阻止一切可能的发生。我向你保证,她会毫发无损地走出皇宫。”至于走出皇宫后的事……皇上交付帮助厉王寻回王妃的任务,夜影三人已经完成,此后又是如何发展,就不在他的干涉范围之内了。
蝶摇歌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身飞跃而去。他选择相信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因为,他有一双诚实的眼睛。
王妃、厉王、这个年轻人。
今后会变成什么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