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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玛瑞拉·卡斯伯特大吃一惊

马修一打开门,玛瑞拉就轻快地迎了过来。然而,一看到面前是个衣服紧绷难看、红头发梳成长辫子、热切的双眼闪闪发亮的奇怪小女孩,她惊愕地站住了。

“马修·卡斯伯特,这是谁?”她嚷道,“那个男孩呢?”

“没有男孩。”马修可怜巴巴地说,“只有她。”

他冲那孩子点点头,想起自己还没问过她的名字。

“没男孩!可是,应该有个男孩啊。”玛瑞拉坚持说,“我们给斯宾塞太太捎信带个男孩来。”

“嗯,她没有。她带的是她。我问过站长了。我只能带她回家。不管是哪儿出了错,总不能把她扔在那里不管。”

“哟,这可真是个麻烦事!”玛瑞拉喊道。

两人对话期间,那孩子一直保持沉默,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脸上的兴奋荡然无存。突然间,她好像领会了这些话的含义,扔下她那宝贵的提包,向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们不想要我!”她大喊,“你们不想要我,因为我不是男孩!我早该想到,从来没人想要我。我就知道,这一切太美好了,不可能长久。我就知道没有人会真的想要我。哦,我该怎么办?我要哭了!”

她确实哭了。她一屁股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胳膊趴在桌上,脸往臂弯一埋,号啕大哭起来。玛瑞拉和马修隔着炉子互相责备地瞪着对方,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终于,玛瑞拉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好了,好了,犯不着为这事哭成这样。”

“不,犯得着!”孩子立即抬起头,露出泪痕斑斑的脸庞和颤抖的双唇,“如果你是个孤儿,来到你以为是家的地方,却发现他们不想要你,因为你不是男孩,你也会哭的。哦,这是我遇到的最悲惨的事!”

玛瑞拉脸上浮现一丝勉强的笑意,这微笑因长期荒废而显得生硬,却也缓和了她的严厉。

“好了,别再哭了。今晚我们不会把你赶出去的。你得先待在这儿,直到我们把事情弄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犹豫了一下。

“请叫我科迪莉亚好吗?”她热切地说。

“叫你科迪莉亚!这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不算是。不过我喜欢人家叫我科迪莉亚,这名字特别优雅。”

“搞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如果你不叫科迪莉亚,那你叫什么?”

“安妮·谢利。”名字的主人迟疑地支吾了,“哦,求你叫我科迪莉亚吧,如果我只在这里待一小会儿,你叫我什么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是不是?安妮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浪漫。”

“什么浪漫不浪漫的,胡说八道!”玛瑞拉冷酷无情地说,“安妮是一个实实在在、朴素实用的好名字,你没必要不好意思。”

“哦,我没有不好意思。”安妮解释说,“只是我更喜欢科迪莉亚。我总是想象我叫科迪莉亚——至少这几年来一直这么想。小时候我常想象我叫杰拉尔丁,但现在我更喜欢科迪莉亚。不过,如果你要叫我安妮,请一定叫成带女字旁的那个‘妮’。”

“带不带女字旁有什么区别?”玛瑞拉拿起茶壶,带着另一个生涩的微笑问道。

“哦,区别可大啦。有女字旁看上去漂亮多了。听到一个名字被叫出来,你会不会在脑子里看到它,好像它被写了出来似的呢?我就会。‘安尼’看上去不太招人喜欢了,‘安妮’就显眼得多。如果你能叫我‘安妮’,不叫我科迪莉亚也可以。”

“好吧,那么,带女字旁的安妮,你能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儿吗?我们捎信让斯宾塞太太带一个男孩,是不是孤儿院没男孩了?”

“哦,不,那儿男孩多得是。但是斯宾塞太太明确表明你们想要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女孩,女主管认为我挺合适。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我高兴得都睡不着觉了。哦,”她转向马修,责备地说,“在车站你为什么不说明、不把我留在那儿呢?如果我没有看到雪景幽径和银波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玛瑞拉瞪着马修问道。

“她……她只是提到我们在路上说过的一些话。”马修赶忙说,“我去把马圈起来。玛瑞拉,我回来的时候把晚饭准备好。”

“除了你,斯宾塞太太还带了别人吗?”马修出去以后,玛瑞拉继续追问。

“她自己收养了莉莉·琼斯。莉莉才五岁,非常漂亮,头发是栗色的。如果我很漂亮,头发也是栗色的,你会留下我吗?”

“不。我们想要个男孩帮马修干农活,女孩对我们没有用。把帽子摘了吧,我把你的帽子和包都放到门厅的桌上。”

安妮顺从地摘下帽子。一会儿马修回了屋,他们坐下来吃晚饭。可安妮一口也吃不进去。她徒劳地小口啃着面包和黄油,小鸡啄米般地从盘子旁的扇形小玻璃碟里蘸点儿酸苹果酱,几乎什么都没吃下去。

“你什么都没吃。”玛瑞拉盯着安妮严厉地说,仿佛不吃饭是个严重缺陷。

安妮叹口气。

“我吃不进去。我正处在绝望的深渊。你掉进绝望的深渊时,能吃得下吗?”

“我从没有掉进过绝望的深渊,所以我不知道。”玛瑞拉回答。

“从没有?哦,那你有没有试着想象自己掉进了绝望的深渊?”

“不,没有。”

“那我认为你体会不到这种感受。其实这是一种非常难过的感觉。你想吃东西时,一个肿块卡在喉咙口,让你什么东西都咽不下去,甚至巧克力太妃糖也不行。两年前我吃过一块巧克力太妃糖,真是太好吃了。从此以后我经常梦到自己有好多巧克力太妃糖,但总在就要吃到嘴里时醒过来。但愿你别因为我吃不下饭而生气,每样菜都挺好,但我就是吃不下去。”

“我想她是累了。”马修说。从马厩回来以后他一直都没说话。“最好让她上床睡觉,玛瑞拉。”

玛瑞拉一直在考虑让安妮睡哪儿。她给那个期待中的男孩在厨房里准备了一张沙发床,不过,那里虽然干净整洁,但让一个女孩去睡好像不太合适。可是,让这样一个漂泊的流浪儿睡客房无疑又太奢侈,那就只有东厢房了。玛瑞拉点亮蜡烛,让安妮跟在身后。安妮无精打采地照做了,经过门厅时,她拿上了桌上的帽子和包。门厅已是干净得吓人,她稍后走进的那间小厢房好像更干净。

玛瑞拉把蜡烛放在一张三条腿的三角桌上,掀开床罩。

“我想,你有睡衣吧?”她问。

安妮点点头。

“是的,有两件,孤儿院的女主管给我做的,都很小。孤儿院从来都没有足够的东西分给大家,所以什么都很小——至少像我们这么穷的孤儿院是这样。我讨厌窄小的睡衣,但是穿着它同样可以做梦,就跟穿上一件领口有花边的漂亮长睡衣一样,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好,快点儿脱衣服睡觉吧。过几分钟我回来拿蜡烛,我可不敢让你来吹,说不定你会烧了这个地方。”

玛瑞拉走了以后,安妮惆怅地环顾四周。白石灰粉刷过的墙壁光秃秃的,很是惹眼,安妮认为它们肯定对自己的裸露深感痛苦。地板也光秃秃的,只在中间放了一个草编的小圆垫,安妮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房间的一角摆着一张高高的旧式床,床的四角各有一根矮矮的黑色床柱。另一个屋角摆着前面提到的那张三角桌,上面放着一个厚厚的红丝绒针垫[针垫:一种小而硬的垫子,针不用时可插在上面。],硬得连最具冒险精神的针也插不进去。桌子上方挂着一面六英寸宽八英寸长的小镜子。窗户在床和桌子之间,上面挂着一条雪白的细棉布饰边。正对着窗户是脸盆架。整个房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清,安妮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冷战。她抽噎了一声,急忙脱了衣服,换上短小的睡衣,跳到床上,脸朝下埋在枕头里,扯过被子蒙住了头。玛瑞拉上来拿蜡烛时,见安妮短小的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地扔在地板上,只有一片狼藉的床说明屋里还有一个人。

她从容地拾起安妮的衣服,整齐地放在一张干净的黄色椅子上,然后拿起蜡烛,走到床边。

“晚安。”她说,有一点点尴尬,但很和蔼。

安妮苍白的小脸和大眼睛冷不丁从被子底下冒出来。

“你知道这绝对是我度过的最不安的夜晚,怎么还能说晚安呢?”她责问道。

然后她钻进被窝,再次消失。

玛瑞拉缓步走下楼梯来到厨房,开始洗刷晚饭用的碗碟。马修正在抽烟——内心不安的显著标志。他很少抽烟,因为玛瑞拉坚决反对,她认为这是一种不良习惯。但是,在有些时候,出于某些原因,他很想抽一口,这时玛瑞拉就视而不见,理解一个纯粹的男子汉也需要情感发泄。

“哼,真是乱了套。”她恼怒地说,“这就是只捎信不亲自去的结果。罗伯特·斯宾塞的亲戚不知怎么把信传错了。明天我们俩得有一个去找斯宾塞太太,这是肯定的。这个女孩必须送回孤儿院。”

“是的,我想是这样吧。”马修迟疑地说。

“你想是这样!难道你不明白必须这样?”

“嗯,这个,她真是个挺好的小孩,玛瑞拉。她一门心思想留下来,这时再把她送回去,有点儿不近人情。”

“马修·卡斯伯特,你不是说你认为我们应该留下她吧!”

就算马修表示喜欢倒立,玛瑞拉也不会比现在更吃惊。

“嗯,这个,不,我想不是——不全是。”马修有些结巴了,硬着头皮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我想——我们不大可能把她留下来吧?”

“我认为不可能。她对我们有什么用?”

“我们可能会对她有点儿用。”马修突然语出惊人。

“马修·卡斯伯特,我相信那孩子对你施了法!我看得再明白不过了,你想留下她。”

“嗯,这个,她真是个有趣的小孩。”马修坚持道,“你应该听听从车站回来的路上她说的那些话。”

“哦,她说话是挺伶牙俐齿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也帮不了她的忙,我不喜欢话太多的孩子。我不想要一个孤女,就算想要,也不会选她这样的。她身上有些东西让我搞不明白。不行,得直接把她送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可以雇一个法国小子帮我。”马修说,“而且她可以给你做个伴儿。”

“我不缺伴儿。”玛瑞拉干脆利索地回答,“我不会留下她。”

“嗯,这个,好吧,就依你,玛瑞拉。”马修说着,站起来放好烟斗,“我去睡了。”

马修睡觉去了。玛瑞拉放好碗碟,坚毅地皱着眉头上了床。楼上,东厢房里,一个孤苦伶仃、渴求关爱、无亲无友的孩子,呜咽着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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