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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双手绘就寰宇清(3)

我们区妇联经常要到街道、居委会做工作,主要配合其他职能部门做妇女工作。1950年妇联就建立了,听说在我来之前,妇联的同志曾组织妇女支援抗美援朝,比如访问解放军家属,动员妇女做军鞋,等等,做了不少工作。我刚到妇联时,记得曾配合公安局一起搞过禁毒工作,有些吸毒的人被关进去了,我们要去做家属的工作。1953年搞新婚姻法宣传月活动,我们在药水弄宣传一夫一妻制。那里是棚户区,穷人家不会有两个老婆的,但其他街道做老板的人多,家里往往会有两个以上的大小老婆,有的小老婆会主动离开,但那些女人年龄都不小了,如果不肯离婚,我们也不会强迫的。1955、1956年,我们配合做第一批服兵役的工作。报名的青年很多,但在毛泽东时代,政治审查很严,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成分都要很好,甚至要查上面好几代人,这些也需要我们配合。

解放以前妇女地位很低,不要说社会地位,就是在家里也不平等。男的在外面工作,回到家里就摆出傲慢的样子;女人只能在家里做做家务,只好在男人面前低三下四的。解放初里弄办起妇女识字班,然后号召家庭妇女都出来工作,在经济独立方面我自己就深有体会,所以很容易就开展工作了。里弄里办起加工组,很多妇女都来报名参加工作。以前许多女同志一直依靠丈夫,工作以后有了收入,感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提高了,也亲身体会到男女平等,因此她们都很开心,我们也为她们开心。1958年进一步号召解放妇女劳动力,记得曾动员妇女造长风公园,挖出人工湖,开湖挖出来的泥土就堆成假山,现在长风公园里最美的湖和假山,都是当年我们妇女亲手造的。后来造通往安亭的铁路,也动员了很多妇女去帮忙。

区妇联的编制很少,只要六七个人。1959年2月,我被调到曹杨新村街道办事处工作,一开始主要负责做妇女儿童工作。曹杨新村下面有八个分村,区教育局在每个分村都办起小学和幼儿园,但那时还没有托儿所。于是,我们街道和有关方面协作,开始在每个分村办托儿所。比如曹杨二村的居民大多是国棉六厂的工人,那里的托儿所就由国棉六厂出房子、出资金,而我们街道和他们厂工会一起创办。托儿所的老师大多由工人家属担任,我们把公办幼儿园的老师请来,给她们做培训。盖被一般由小朋友家里带来,而托儿所要准备好垫被。当时工厂提供很多布,我用尺量好布,按需要分给各个托儿所,然后由托儿所老师自己做小朋友的垫被。后来上面收到举报,说有人贪污,还派人下来查,他们拿把尺量被子或布,没想到还真查出来,居然有人偷偷把布带回家。当时托儿所都是民办的,后来才逐渐被公办托儿所取代。这以后一段时间,我主要做接待外宾的工作,没有外宾的时候,我就负责内勤和出纳。

1966年,毛主席号召红卫兵造反,“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可以说是铺天盖地,不久刘少奇被打倒了,刘少奇的名字还写成“刘少狗”。后来外地的红卫兵都到上海来串联,学校搞得一塌糊涂,教室的玻璃都被砸得粉粉碎,没一个教室是好的。铁道学院的院长住我们楼里。有一天,一帮学生拿着很长的木棒聚在楼底下,先“哇啦哇啦”喊口号,大叫:“某某某滚出来!”他下去以后,又用木棒打他,头也被打破了。我的入党介绍人王梅椿原是普陀区妇联副主任,后调到曹杨四中做校长,“文革”时被中学生打得脸都发紫了。上海市妇联主任赵先赵先,江苏溧阳人。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解放前从事地下工作,曾任中共江苏省委妇委委员、中共中央华东局城工部科长等,新中国成立后历任上海市妇联组织部部长、上海市妇联主任等职。,因为她丈夫王尧山曾和潘汉年潘汉年(1906—1977),1925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开始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为党在白区的重要领导者。新中国成立初期,曾任上海市委副书记、副市长。1955年以“内奸”罪名蒙冤入狱,1977年病逝。一起工作过,就被弄到中学里去批斗,听说造反派不许她穿鞋子,让她赤着脚,当时被打得头都肿起来了。我家所住的大楼有八层,算是普陀区少见的高楼,当时还有人特地跑到我们大楼跳楼自杀。大楼后面有条铁路,那时在那儿卧轨的人也不少,真是太惨了。我在曹杨街道工作,街道就一个保险箱,里面放着党委的图章,造反派大闹时,要我把图章交给他们。我说:“街道等于区政府的派出机构,图章怎么能随便给人呢?我要负责的。”我坚决不给,他们也就算了。外地来的红卫兵最凶,他们要到里弄去抄家,我们不让去,总算没闹出什么大事。

文革前柯庆施任上海市委书记时,我爱人被调到上海市委办公厅一室任副主任。“文革”一爆发,人人要过关,尤其当初地下党的人,吃了不少苦头。他当初在工厂做地下工作时发展了很多党员,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其中一个工友叫林福大,他在抗日战争时还吃过苦头,但他的兄弟在国民党的兵工厂工作,解放前夕,这个兵工厂的人都逃到台湾去了,林福大的兄弟也跟着走了。“文革”时造反派会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全部牵起来,然后随便说人家是叛徒、特务。当时说林福大的兄弟去了台湾,那么林福大就是潜伏下来的国民党,然后对我爱人说:“既然你发展的人是潜伏特务,那么你也是潜伏特务。”于是,他们一个个去调查他发展的地下党,说他们都有问题。解放前地下党曾派他打进国民党的伪工委了解情况,到“文革”时这也成为罪状之一。造反派总是逼他交代,天天叫他写,写出来又不相信,总说他不老实,他不肯胡编乱造,又怎么写得出来? 1968年5月23日早上,我先去上班,平常我们俩都骑自行车上班,我临走前还把他的脚踏车搬到外面。他担心地说:“他们有得搞了,说不定会把我关起来。”我劝慰说:“你不要太担心,要关也不会关你一个人,到时看情况再说,现在担心也没用。” 小女儿那天在家,事后告诉我,那天她看到爸爸离开家,还问爸爸怎么脚踏车不骑了。他回答说看样子要下雨了。大家都以为他去上班了,万万没想到,他跑到嘉定老家,跳进长浜河自杀了,走时一个字都没留下,我们直到27号才知道。一方面的确因为造反派逼得紧,但也因为他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小时候就蛮骄傲的,那时被太公骂一句,他可以哭半天,所以“文革”时被这样搞,他特别受不了,一下想不通就走了绝路。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我特别难过,因为没想到他会那么想不通!

1968年下半年,我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干校在崇明西北角的红星农场。后来组织上考虑到我有四个孩子,家里也没人照顾,大概半年以后,又把我调回上海。我先到纺织局属下第二纺织公司的第四织布厂劳动。那时正是最热的时候,当时叫“战高温”,时隔多年,我又再次成为布机间的挡车女工。我在这个工厂当了两三年的工人,1972年,才调回机关,组织上考虑: 如果仍让我留在曹杨街道,造反派时常会过来捣乱,这样对我不好,就把我调到普陀区东新村街道。

东新村街道苏北人比较多,都是解放前逃难来上海的。1976年,我在东兴街道时曾参与处理过虐待妇女的案件。先是有居民来反映,解放那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长期虐待妇女,有个叫彭大美的男人一直虐待老婆。我先去了解情况。三年困难时期以后,食品很紧张,买东西都要凭票,米定量供应,每个人只能分到几两油。彭大美的老婆没工作,五十多岁了,而彭大美不肯养女人,把分给全家的食品都一个人独吞,甚至不给钱让她看病。他老婆没有东西吃,只好出来帮里弄里的一些双职工倒倒马桶,收点小钱来养活自己,而他不许她出来做小工,稍不如意还要打,打得她身上都是淤青块。十几年来,他一直这样虐待老婆,好像就想把她弄死才罢休,而老太婆居然还不肯离婚。我将这些情况写下来,然后找法院的同志出面解决。法院的孙培芝同志和民警方庆舟一起去调查,发现这个人在外面和很多女人关系不正常,他们又到厂里搜查他的箱子,发现他搞腐化的证据,后来就把他抓起来判了刑,送进监狱改造。这件事情解决之后,邻居们都为我们叫好。1978年初,我被调到市妇联工作。

我生了四个小孩,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爱人走时,大女儿在市重点上海中学读书,小女儿在区重点晋元中学读书,大儿子念初中,小儿子小学快毕业了。原来在家里都是爸爸管他们学习,所以几个小孩读书都很好。他是处级干部,每月工资有一百三十五块,而我每个月只有六十五块,他一走,家里经济就紧张了,当时也没办法,先把过去几年的积蓄拿出来用。后来两个大的孩子都去上山下乡。大女儿到安徽淮北,那里非常穷,一天的工分只有一角八分,那里没有白米,她们就一直吃山芋和玉米,做好的窝窝头,冷了就像石头一样硬,咬也咬不动。她一年回来一次,每次我都要想办法给她带点吃的东西走。大儿子被分到黑龙江的嫩江,听说坐火车到三棵树站下车,他在当地农场工作,一个月发二十几块工资,平时还有点零钱用用,可他还不舍得用,总要留着带回来给我。老三、老四中学毕业以后,都分进很差的工厂,小儿子被分到吉普车厂,小女儿被分到纺织局下属的一个小厂。

孩子们还是蛮争气的。老大在安徽劳动几年以后,当地卫生学校招生,有机会进了卫校,她很要求上进,在卫校时就入了党,毕业后先在安徽当地的人民医院做护士。后来她自己想办法调到无锡的一个医院。现在她已当上护士长,她们全家都在无锡。改革开放以后,大儿子考上大学,毕业以后在华东理工大学教英语。老三小时候读书也很好,后来没机会读书,当了工人,现在也退休了。他把女儿培养得很好,她考进曹杨二中,高二时去美国一年,回来就考上复旦日语系,毕业后进入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后来又被单位派到日本进修两年。小女儿工作生活也很不错。有时我也会和孙辈说说过去的事: 你们外公(爷爷)小时候没有爹娘,全靠太公、太婆、叔叔、婶婶供他读书,他很争气,书读得多好!有时也会把爱人小时候得的奖章拿给他们看。

老头走后,我家只有两间房间。80年代两个儿子都要结婚了,我把两间房让出来,那时租不到房子,也买不起房子,没地方住,我就在单位的值班室搭个铺,一直住了三个多月。后来要好的同事说:“你把四个小孩都拉扯大了,现在他们都毕业、工作、结婚了,也该关心一下自己了。”然后为我介绍了一位老干部,我们相处得不错,就组建了新的家庭。他把自己原有的一间十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交给我们单位,我们单位分给我这套二十多平方米的小房,我们就住到现在,以后就很安定了。1986年3月,我从市妇联退休。退休以后生活一直很充实,我在东兴街道做了五年卫生执勤队队长,又在长风街道做了三年老人的工作,主要负责老人的体育锻炼,一年两次还带他们出去比赛。现在我八十多岁了,前两年还担任里弄的楼组长,2010年开世博会,每周还去值两次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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