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直没怎么正面应对的李潇听了突然小喷了一下，眉眼弯弯看向李湘：“没想到姨娘对妹妹竟有这般殷切的期望。”
李湘更气了，连秦相知这样的外来户都知道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嫡庶之差对女人的前程会有多大的影响，丫头这话也就关起门来说说解气用，这样当着外人宣之于口，简直就是笑话一样的。
李湘恨恨转过去，一抬手“啪”的打在丫头脸上，啐道：“没脸的蹄子，用你多嘴！”
秦相知小胜，见这情形也不恋战，忙趁对方内讧之机绕过去往堂屋走。前脚进门，东厢便传来尖利的骂声：“你别只顾骂别人，你也够没脸的，成日跟个没娘的野种搅合什么！”
听这话便知是李湘的母亲了，秦相知忙看李潇脸色，安慰道：“别理会，这是眼见闺女丢了脸，自己找台阶下呢。”
李潇面上淡淡的，径自进屋，身子挨上一张椅子变向泄了气似的摊了上去。挥手示意秦相知随便坐，有丫头上茶，随后被她打发了去，才有气无力回道：“没什么好理会的，你还不知我？若不是想着要为母亲守住正房的位置，我早去乡下赁一处院子眼不见为净了，何苦给自己添堵。”
秦相知端着茶杯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何必把自己描成猫儿一样柔弱乖顺的呢，我这么冷眼瞧着，但凡你有一点肯计较的心思，也不至于令东厢的猖狂至此。”
李潇面色一顿，乜斜着嗔道：“数你是个眼尖的！”
随后紧贴着椅背伸个懒腰，摇头道：“确是我太爱偷懒罢。”
二人相视而笑，秦相知又说：“给我详细八一卦呗，‘母仪天下’是怎么回事儿？”
“呵，还不是重阳节阖家伺候老太太登高，去那什么庵，什么姑子故弄玄虚的随口一句话，没得又给我招来许多麻烦。”李潇表情恹恹的，端起茶来抿一口，再微皱着眉头放下，“照说那姑子原不到老眼昏花的年纪，怕与世隔绝久了，只会罔顾事实信口胡诌。叫你算算，当今圣上早过了不惑之年，等我明年入了宫，自皇后、皇贵妃、贵妃、嫔等一干排下来，凭我一个从五品府里出来的，得熬到几时才能‘母仪天下’去？还不把皇上熬成个大王……。”
说到这儿掩嘴顿了一下，许是想到把当今圣上比作大王八实在大逆不道，再一想，自己这番话本来就是大逆不道的，便拿眼珠子左右溜溜，见没外人，便压低声音把话给补全了：“熬成个大王八呢，可见这话多没意思。”
说着忍不住笑了。
“嗯，给个大叔做小老婆确实没大意思。”秦相知点头，而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按照一般剧本的设定，通常像和尚、道士、姑子这种看似没什么存在感的NPC，说话却是一打一个准儿的，不知李潇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失神，随口道：“要是直接分给太子呢？会不会更快些？”
李潇故作一个受惊的表情，起身过去捂了秦相知的嘴，小声笑道：“好你个丫头，我说那话原够大逆不道的了，听你的意思，是要把我分给太子，然后撺唆着去造他老子的反去不成？”
秦相知学做一个受惊的模样，连连摆手，“你自己想多了，可别冤枉我。”
二人笑闹一番，李潇又叹道：“说起这个太子啊，都说性格刚愎自用，为人倨傲无礼，在朝中得罪了多少不说，时常连自己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据说……”
说到这儿又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据说皇上已经起了废他的心了。”
“真假啊？”秦相知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废太子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小事，但凡有个大势也不能说废就废，那不等于让皇上自己打脸么。
李潇却不以为然，“若非几个死忠力保，早不知要被废个多少回了。”完了还忍不住吐槽，“所以说，哪那么容易随随便便就能母仪天下呢。”
秦相知觉得好笑，出了会儿神又问：“那谁是老爷子心仪的递补呢？”
李潇想想，摇头道：“具体我也不得而知了，不过偶然去书房去见我们老爷的时候听见大人们议事，好像三皇子颇得圣心，暗中亦扶植了不少势力。”
大概也觉得秦相知的身份没什么要紧，李潇只把这些本应该风起云涌的朝堂纷争当做八卦一样的闲聊，伏身在前者的耳畔道：“私下说，我们老爷在省城的贵人，似乎也是为三皇子出力的。”
“哦？”秦相知饶有兴趣看她，“了不得，可是要有一天撺唆着三皇子去造他哥哥的反了。”
见李潇又要闹她，更加放肆道：“别的不管，我只看你来年分给了谁，就认定谁做贵人，将来若有机会进京，定要设法巴结一番的。”
李潇双颊绯红，一时有丫头送饭进来，二人才稍作收敛。那丫头顺便请示李潇安排客人睡哪儿，李潇赌气道：“不拘哪里去寻个猪圈狗窝的，给她打个地铺就是了。”
见那丫头一脸的迷茫，笑了一会子才挥手道：“也不必麻烦别的，拿床被子与我一处就是了。”
饭毕，简单洗漱过后李潇随便拿了本诗词给秦相知打发时间，自己则拿些女红做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至婆子来催睡觉。
秦相知挨着李潇躺下，回想起今儿一天的遭遇来，一时辗转反侧。过了一会子，李潇忍不住问：“想什么呢？还不睡。”
秦相知不答反问，“你不也没睡？你想什么呢？”
却听李潇默然叹了声，别过脸来道：“我在想咱们几个，明儿起我要在家学规矩，你自赶路，洛瑶受了打击怕也得在家闷上一阵子，俞乾本是冲她去的，这么一来也只好回家安心备考。媛媛跟柳荷呢，说话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孙永小些，与张金书一样都是爱热闹却不甚爱书的，一时冷清了说不得要去别处找乐子填补——唉，昨儿还一处有说有笑，今儿就这么悄么声息的，说散就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