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只能用眼神抗议,心里的话可不敢真的讲出来。因为我还不想冒被扫地出门的风险。但是,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现在我虽然是寄人篱下、受恩于人,但是,我也是有人权的,我也应该为自己应享的权利进行一下斗争。
“美人……”
止住了呕吐感,我酝酿了很久,眼看桌上的馒头即将全部消失,他起身欲走,我的一声“美人”脱口而出。
天呀,我还有没有大脑啊?如果可以,我真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一看。白日里无聊,为他取得绰号,居然就这样大刺刺地被自己喊出来了。背对我的身体倏然紧绷起来,小屋内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傻瓜也知道,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他生气了。
“呃,我是想跟你说,明天可不可以不要吃馒头?我们都吃了十几天了,我真的吃的好想吐。而且,我是病人,病人是很虚弱的,需要进补,要不然吃再多药也好不了的。还有,我还在发育,天天吃馒头,个子会长不高,胸部也会长不大,以后没人爱的话你来负责吗?你天天给我吃馒头,是在虐待儿童,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你也不能剥夺我吃肉的权利!”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头都起了,还不如赶紧说完。要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说第二遍。可是,等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时间可以倒转。
沉默。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我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再次以死“谏言”。
“我的玉镯据说挺贵的,你拿去卖了,应该能买肉……”
一直紧绷的背影似乎颤动了一下,我的话音消失在自己的心跳声里。我胆怯的闭上眼。少说一句会死啊?我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变成真正的哑巴。完了,他不会因为我戳中他的痛处,一怒之下杀人灭口吧?毕竟这个时代的男人,似乎都超级爱面子。
“想吃什么?”
“烤鸭。”
嘎吱。
门关了。
我傻傻地睁开眼,直愣愣地瞪着关上的门。
他刚刚说什么?
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滴水能穿石、愚公能移山、精卫能填海、女娲能补天……咳咳,好像越说越远了。总之,我用事实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正义必胜、真理必胜!
在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提出我要吃肉的要求后,我从早晨顶着熊猫眼醒来,就胆战心惊的在小屋里焦虑了一整天,然后,美人终于再次踩着夕阳的余晖出现在花海的尽头。他还是同往常一样,看也不看我一眼,进屋、拿东西、消失。
没有发火!
也没有把我丢出去!
幸亏、幸亏。
我稍稍放平心中的小石头,认命地打开桌上那包大馒头,却惊喜地发现一只香喷喷黄灿灿的烤鸭直挺挺地躺在面前。OH,MYGOD!美人,你是我的上帝,你是我的菩萨,你是我的偶像!美人,我爱你!
我一边以生平最狼狈的吃相飞速啃咬起那只烤鸭,一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果然,正义必胜!
终于,一个多月以后的今天,我凭借自己不怕恶势力的勇气争取到了自己吃肉的权利。我爱烤鸭,啦啦啦,我爱肉肉,噢噢噢,正义必胜,啦……啦……啦。迅速地消灭掉油淋淋的烤鸭,我乖乖地躺回床去,状似老实地等待一天一碗的汤药,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明天要吃烤鸡、猪脚还是乳鸽?
“喝。”
还在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碗已经递到我面前了。我猛一抬眼,就看到美人侧脸看着桌上一堆残留的鸭子尸骨。我赶紧心虚地低下头,很小声地为自己申辩。
“不能怪我喔,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我可是吃了一个月干饼和馒头。哪像你,出去还可以偷吃。而且,我有给你留一只鸭腿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像在抱怨,越说越觉得自己底气不足,越说头低得越深。我好像没有什么立场用这种小媳妇受委屈的语气埋怨我的救命恩人咧。
“哎。”
又来了,美人偶尔就来这么一声,听起来似乎很无奈。搞什么呀,我乖乖的,很听话,没有调皮捣蛋,他为什么老是叹气呢?
我不高兴地嘟起嘴,准备再来一次维护自己尊严的权利之战。头一抬,却捕捉到他从来就毫无温度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温柔。
“喝吧。”
傻傻地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地喝着。我呆呆地看到他坐回圆桌前,拿着馒头吃起来,那只孤独的鸭腿,一动不动,依旧孤独地躺在原地。
“恶。”
好苦,好恶心。这药我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错觉,那一定是我的错觉,怎么可能有温柔?夏天都快结束了,冰山哪里还有融化的可能?
“我要吃糖醋鱼。”
隔天的圆桌上,摆着美味的鱼类。
“我要吃米饭。”
隔天的小屋里,多了一个大大的米桶。
“我希望一周至少能洗三次澡。”
隔天的夜晚,我被带到了一个突突突不停冒着热气的温泉旁。
“我想如果能有点蜜饯,我吃药时感觉会好一点。”
从此后,和药碗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碟甜甜的小零食。
“我认为病中的少女也需要打扮,我最喜欢粉红色的裙子。”
隔天,我的床边摆放着两套好看的粉色裙装。
“我很无聊,每天一个人,很容易抑郁,你要多在家陪着我才行。”
渐渐地,我发现美人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晚,归来的时间却越来越早。
“从前,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宫殿里住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公主不但很美,就像你一样美,而且还很亲切,这点和你不一样。人人都很喜欢她。有一天,国王从外面娶了一个女人回来做王后,也就是公主的后妈。这个后妈也长得很漂亮,不过比你差一点,但是她的心很坏,这点也和你不一样。她非常嫉妒公主比她长得好看,于是她就给公主吃了一颗有剧毒的苹果,公主从此陷入了沉睡,国王以为她死翘翘了,就把她安置在了森林里,让七个小矮人守护她的尸体。从此公主只好躺在森林的深处寂寞而孤独的等待着有一天能被救赎。然后,有一天,邻国一位英俊非凡的王子,穿着白衣,骑着白马,路过这座森林。他看到了躺在水晶棺里的美丽公主,立即被她深深地吸引了,他忍不住打开棺材亲吻了公主。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