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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笑

“姐们儿哪,笑吧,啊!”黑大叔站在村边的田埂上,面对着四五个姑娘几乎是哀求,“笑笑吧,一笑,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啦!”

几个姑娘,站的站着,坐的坐着,有的脸绷着,有的头勾着,不笑。

黑大叔急了,嗔怪道:“哎呀,你们的笑声恁金贵?队里一天给你们记七八个工分,还买不到一声笑,唵?”

噫,啥是萝卜白菜,只要掏钱就能买来。人的心情不高兴,咋能会笑?姑娘们一齐拿眼翻他。

他发愁了,黑色的脸枯皱得像核桃壳。他眼扑闪扑闪身后站的那位二十八九岁的县广播站记者,后悔不该接受这项任务。

他是早晨接受的任务。当时他正在吃早饭,支书刘二狗来了,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黑大叔,县广播站记者来咱大队采访,我想叫你陪同。具体咋搞,你去听记者说,行不行?”“行!”他一口答应了。多年来,他就是这个样,大队支部领导安排他干啥,他都是一口答应:“行!”从没说过第二个字。他常说:“论说……咱没口才,论干……咱没帅才,叫咱当个大队干部就是给人家跑腿办事的。”他是大队什么干部?他闹不清楚,群众也不清楚,因为没有具体职务。自然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平常干的工作就是:陪同食品站来的人收购毛猪啦,陪同兽医站来的人给牲畜打防疫针啦,陪同税务所来的人找社员收税啦,再不然就是陪同信用社来的人催还贷款。还从来没有陪同过像“记者”这一类的官场人物。因此,他一搁饭碗,就匆匆忙忙地去找记者接头。

记者告诉他:他这一回遵照县委的指示,来桃花湾采写一篇录音通讯,标题是《桃花湾里笑声朗》,该采访的内容都采访到了,只缺几串笑声。他和支书刘二狗一道跑遍了桃花湾的饭场、打谷场、胡同、小巷,还去过聚集着洗衣服的姑娘媳妇的河边、水塘,却找不到一点点笑声,碰到的只有唉声叹气。后来,刘二狗专门挑了几个姑娘,领到苹果园里装作摘苹果的样儿,引逗姑娘们笑,姑娘们一声也不笑。眼下需要的是逗逗姑娘们,搞点笑声。

他一听可怵了。怵也不行啊,已经答应支书了,吐在地上的唾沫总不能再舔起来。他只得硬着头皮领上妞们到野坡里闲谈逗笑。那记者手拎盒式录音机步步紧跟。可是闹了大半天,她们还是不笑。

回想到这些,黑大叔生气了,心里暗暗埋怨支书刘二狗:“咋会叫我陪记者!不是这,轮二十四遍也轮不到我头上。”

他将记者拉到大路旁边的小护林房里,低声说:“同志,她们不笑也就算了吧?再不然,你把标题改了。”

“咦,不行。”记者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这是县委刘书记亲口定的题目。”

黑大叔不吭声了,枯皱得像核桃壳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他知道记者说的那个刘书记就是桃花湾的原任支书刘大炮。那年,刘大炮从大寨参观回来,在桃花湾搞了“两个一律”:一、全部耕地一律修成五十亩一块的大方田,每隔三百米一条大路,坐在飞机上往下看,桃花湾就是一个大棋盘。二、村里村外一律栽上苹果树,其他树木全部砍光,使桃花湾变成“苹果王国”。这一炮惊动到了省、地委,提拔刘大炮到县里当了“县太爷”。后来才由刘二狗补支书的缺。

接着,记者又像放录音似的,把前一天刘大炮将他和广播站站长叫到县委后讲的话学给他:“……你们知道不知道?最近有人说桃花湾搞大方田搞糟了,小麦长得像茅草,玉米长得像谷草,苹果树长得筷子粗,今年只结了一个苹果没长熟就被割草娃偷走了。还说什么,社员没吃没喝,穿裤子露蛋,他妈的,纯属造谣,诬蔑当前莺歌燕舞的大好形势!前几天,我还去走了一趟,看见地里的庄稼长得黑绿黑绿,苹果结得很稠很稠,走路碰着头。社员们吃的白蒸馍、面条,穿的是的确良、凡尔丁,男女老少,喜气洋洋……你们赶快搞个录音,在广播上吹一吹!……”

听了记者的学说,黑大叔知道他也是被逼来采访的。是啊!做庄稼的人得听大队支书的话,县里的记者就得听县太爷的话。他沉思了一会儿,说:“行哪,咱想法儿叫她们笑。”

记者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点点头。

又走到姑娘们跟前时,黑大叔对记者说:“你看看她们到底穿的啥,村里的娃娃们编了几句顺口溜:‘远看一飕飕,近看一毛九’,‘远看是条裤,近看是尿素’。”

记者早瞅见了:妞们虽然穿得红红绿绿,其实是用一毛九分钱一尺的白平布染的。有俩妞穿的裤子似凡尔丁,实际是尿素袋染了以后做的。由于染的颜色不重,仔细看上面还有“尿素”的字样。

站到姑娘们面前时,黑大叔又犯愁了。咋使她们笑呢?他两手抱住剃得溜光溜光的头,苦苦地想:对,记得刘大炮当大队支书时算过这样一笔账(他常常算这笔账),人们听了常发笑,不妨也说给她们听听。于是,他咳咳嗓门,开腔了:“笑吧,妞们!别看现在苹果树筷子这么粗,常言说:有苗不愁长。过几年总要结苹果的。一年不说多,一棵树结十斤,全大队栽有十万棵,就是一百万斤,一斤卖二毛钱,就是二十万元……到那时候,家家都要住上大寨式的排子房,户户都有车子、手表、收音机,本村姑娘不愿嫁外村,外村姑娘拧成疙瘩往咱桃花湾跑!”

嘿嘿,姑娘们笑了。笑的时候,眼挤巴着,像是吃了酸杏子似的;嘴巴也未张开,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意思好像是说,做梦吧!

黑大叔忙用胳膊碰碰记者:“哎,录没录?”

记者说:“不行,这是苦笑。”

咦,苦笑?能是从黄楝树中熬出来哩?谁的笑还能用蜂糖拌过?他不明白地看着记者。

记者忙对他解释,笑有嘿嘿笑、嘻嘻笑、哧哧笑、呵呵笑、咯咯笑、哈哈笑……同样一个笑,含义各有不同。有的含赞美,有的含轻蔑,有的含歌颂,有的含讽刺,有的是善意,有的是恶意,有的笑声又苦又涩,有的笑声又脆又甜。眼下录音需要的是一种开怀的又脆又甜的嘎嘎笑。

又脆又甜哩?黑大叔抱着剃得溜光溜光的头,心里默念着:咋样才能叫她们笑得又脆又甜呢?哎,给她们说个笑话。说个啥哩?咱不敢说“四旧”,得编个新的。想了一会儿,他说:“妞们,听着:经过批林批孔运动,上级强调提拔妇女干部,咱大队开会研究了,要提拔一批女队长、女会计、女保管员、女民兵排长,还要选拔一批女妇女队长……”

没等他说完,妞们就嚷开了:“呀,照你说还有男妇女队长哩?”“哎,要是兴选男妇女队长俺就选你。”他毫不在乎地笑着说:“中啊!只要选,我就干。上个月妇联主任坐月子,我就替她当了一个月的妇联主任!”

姑娘们你看着我“吞儿吞儿”笑,我看着你“吞儿吞儿”笑,笑的声音好似敲闷鼓。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兴奋,只有干巴巴的笑纹。

“同志,这回可录上了吧?”

记者摇摇头:“这是傻笑。”

黑大叔往田埂上一圪蹴,噙着那根一拃多长的玉石嘴旱烟袋咝咝吸着,嚼芝麻盐似的细细咂摸着姑娘们笑的味道。嗯,是傻笑。他叹了一口气:咋叫她们笑得又脆又甜呢!哎,那一次,大队的文艺宣传队演节目,姑娘媳妇们在台下笑得怪脆怪甜,不如也唱它一段。唉,唱不好咋办哩?岂不是出洋相?管它哩,只要能逼她们笑得脆甜就行。他瞅瞅周围没有人,对妞们说:“妞们,我给你们表演个《四个大嫂学毛选》,你们可要正经笑笑,这回谁要是不正经笑……哼!”

他把旱烟袋往裤腰上一别,将汗巾往头上一顶,用“肉弦子”当啷着走个“过门”,然后两只胳膊扭着,男声女气地唱开了:“……大嫂子,哎!四妹子,哎!咱们学毛选,你看学哪篇?……一学张思德,为了革命烧木炭……”他扭着唱着,唱着扭着。

姑娘们咯咯咯笑了,笑的时候都是挤眉弄眼的,笑完了又交头接耳地嘁喳。

见妞们笑了,他一把抓掉头上的汗巾,问记者:“这一次,笑得可脆可甜吧?”

记者仍摇摇头:“她们是嘲笑。”

“嘲笑?”黑大叔两眼瞪得圆溜溜的,不满意地说妞们,“你们还嘲笑我哩?”

他往田埂上一圪蹴,噙着玉石嘴旱烟袋咝咝吸着,想着,真是疯子、神经……

他一连吸了四五锅子,又站起来了,说:“妞们,前年冬天,咱支书刘二狗参加县里学大寨会议回来后,召开群众大会的事你们还记得不记得?”

没等妞们回答,他往土包子上一站,就像刘二狗站在讲台上那般神气,左胳膊卡着腰,右胳膊有力地挥动着,操着刘二狗的腔调说:“同志们,这次县上会议,总的一句话,叫我们以老愚公同志为榜样,大搞农业学大寨运动……”

妞们“吭哧”笑了。笑声简直是从鼻孔里蹿出来的。笑的时候,有的用手捂住嘴,有的把嘴撇着。

他又问记者录没录,记者说这种笑是讥笑。

黑大叔眨着眼,像嚼芝麻盐似的细细咂摸妞们笑的味道:是讥笑。刘二狗当时讲罢就有人讥笑。唉,咋叫她们笑得又脆又甜呢?他两道眉毛绾着:唉唉,我四五十岁的人了,作这号难!

就在这时,一个扎小辫的姑娘说:“黑大叔,俺也不会笑,俺这一天的工分也不要了,俺走哩!”

另一个妞接住说:“俺下午也不来了。叫挑粪俺不愁,叫笑,愁死人!”一听妞们要走,黑大叔傻眼了:人一走咋办哩?晌午刘二狗碰见时问完成任务没有,我咋交代?记者回县里咋给刘大炮交代?他急忙拦住妞们说:“饿了吧?支书早批准了。今晌午一人补助一斤白面、两角钱……”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往扎小辫的姑娘手里一塞,“去去去,去二队菜园里买几斤茄子,在林场做捞面条,都饱饱地吃一顿,吃饱了再笑。”

那姑娘不肯接钱。黑大叔眼一白:“咋?没筐子?用我的布衫包住。”说着脱下了白土布衬衣。

此刻,妞们瞅见他穿着一件粉红色女式汗衣,脊背上还补有一块蚊帐布。她们嘎嘎嘎地笑了。

“黑大叔,你咋会把俺春枝嫂的汗衣穿上了?”

“哦?……这……”他脸红得如血罐子,“……是你大婶捡来的……”

他尴尬地瞅瞅记者:“这年景还论啥男啥女哩!”

“嘎嘎嘎嘎……”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得直淌眼泪,笑的声音很脆,就像一把珍珠撒在瓷盘子里发出的响声。

笑声中,黑大叔蹲下了,如一棵被太阳晒塌架的瓜蔓,一脸哭丧相。

突然,妞们刹住了笑,脸上的笑容全凝固了。她们意识到:不该笑。

过一会儿,黑大叔抬起头来问记者:“这回咋样?甜不甜?脆不脆?”

记者说:“不甜,也不脆,但是响亮,录上了。”

录上了就行。黑大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下午记者走时,他把记者送出村,又送过河。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直到记者跟他握手告别时,他才红着脸说:“同志,你回去千万莫给城里人讲俺……千万莫讲俺穿儿媳妇的汗衣……”

记者低头听着,眼也没抬,只是点了点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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