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客栈为何仍然开门营业呢?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惹来祸端吗?”女子锲而不舍地问道。
“唉,没有办法,生计所迫,掌柜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客栈的伙计等,一共快十多口人都等着吃饭呢,不营业,难道去喝西北风嘛?”说到此处,二狗子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片愁绪。
“好了,这个是赏你的,先下去吧!”女子从钱袋中摸出一小锭银子,给了二狗子。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二狗子接过银子,眼睛马上眯成了新月状,忙不迭地道着谢,一溜小跑地出了房门,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女子目送着二狗子出房门,摇了摇头,转过身,便看见男子那张乌云密布的黑脸以及因握得太用力而指尖泛白的拳头,悠然浅笑着坐下来,为各自斟了两杯茶,然后,边浅酌着芳茶,边明褒实贬地说道:“这朝廷也真是团结,上下步调一致啊,!不就是死了个太子,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嘛,非得举国同哀一个月,家家户户还得挂个什么劳子黑色布幔,多难看啊,怪不得不做生意了,确实影响购物的心情啊。还什么违令者,满门抄斩,这不是侵犯人权嘛,真是……唉,封建糟粕,封建糟粕啊!”
“啪”地一声,男子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竟然碎成了粉末状。
女子见状,先是吓得从凳子上“砰”地站起身,然后,猛地向后退了两步,笔直站立,神色肃穆,在男人诧异的眼神注视下,向他来了个90度鞠躬,口中还念念有词:“一鞠躬!”可疑的是,鞠躬的时候,女子浑身上下如踩了电门一般,不住地颤抖。
然后,她直起身,紧接着又一个90度鞠躬,如此三次。
“这……这……这是做什么?”男子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
“小女子在向太子殿下的遗体告别啊!”女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时,客栈送饭的小伙计正端着酒菜,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就听见至尊套房里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林若曦,居然敢咒你相公死,你疯了啊?”
紧接着,又传出一阵张狂至极的笑声和断断续续的回答:“哈哈哈……这可不是我造的谣,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哈哈哈……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哈哈哈……真是逗死我了。”
“林若曦,你再敢笑,你就死定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见谅,见谅,哈哈哈……够意思,就让我再笑一会儿吧。”
小伙计手一抖,酒菜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没错,住在来福客栈至尊套房的一男一女,正是赶往京城的我和方志民。
“好祸害,不生气了,曦儿知错了,原谅我吧,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祸害了……”自从我很不义气地针对太子遇刺身亡、大州举国同殇的事情笑了又笑之后,方志民的脸就一直黑黑的,好像鞋油一般。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笑意,我猛地良心发现,换位思考一番,自觉做得有些过分,所以,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按摩捶背,好话说了一箩筐,好事做了一箩筐,可人家老兄始终摆着一张黑桃扑克脸,对我不理不睬的。
客栈的伙计藉着送饭、端茶、倒水……的机会,出出进进若干次,每次都是惊讶万分地来,摇头感慨地走,偶尔洒落在我身上的眼光里,都透着一种叫做怜悯的东西。
想我林若曦,自诩为穿越古今的宇宙超级无敌多金美少女,聪明绝顶,美艳绝伦,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现如今,一个不慎,居然沦落到要客栈小伙计来可怜的地步了。看着方志民那副得理不饶人的臭屁模样,心里就堵得慌,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真像是著名的包子品牌——狗不理。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最后,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扯着方志民的耳朵一顿狂吼,“方祸害,这么大的人,心眼儿怎么小得跟针鼻儿似的,我不就笑了一会儿嘛,能怎样呢?你也没少块肉,不是?再说,我都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还想怎么样?告诉你,别太过分哦,泥人还有个土性儿呢,逼急了,咱们就一刀两断,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接受完我的一番狂风骤雨的洗礼,方志民只揉了揉耳朵,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曦儿,你是不是说,现在,我想怎样便怎样呢?”
“对,你说吧,到底怎样才肯罢休?”我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方志民的神情令我从头到脚直冒凉气。“补充一句,你,你的要求不能太过分哦!”
“很好,那你……”方志民努努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用眼神诱惑着我。
“好,方祸害,算你狠!”我红着脸,闭上眼,嘟着嘴,心想,不就亲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终于,我碰到了一阵绵软,可是,感觉不对劲,睁开眼,竟然落入方志民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眸中,而那绵软的东西,居然是这祸害的嘴唇。
“天啊!”我惊叫,一个纵身跳出三尺开外,手下意识地抚上滚烫的脸颊,瞄了一眼方志民眼中溢满的戏谑,一跺脚,闪到隔壁房间里,“砰”地一声关上门,将肆意张狂的笑声关在了门外。
一夜无眠,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天朦朦亮,刚有些睡意,便被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吵醒,“曦儿,小懒猫,快起床,我们该起程了!”
我将被子蒙在脑袋上,不行;在被窝里把耳朵堵住,也不行;翻过身子,再加上一个枕头,还是不行。
“啊!”我“扑楞”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痛苦地嚎叫着,慢吞吞地下了床,披头散发、目光涣散、步履蹒跚地来到门前,打开门,有气无力地埋怨道:“祸害,一大清早的,你诈尸啊?”
斜倚在门口的方志民突见我的鬼样子,先是一愣,继而转过身,肩膀不停地抖动,半晌,方顶着一张关公脸,吃吃地喷着吐沫星子:“曦儿,你先收拾一下,我,我在楼下等你吃早餐!”说完,还没等我回答,便飞也似地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