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听见一声鸡鸣,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我脑子里响起的,这一声鸡鸣拖得很长,悠悠缠绕在我耳中,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在抽离肉体,变得越来越轻飘飘,我想起上一次听到鸡鸣,人便出了祠堂,便急急俯下身去,趴在洞口试图寻找那个救了我命的女人。
我盯着黑峻峻的洞口,把眉头拧得死紧,视野里逐渐泛出一片长方形的黄色微光,光亮里一个深色的轮廓显现了出来,这个轮廓之上还有一些东西,一个白色的圆柱体,一块黑色的长方体,最后一个闪动的绿光跳进我的视线里,嘀嘀嘀的响声猛然响起,一下一下敲打我的耳膜,我的身体腾地就坐了起来。
视线恢复清明,我看到一扇窗,窗外是路灯橘黄色的光亮,窗下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有我的电脑显示屏,我的水杯,还有一个闪动荧光的闹钟,闹铃正不停的响着。
我翻身下床抓起闹钟,秒针刚好跳到3这个数字上,时针分针秒针重叠在一起,我抬头看窗外,确认了现在是夜晚,那么此刻的时间就是凌晨3点15分。我按掉了闹铃,又扑回床上翻找我的手机,当我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8月11日的时候,警惕心再次升起,又是这个日期,这一天,正是我的生日。
我开了灯环顾四周,没错,这的确是我在镇上租住的房子。这是一个小单间,灯一亮,房间厨房厕所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处身光亮里,心里的恐惧逐渐褪去,思路也清晰了起来,我坐在床上沉思,把事情都回忆了一遍,那么,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却不得不打上一个问号,还是有解释不通的东西,先不说这梦的感觉太过于真实,就拿这闹钟来说,我平常上班都是七点半才起床,怎么可能会调一个三点多就响的闹钟,有谁动了我的闹钟不成?我回想最近有谁来过我的住处,然而作为一只生活单调的单身狗,除了来收租的房东,实在想不起还有谁来过,我联想到梦里关于高中时期那一年失忆的事情,这件事情虽然是在梦里记起来的,但是却是千真万确,那么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我准备在凌晨3点15分要做什么事情,于是给自己调了闹钟,只是现在记不起自己是想做什么事情了。
我把手机扔开,靠着床,用手捶了捶有些胀痛的脑袋,这一捶,却是手背疼了起来,我愣愣的看着自己右手背上的淤青,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又绷紧了,这是梦里打女鬼的时候留下来的?我砸吧嘴,这时候才觉得嘴中苦涩,还有一股子臭味,我腾地又从床上跳下来,跑进厕所找镜子。
脚刚跨进厕所,脚底就传来滑腻腻的触感,我低下头去,满眼鲜红,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血!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站在厕所门口,视线循着血迹向前,然后我在洗手池的下面看到了,一只鸡!
几秒后我松出一口气,还好不是一个人,可是我家里怎么会有一只鸡?
脑海中有几个片段浮现出来。
那是前天晚上,我正准备睡觉,突然有人敲门,是我的邻居,一个总是穿着黑衣服的女人。我打开了门,她朝我礼貌地微笑,手里用红绳牵着一只公鸡。我回以微笑,不解地看着地上那只鸡。她告诉我,她回了趟老家,亲戚硬是塞给她一只鸡,回来天又晚了,想留到明天再杀,本来想把鸡放在自家厕所,可是厕所的门坏了,家里的猫总去逗这鸡,弄得吵吵闹闹,就想能不能先放在我这里,明天再把鸡领回去。我想这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答应了,把鸡绑在了厕所的洗手池下面。
是的,这鸡是邻居家的,可是昨天她为什么没有来把鸡领回去?
我在脑海里努力搜索关于昨天的记忆,然而,一片空白,我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跨过地面上的血迹,走近洗手池,用脚踢了踢摊在地上的公鸡,它一动不动,我蹲下身拎着它翅膀把它提了出来,它的脖子耷拉着,上面有个割口。
鸡明显已经死了,可是谁杀的?
安静,又是那种安静到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的安静。我盯着地上的血,竟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犯起困来。
啪啦--房间里突然有声响,我身子一抖,鸡脱手掉到了地上,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了起来,我扭头看进房间,只见窗帘在翻动,一阵风扑面而来,有些冷,而后又是安静。
我回过头,看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镜子里映出我的样子,我看着自己双眼逐渐瞠圆,我类个去!我这穿的是什么,一件校服?
我连忙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个遍,没错,我穿着一套夏天的校服,这校服我还不陌生,左胸口处的图标,正是我就读过的市第二中学的校徽!我读高中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校服也早就扔了,这衣服是哪来的?我发现这衣服还不是崭新的,白色的部分有些发黄,甚至还有一些污渍,明显是旧衣服,我赶忙三两下把衣服裤子都脱了扔地上。
一定,一定有人进过我的屋,而且还给我换了衣服,我竟然毫无知觉,这简直令人不寒而栗!我这里的钥匙没有给过任何人,哪怕是我的父母,那么会是谁,能进来这里,又在这屋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再次面对镜子,看见脸上有几道红印子,嘴唇有破损,张开嘴,一股像臭豆腐一样的味道飘了出来,而我的舌头,舌苔全是黑色的,我拿手指抠了抠,抠出一些黑色的胶状物体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看着怪恶心,我打开水龙头猛往嘴里灌水,脑子里有几个字在打转,那不是梦?灌了几口水进肚,又抹了把脸,想冷静冷静,然而这稍微镇定下来,脑子里却冒出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我该不会还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