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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流派各异的明清诗文(2)

② 岏(cuán yuán):山高锐峻大貌。

③ 地坼(chè):坼,分开、裂开。

④ 紫塞:指长城,崔豹《古今注·都邑》:“秦筑长城,土色皆紫,汉塞亦然,故称‘紫塞’焉。”鲍照《芜城赋》:“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门。”

⑤ 千厓(yá,旧yái):山边。

⑥ 向夕句:向夕,前几日傍晚。振衣:拂拭抖擞衣服。《楚辞·渔父》: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朔雨:北方吹来的雨。

⑦ 关门句:关门,出入的要道、要塞。凭栏,靠着栏杆。

作者信息:

李攀龙(1514—1570),字于鳞,号沧溟,山东历城(今属济南)人。他与王世贞是明代中期具有重大影响的文学流派“后七子”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后七子”与他们的前辈、以李梦阳与何景明为首的文学流派“前七子”都以“复古”为号召,强调“唐代”、“汉代”及其以前的文学传统,但他们认为复古的最主要内容就是抒写真情,以纠正后世诗文缺乏真情的倾向,“后七子”并强调“修辞”等的重要意义。其诗文于其死后第三年由王世贞整理刊印为《沧溟集》。

编后小语:

这首诗所写的是诗人在太行山脉最高处见到的景色,并不只是对自然的客观摹写,而已渗透了自己的豪情,如“悲风大壑飞流折,白日千厓落木寒”,就具有明显的感情色彩,且以“大壑飞流”、“白日千厓”的奇伟,使“悲风”、“落木寒”不流于惨戚。末两句则先用左思“振衣千仞冈”的典故表现其高远之志,再以“关门萧瑟”隐喻国势日衰,“罢凭栏”显示心中的悲哀,于写景中透出其与现实的矛盾。

严先生祠①

徐渭

大泽高踪不可寻②,古碑祠木自阴阴。

长江万里元无尽,白日千年此一临。

我已醉中巾屡岸③,谁能梦里足长禁?

一加帝腹浑闲事④,何用傍人说到今。

【注释】

① 严先生:严光,字子陵(生卒年不详)。本姓庄,后人避汉明帝刘庄讳改其姓,东汉初余姚人。少有高名,与刘秀同游学。后归隐富春山

(今浙江桐庐境内),耕读垂钓。

② 大泽高踪不可寻:建武元年(25),刘秀即位,光改名隐居,刘秀思其贤,令绘形貌各地寻访。齐地上书:“有一男子,披羊裘垂钓泽中。”刘秀疑是光,遣使备车三次往请,始至京都洛阳。但仍不肯做官。

③ 我已醉中巾屡岸:岸巾:即同“岸帻”,头巾本覆在额上,把帻掀起露出前额叫“岸帻”,表示态度洒脱不拘束。岸,作动词拉高,掀起的意思。全句意谓我在酒醉时屡屡掀掉头巾。

④ 加帝腹:皇甫谧《高士传》曰:“(刘秀)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帝从容问光曰:‘朕何如昔时?’对曰:‘陛下差增于往。’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

作者信息:

徐渭(1521—1593),初字文清,改字文长,号天池山人、青藤道人,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他一生坎坷,性格孤傲。无论在诗歌,还是在散文、戏曲方面,他都是晚明文学的先驱。后人所编《徐渭集》收其著作较全。

编后小语:

严子陵的许多故事,尤其是“足加帝腹”的传奇事件,一直被后人传说。但是,徐渭却认为,偶然把脚搁在皇帝肚子上,完全是一桩寻常小事,哪里值得大惊小怪,从古说到今?他的理由是,谁能在梦里管住自己的脚?其实,这里有更深的含义:徐渭一向是个叛逆的人,“我已醉中巾屡岸”,分明是把率性而为的思想寄寓在醉态之中;而“浑闲事”三字,则显示了他不把“帝王”、“圣人”,视为高人一等的思想。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悲歌赠吴季子①

吴伟业

人生千里与万里,黯然销魂别而已②。

君独何为至于此?

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

十三学经并学史,生在江南长纨绮③,

词赋翩翩众莫比,白璧青蝇见排诋④。

一朝束缚⑤去,上书难自理⑥;

绝塞千里断行李⑦。

送吏⑧泪不止,流人复何倚!

彼尚愁不归,我行定已矣。

八月龙沙雪花起⑨,橐驼⑩垂腰马没耳。

白骨皑皑经战垒,黑河无船渡者几?

前伏猛虎后苍兕,土穴偷生若蝼蚁。

大鱼如山不见尾,张鳍为风沫为雨。

日月倒行入海底,白昼相逢半人鬼。

噫嘻乎悲哉!生男聪明慎莫喜。

仓颉夜哭良有以,受患只从读书始。

君不见,吴季子!

【注释】

① 吴季子:吴兆骞(1631—1684),清初诗人。字汉槎,号季子。吴江(今属江苏苏州)人。顺治十四年(1657)举人,因科场案(科举考试作弊案)流放宁古塔(今黑龙江宁安)20余年。

② 黯然销魂别而已:语本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这里指告别家人与朋友,因而黯然伤神。

③ 长纨绮:指生长于富贵人家。纨绮,两种丝织品。

④ 词赋翩翩众莫比,白璧青蝇见排诋:翩翩,文采貌,曹丕《与吴质书》“元瑜书记翩翩”。白璧青蝇,喻清白而遭谗言诬害。白璧,白玉。青蝇,苍蝇。语本陈子昂《宴胡楚真禁所》诗“青蝇一相点,白璧遂成冤”。

⑤ 束缚:束、缚,捆绑,这里指被抓。

⑥ 难自理:难以自己分辩。

⑦ 行李:本意为使者。这里是行人、行客之意。

⑧ 送吏:押送犯人的吏卒。

⑨ 八月龙沙雪花起:龙沙,白龙堆沙漠,在今新疆境内,这里代指黑龙江边境。八月飞雪,用岑参《白雪歌》“胡天八月即飞雪”句意。

⑩ 橐驼:骆驼。

兕(sì):雄性的犀牛。

土穴:周辉《南烬纪闻》:“北土极寒,必掘地作穴作居,深五七尺,昼夜伏其中。”

蝼蚁:蝼蛄和蚂蚁。

仓颉夜哭良有以:仓颉,传说中文字的发明者。《淮南子·本经训》:“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良有以,确实有道理。以,因由,缘故。

受患只从读书始:语本苏轼《石仓舒醉墨堂》诗“人生识字忧患始”。

作者信息:

吴伟业(1609—1672),字骏公,号梅村,太仓(今属江苏)人。明末就有文名,明亡后任国子监祭酒,一年多后辞职归家。清朝顺治十四年(1657),发生了一起科场舞弊案,清廷要借此立威并笼络失意的士人,遂以酷法严处,不少人无辜遭祸,吴兆骞就是其中的一个。吴伟业为此写下这首感人肺腑的诗。

编后小语:

诗歌开头就点出离别是人生一大痛事,但却没有像多数离别诗那样铺写离别场面,而是笔锋一转:“君独何为至于此?”

吴季子“词赋翩翩”,然而“白璧青蝇”,流放边疆。于是诗歌的后半部极写流放地的环境险恶,与诗人的出身、才华和人品形成强烈的对比。读之令人“黯然销魂”!所以,“受患只从读书始”既是揭示诗人悲剧人生的原因,更是在慨叹有思想的人生从根本上就注定是悲剧性的!作者激愤地指出,“生男聪明慎莫喜!”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吴季子就是一个样板?

这首歌行,几乎一韵到底,气势贯通,好似作者满腹的激愤喷薄而出,直泻千里。

即目①

王士祯

苍苍②远烟起,槭槭③疏林响。

落日隐西山,人耕古原④上。

【注释】

① 即目:就眼前所见景物为题材作诗,称即目。钟嵘《诗品序》:“‘思君如流水’,即是即目。”亦称即景。

② 苍苍:深青色。

③ 槭槭:落叶声。

④ 古原:古老的原田。

作者信息:

王士祯(1634—1711),字贻上,号阮亭,别号渔洋山人,山东新城(今桓台)人。主要著作有《带经堂集》和《渔洋诗话》等。于诗歌提倡“神韵说”,要求通过作品所写的景象不着痕迹地形成一种情绪或氛围,以打动读者。此诗描写古原秋景,隐含萧瑟、凄凉之致。

编后小语:

这首小诗一句一景,四句整合起来形成一种萧瑟、凄凉的气氛。

一二两句,一视觉,一听觉;一远景,一近景。三四两句写落日景象和人们谋生的艰辛——日暮之际还在古原上耕作。一、二两句的景色本已略见萧索,第三句又通过对时间的描绘给它涂上一层忧郁的色彩,第四句突出人们是在古原上作着艰苦的劳动,意味着当时的人还像自古以来那样地为求生而劳作,更具有一种历史的沉重感。所以此诗虽是写诗人所见的当前景色,但却具有丰富的感情内涵。

这,就是王士禛所极力倡导的“神韵”。

咏史

龚自珍

金粉东南十五州①,万重恩怨②属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③,团扇才人踞上游④。

避席畏闻文字狱⑤,著书都为稻粱谋⑥。

田横五百人安在⑦,难道归来尽列侯⑧?

【注释】

① 金粉东南十五州:金粉,妇女化妆用品,这里是繁华绮丽的意思。十五州:泛指江浙一带。

② 万重恩怨:这里指统治者之间错综复杂的斗争。

③ 牢盆狎客操全算:牢盆,本为煮盐器。准《史记·平准书》:“愿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煮盐,官与牢盆。”此指盐商。牢盆狎客指盐商的门客,代指一切依附权贵的帮闲幕客。

④ 团扇才人踞上游:团扇才人,原指东晋王导之孙王珉一类贵族子弟身居高位,人会手摇白团扇谈兵说理,此句是说当时一批会清谈的文人被推尊为上流。

⑤ 避席畏闻文字狱:避席,离开座位,此用作设法回避之意。文字狱,清朝,尤其是雍正、乾隆时代,屡兴文字狱,受祸者极多。

⑥ 著书都为稻粱谋:稻粱谋,考虑维持生计。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诗:“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⑦ 田横五百人安在:田横五百人,秦末田横从兄田儋、田荣起兵反秦,失败后与其徒属五百人逃入海岛。汉高祖刘邦召田横入京,田横未至洛阳三十里,自杀。海岛五百人闻田横死,亦全部自杀。这里比喻抗清义士。

⑧ 难道归来尽列侯:秦代二十级爵,其最高一级为彻侯。汉承秦制,到武帝时为避武帝刘彻讳改称通侯,又叫列侯。这句话的意思是,田横五百壮士到哪里去了?难道说已归顺,官封列侯了?

作者信息:

龚自珍(1792—1841),一名巩祚,字璱(sè)人,号定庵,浙江仁和(今杭州)人。是清朝著名的启蒙思想家和文学家,他的诗文既继承了晚明以来的进步思潮,又与晚清乃至现代的进步思想有其相通之处。后人把他的著作辑为《龚自珍全集》。这首诗是道光五年(1825)冬作者客居昆山时所作。

编后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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