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子,有时走官道,有时走山路,摇歌带着我时快时慢地一路往北行。
他说姬府只要还未找回我,银月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我仍是时时刻刻担心着她的安危。没有生命的危险,言外之意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光是想象银月有可能受到的伤害,我更觉对不起她了。
一路不断追问银月大概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摇歌总是避而不答,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我:“银月是自幼习武之人,即便受些皮外伤也无大碍。你无需太过挂心。我们尽快赶到如意门找到晏如玉,再想办法救回她不迟。”
“嗯,那我们快去!”
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吧。从姬云舞手中救人,想也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一心以为摇歌是要去搬了救兵再救人,完全没有想过他只是打算先将我送去可以不受打扰的地方疗伤而已。
催促摇歌上路,看着雷冥加速地前进,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晏如玉似乎是很厉害的人物,找他救人,银月应该会很快没事的。安慰着自己,先将忧心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我又开始烦恼另一件事情。
那日树林中哭闹过后,摇歌对我的冰冷态度倒是收敛了不少。这些天,在我尽力“抹杀往事”的努力下,他几乎算是恢复到了被卫云他们找到前的那种状态中。但是,也只是几乎。
“摇歌,卫云他们还会不会追来?”
我向身后一倾,靠摇歌近了些。果然感觉到他的身体再一次变得僵硬紧绷起来。等了好半晌,他才竭力掩饰着语气中的冰冷,口气生硬地回答我的提问。
“不会。别担心!”
不担心,才怪!
我们偶尔借住于农户的家中,拿银票换些现成的干粮;大多数时候,我们都露宿野外。明明在宽阔的大道上走的好好的,却又突然改道去走僻静的山路;明明可以住小镇村庄的客栈民宿,却总是避开人群过夜。摇歌在躲避追兵!他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想到他那日虽跑走的还算迅速,但迎敌的功夫似乎并不怎样,如今又多了我这个累赘。能否一路顺利地找到晏如玉,我实在想不担心都很困难!
我还没忘记自己是从新房里逃出来的逃跑新娘。若真被带回去,怕是再也没有重获自由的机会了。现在摇歌对我又始终是这种态度,他到底是在在意他的脸,是在意我已嫁人的身份,还是根本就打算最后又将我再次送回姬府去呢?
不管是什么,我个个击破,总要达到最终的目标——留在他身边,哪儿也不去!
先从他的这张脸开始入手吧。
我没有被毁容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真正安慰他。但若是换成我,我最希望的,是别人不要拿特殊的眼光来看我,不要用特殊的态度来对我。所以我郑重地思考了数天后,最终决定一切照旧,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就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那么首先,我还是要继续保持我时常赞美他容貌的习惯,但是摇歌的脸已经毁了,再说他貌美如花就是睁眼说瞎话。那怎么办呢?于是乎,我就想到了一个绝对妥当的字眼——酷。
“摇歌,其实你的样貌现在看上去很酷喔!”
感觉到他闻言又再次僵了一僵,他还是在意的吧?他的脸……
“摇歌,你不知道酷是什么意思吧?那我告诉你哟。酷呢,其实就是……呃……就是一种比美丽还要更好的意思。你要知道,一个男人若是被人称作美丽,那其实就是一种耻辱……呃……由我来说那就另当别论……但一个男人若是长得够酷,哇塞,那就不得了了喔。”
注意到身后的人似乎稍微放松下来,我更是拉大了嗓门说得眉飞色舞,“酷呢,我告诉你喔,其实完全就是一种气质、一种格调、一种倾倒众生的魅力所在!总而言之,你只要知道酷就是比美丽还要更上一层楼的好词就行啦……呃……摇歌你真的很酷,你了解吧?其实那个女生啊,都是喜欢酷比喜欢美多得多的!你明白吧?”
不知道说了这么多,摇歌到底听进去多少,总之,我自己是越说越糊涂,越说越不知所云了。非要把酷与鬼魅般的拼图脸硬凑在一块儿,实在有些牵强附会。但是,我的心是真的,我是真的已经觉得摇歌的脸不再可怕,真的感受到了他和从前一样对我所散发出的强烈吸引力。
他还是我的摇歌,没有任何改变。这一点,他能明白、能了解吗?
“轰隆隆!”
不等摇歌对我的言论发表感想,老天爷就先一步响应了我的理论,在天空突然炸开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
“妈呀!”
就在头顶响起的雷声把我吓了一跳。缩一缩脖子,再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天色昏暗。
“要下雨了。我们要赶快赶路,找个地方避雨。”
不知道摇歌是不是在心头暗自感谢雷公及时阻止了我继续对他进行爱的信心重塑教育?
“好,我们快跑!”
乌漆漆的天,已经像夜晚来临一样的暗下去,闪电在云层里玩耍,雷鸣在头顶上轰响,道路两旁的大树被风吹得疯狂摇摆。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说实话,很吓人。此时避雨要紧,我的言论,留待下回发表。
“雷冥,走!”
吆喝一声,雷冥加快了前进的速度,驮着我俩在路上快步跑了起来。
今天真不巧,我们又走了一条山路,沿途没有人家、没有废弃小屋,连个山洞之类的也没有。继续下去,我们大概只能认命的躲到树下去了。可是,看看现在这响雷打的,不知道在树下被雷劈死的可能性会有几分呢?
幸好最终幸运之神还是眷顾了我们这两个亡命之徒。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把我和摇歌从头到脚浇成了落汤鸡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一间可以避雨的破庙立在一条小岔路的尽头。
一进了庙,摇歌四处查探一番,看见庙里很幸运地堆了很多稻草,还有几截枯树的树桩,正好能够拿来当柴烧。他立即取了些来,开始动手升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