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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支边人在巴里坤-倪泽仑

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值抗美援朝与美国较量不久,苏联与我国之间的争端日益明显,印度同我国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同时,在国内西藏出现了叛乱,“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左”的错误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为此,共和国的决策者们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的方针。为了充实西北地区,巩固西北边防,加强西北经济建设,增强国防实力,中央决定从湖北省、江苏省等东南较发达、人口较稠密地区向西北较不发达、人口较稀少地区抽调青壮年支援边疆建设。

1959年初,不足5万人的巴里坤,一接到大批支边青壮年将要来边疆建设的通知,立即成立了支边青壮年安置领导小组。领导小组从1959年3月—1960年4月间,先后派人前往湖北省和江苏省迎接支边青壮年。据《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志》和《中共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大事记》记载,来巴里坤的支边青壮年比较集中的有4批,共5435人。在1959—1965年间,还有零星来到巴里坤的2579人。与此同时,支边青壮年的家属有897人陆续到来,共计近万人。

每批支边青壮年到来时,县里都为他们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在他们途经的奎苏搭上彩门,组织秧歌队,锣鼓喧天地迎接,各食堂都杀猪宰羊,招待他们。同时召开联欢会、座谈会,给他们介绍本地生产、生活情况。

首批支边青壮年于1959年3月从湖北省黄冈县和红安县到来,他们大部分被安置到红山农场。

第二批于1959年8月24日到来,有1430人。

第三批于1959年9月到来,有1098人。

第四批于1960年到来,有2707人。

后3批分别来自江苏省的沛县、泰县、阜宁县、如东县、铜山县、东台县、射阳县和丰县,他们被安置在各公社、镇(场)和机关企事业单位。

1959年年底以前,支边青壮年中,有9人被安置在机关工作,有51人安排为干部;被任命为大队长的有43人,支部书记的17人;安排为会计的30人,管理员的2人;任命为生产队长的121人,班组长的134人;安排在厂、矿、公司的有20人,从事商业工作的25人。

1959年底,江苏省、湖北省派慰问团前来巴里坤慰问了支边青壮年。

支边人到巴里坤后,得到了巴里坤县委、县政府和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和帮助。据《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1959年安置支边青壮年工程总结》记载,1959年底以前,全县为支边人修建房屋1597间;购置毡、棉毯2064条,皮大衣1380件,毡筒3900双,棉花9168斤;给他们配发了锅、碗、灯、菜盆、洗衣盆、茶壶、水桶等日用品;对在途中丢失棉衣、棉被的给予了补发;还给他们预借了14687元现金,让他们购买日用品。县上组织了巡回医疗队为他们服务。针对他们不习惯吃面食的情况,政府调运了一些大米专门供应给他们。同时,各食堂吸收了支边人,各生产队给他们做了一些木盆、水桶等,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困难。

县里在选择使用人才时,注意从他们中挑选,让他们中的优秀分子走向工农牧业、教育、文化、卫生的重要岗位,巴里坤的广大人民群众与支边人团结互助,建立了亲密如兄弟姐妹般的关系。支边人一来,当地人就有让出自家房子的,给他们送衣送物的。支边人也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特产拿出让巴里坤人尝新鲜。有的支边人与本地人共用一间厨房、一口锅。有的支边青壮年把本地的老人当成了自己的父母一样孝敬,老人把他们的子女当成自己的亲子孙一样看管。随着时间的推移,支边人与巴里坤人已完全融合到一起了。

支边人到巴里坤,是国家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具有一定规模的政府行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的谋生或自己的发展,而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了边疆的稳定与发展而来的。同时,江苏、湖北的人不是谁想来就能来,而是经过挑选后批准有组织地来的。他们的到来,加强了东南与西北的联系,为后来西北发展与稳定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支边人到巴里坤,为巴里坤的经济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他们一到来,就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之中,1959年收麦提前完成任务;开始修水渠引山水灌溉,他们是主要劳动力;1959年11月间,巴里坤第一座水库——团结水库动工修建,有2817名支边青壮年参加了修建劳动,占修水库总人数的62.6%,他们发扬了前辈们支援解放军埋葬蒋家王朝的精神,发挥了能挑重担的特长,在数九寒天,零下40多摄氏度的冷风中,不分昼夜奋战,起到了主力军的作用。

在农村人民公社时,支边人搞农牧业,更多的支边人则发挥其广泛的社会关系,善于社交的特长,带人到外边搞副业,为集体创收。他们与巴里坤人一起到了铁路、矿业、建筑等领域,去搞事业,去刨收。如石人子的支边人韩玉德带人到外边打硝,知道巴里坤也有芒硝矿后,便跑到巴里坤湖里打了一块拿到哈密市,经化验是很好的硝。这个支边人把沉睡了千百年的巴里坤湖给打醒了,打来了如今巴里坤的龙头企业——化工;奎苏的支边人孙九成带人到铁路沿线搞装卸,如今“装”出了全疆的优秀乡镇企业。

改革开放后,支边人为巴里坤经济发展起到了带头作用。他们从老家,首先获得了信息,改变了陈旧观念,增加了经济意识,产生了主动进取的动力,他们在草原上先迈出了果敢的第一步:第一个摆地摊,第一个开饭馆,第一个用汽车搞运输……他们的致富事实鼓励了老巴里坤人,带动了老巴里坤人,加快了巴里坤走向富裕的步伐。

支边人为巴里坤作出了贡献,巴里坤这片热土也滋润了他们,为他们提供了用武之地。在支边人中,先后有许多人走上了领导岗位,如邵先华、翟华昌、王忠明、赵广义、于荣才、潘茂秀、陈南山、卞正福、李茂苏、朱云岳、韩有朋、唐华等。支边人中涌现出了不少优秀教师,如闫洪亮、王炳贤、潘茂清、王长乐……他们中有些人成了受人尊敬的医务人员,如李迪生、韩乃相、李志琴、钱风云、刘祖元、徐永盛、王桂英……

支边人中,有不少复员军人,他们给草原带来了八路军、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传统。他们为巴里坤的民兵建设、革命传统教育作出了贡献。如陈云、彭振华、陈必范、陈元怀、戴朝、唐长庚、卞士来、卞正福、岳长庚……他们中的健在者还常被邀请为中小学生作报告。

巴里坤这片热土,养育了支边人,更热情地哺育了他们的后代,在支边人的后代中,人才辈出如孟毅军、程华奎、张爱华、孟成志、王乐祥、马雪军、马永宏、陈明东、张新举……各行各业,都有他们在活跃着,奋斗着,他们是巴里坤的宝贵财富之一。

支边人为巴里坤作出了贡献,同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加之当时的交通、通信条件落后,他们忍受了割舍不了又难以团聚的感情折磨;他们中的许多人在亲人最需要他们在身旁时却在千里之外。思乡盼亲常让他们以泪洗面,思念之极也令他们放声痛哭。更何况这里的有些人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是从心底欢迎,认为支边人与他们争了资源,抢了饭吃,占了原本他们的地方等。所以出现过截留、挪用安置费、劳动分工不合理、歧视、嘲笑和排外等情况。

支边人是从冬天不生火炉的地方来到这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山沟里的。水土不服,气候不适,生活条件又不习惯却承担着这里建设的主力军角色,他们付出了身体的伤、残,甚至生命的代价。由于以上种种原因,支边人有一部分离开了巴里坤,据县志记载,截至1965年,有3758人返回原籍。

支边人到巴里坤40年,回首这40年的里程,坎坷而曲折,出现了一些悲壮的故事,但更多的是胜利,是欢歌。当年的支边青壮年现今都已成了白发老人,在40年的风风雨雨中,他们或自觉或不自觉地把根扎在了草原,如今他们与巴里坤人摸爬滚打,搅在一起、缠在一块儿,相互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界限已不甚分明。他们是恋着故乡,但要抛开这里回去,他们又觉得这里也是一样难舍的故乡,不愿离去了!

(选自《甘露川文存》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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