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知和李潇悄悄来到小公主君蒙的寝宫,例行的通传之后迎出来的却是茹枚。
茹枚让两人进屋,笑道:“小公主在荣妃娘娘跟前儿呢,你们这会子找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向她福了一礼,茹枚倒有些不好意思,虚扶了一把对秦相知佯嗔道:“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直说就是了。”
秦相知便将东宫方才的行事一一相告。
茹枚听了失笑,打量着李潇道:“想是太子妃下午没捞着出气,一起攒着回东宫闹呢,太子心一烦,倒是心血来潮的想起这两个新人了。”
李潇面上呈现羞赧之色,凝眉道:“我虽说早晚会是东宫的人,可圣旨一日未下,便没有确实的名分,太子此番实在欺人太甚,还请姐姐帮忙,为我们讨个说法。”
说着又矮身福了一礼。
茹枚听这话锋,竟不是请她们帮忙挡一挡太子,而要主动出击呢。一时来了兴致,“哦?”的一声,挑眉问:“你们做了什么打算?”
秦相知想想,就是小打小闹的整个蛊吧,碍于对象比较特殊,不先找个靠山还真没办法付诸实践。本来,沐风这时若在宫中,便不用费这一番周折,只需他出面规劝一番也就罢了,现时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除去他,这偌大的宫中就剩君蒙还与她有些交集,便不对茹枚隐瞒,示意屏退一干人等后将两人的计划如实告之。
茹枚听了着实惊讶,瞪着这俩人一个劲儿摇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们两个,居然,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相知上前半步,拉了她的手恳切道:“好姐姐,我们在这宫里举目无亲,除了小公主,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依靠。本来这事儿不合规矩,坚持不去也就罢了,奈何那嬷嬷不近人情,竟叫侍卫刀剑相向。想着如今人还没过去,便无端遭此屈辱,今日我又亲身目睹了太子妃的做派,若不做些什么,实在不敢想我这朋友真正过去了还要受多少委屈。”
李潇接着道:“我们来这儿,并不求小公主直接出面与东宫针锋相对,毕竟这事儿捅出去于太子也无半分好处,若他不声张,我们也就罢了。只是万一要较起真儿来,只求小公主这边为我们做个见证,即便是死,总要清清白白的死了才好。”
见说了一堆,茹枚只是沉默思量。便兀自衡量片刻,咬牙道:“潇儿自知身份低微,没资格要求这边一定为我做主,然而小公主若有心怜悯,潇儿自会铭记在心,他日小公主,乃至荣妃娘娘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定不推辞!”
这一番话完了,莫说茹枚,就是秦相知都有些目瞪口呆。心说这丫头要是发起狠来,自己真是望尘莫及。
看来李潇经此一事,真是对太子失望之极,已经开始自绝后路了。然而换个角度来看,这丫头也是相当聪明:毕竟在家的时候她就说过太子不争气,三皇子却颇得圣心,如今这番说辞,就相当于亲手给自己关起一扇门的同时又紧接着打开一扇窗户。而且是落地窗,视野比门还开阔些。
而她用词相当审慎,不是“潇儿”就是“我”,算是为秦相知留足了后路——毕竟以沐风为纽带的话,秦相知更应倾向于太子。后者心里这一顿感动啊。
茹枚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李潇这话的份量,不禁又仔细打量着她,见她形容清丽,堪堪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想着她若进了东宫,这温柔刀子对上太子妃的凌厉锋芒,不知又要折腾出怎样一番风波呢。
须臾,长出一口气道:“罢了,这事儿说起来也和我们有些关系,少不得我要跑这一趟,替你们把话带到就是了。”
秦相知二人大喜。茹枚又道:“你们回去准备着吧,我叫这里的侍卫暗中护送你们,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二人连声道谢告别。
路上,秦相知环顾四下无人,便忍不住捅了捅李潇,低声道:“你这后路断的忒干净,真不打算给‘母仪天下’留点儿念想啦?!”
李潇就笑,她这样做倒不是一时冲动,为了眼前的一点小恩惠就自毁前程:她们家在京城的贵人本来就是三皇子党,如今索性顺水推舟再搭上她这条线,对父亲的仕途会有一定的帮助。
她是不喜欢官场上的这些虚与委蛇,她何尝不想甩手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娇小姐,却总要为她父亲做些什么,才能保住她母亲的位置。
也许外人看她,这样不断的透支未来,只为了一个虚头巴脑的名分,太傻。可是人呐,谁的心底没藏着一份不为人道的执念,赴汤蹈火而不惜。
“那你呢?你这么做,回头怎么跟你的朋友交代?”李潇不答反问。
“你说沐风啊?他会体谅我的。”秦相知笑嘻嘻的,想想又道:“再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还没开始站队呢,就是单纯看太子不顺眼,想怎么样都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那你不用急,就凭沐公子那件事,身在这宫中你不去站,过段时间自然有人邀你入队。”
……
诚如茹枚所料,太子真的很郁闷。本来看戏都挺欢乐的,却不晓得太子妃哪来的一股邪火,回去就把东宫闹了个鸡飞狗跳。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掐起架来到底能有多厉害,那根本就不是一夫一妻制下的现代男同胞们所能理解的。他也只好眼不见为净,自个儿躲起来喝酒。
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是越喝越郁闷,心说自个儿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怎么就能这么憋屈呢?!
你们想闹是吧?那就去闹好了,勤净阁里可还有两个现成的储备人选呢,老子离了谁不能行!
于是就有了嬷嬷去勤净阁请人这一节。
可这会子酒都喝个差不多了,才发现这偌大的屋子还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不禁有些恼火,怒声叫道:“不是叫你们带人来吗?人呢?!”
立刻有嬷嬷小跑进来,小心赔笑道:“两位姑娘第一次来见太子,是要花些时间妆饰,这会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废物!一群废物!”
“啪!”,一个酒杯落地粉碎,那嬷嬷见势不好,既不敢上前,又不敢就这么退出去,正自心焦,听见外面有人传话:“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