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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以毒攻毒(下) (1)

“朱二爷,婵娟姑娘是当日有人以金银宝石明珠相托,为几位公子表演一曲的,实在算不得是销金窟里的姑娘。婵娟姑娘乃是自由之身,只不过是在她家主人接她回去之前,暂且住下而已。与她同来的丫鬟,亦然。”

“哦?”墨慎望着眼前这个不施粉黛看起来比村姑略强一点,但是与风尘女子怎样也靠不上谱的女子,心里有几分不确定。她的眼光,不够亮,可是,眼神却很正。就是太正了,正到男人没有兴趣去招惹她。讲话倒是滴水不漏。“那么,你呢?”

“民女冥凰,销金窟暂代管事。”

冥凰?墨慎以折扇轻抵下颚,眼里有浅淡的明光。未几,他向冥凰挑了挑修长的剑眉。

“你的名字,令我想起,我生命中,占据最最重要位置的女人。她是江湖传说中那‘一凤一凰,幽冥无双。澹泊江湖,王不见王’里的那一凰。‘凤幽’,指的自然是蓬莱幽境的沈幽爵。”说这话时,墨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终静静不语的沈幽爵,然后接着道:“而‘凰冥’,则是指擅使冥剑剑法的月无情。而你的名字,只怕不是听上去的那个‘瑞草之名蓂,璧玉之璜’罢?而是幽冥之冥,凤凰之凰。”

墨慎几乎是肯定地说。

话音一落,人人面色丕变。无论是放下心中大石的龙佑栖,还是一直旁观未言的沈幽爵,亦或是谨慎的晓与莲花。

连那不知自己的来处与去处的婵娟,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倒是冥凰,脸上颜色未改,只染多了一层温和笑容。

这样咄咄逼人,根本是不容人否认的口气呵。

“这位月无情,乃是当今天子的殁皇后。民女猜想,她一定是一位举世无双的玉人儿,所以才会令得除了皇上以外,尚有朱二爷这样非凡的男子对她念念不忘,爱恋萦怀。”

冥凰说到这里,在墨慎笑得残冷犀利的眸光注视下,淡淡侧首,望着烟水亭外的荷塘。

视线所及,遍植荷花。

夜里才下过雨,荷叶上如今尽是珍珠般圆滚晶亮的水珠,在初初升起的晨光照耀之下,幻化虹彩。

粉嫩的荷花在清新的晨风中摇摆,仿佛天上瑶池仙女在轻轻起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但与其中一朵硕大的法华妙莲相比,实在再寻常也不过。

法华妙莲,花瓣逾千,乃是佛家至圣之物,可遇而不可求。

就好象那个传说里的女子,在天下男子的心目中,是月华无双的人罢?

“这株法华妙莲,实在美丽,层层叠叠的花瓣,直似堆雪,迎风摇曳生姿。植在这烟波浩淼的湖上,清香幽远,所有人皆可以观其圣洁美丽而感其法华无边。可是若翟下来奉在净瓶之中供在案前,只给一人观赏,过不了多久,便会凋谢了罢?无子无实,到得来年,连一抹春泥也留不下。”冥凰有些感慨。

那些自诩深爱月无情的男子,又有几个真正懂得过她呢?

语毕,冥凰施施然回座,静默沉敛不语。

一时之间,满座皆默。

良久,墨慎轻笑。这个女子,是聪明过人,还是胆大妄为呢?

“姑娘说话,句句绵里藏针,倒教我哑口无言了。”

她是暗示他,无情就仿佛这可遇而不可求的法华妙莲么?放她在深宫大内,就会似被摘奉在瓶中的莲花,枯萎凋零而不留痕迹。

她说的,未尝不对。

可是,他已经亲手,放开了太多人。

现在,他再也不想放开任何人的手。

即使,碧落黄泉,也在所不惜。

冥凰听了,只是一径怡然自在地微笑。

场面,有些冷清。

沈幽爵终于适时出声。

“在下此次前来,只想问莲花姑娘一个问题:你所中的‘销魂摄魄’之毒,可解了?”

一直垂睫肃立在婵娟身侧的莲花,倏地扬睫,望向这个一身黑衣,眼里染着淡淡风霜的男子。

沈幽爵菲薄好看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这一刻,昔日,那个倜傥邪肆的他,才仿佛又回来了。

“在下此行,带了一位名医同来。此人乃解毒圣手,天下之毒,莫不能解也。姑娘不妨给他诊一诊。毕竟,青衣毒尊的毒,不下则已,下了,便必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莲花的唇,轻轻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隐忍了。

沈幽爵青碧如森的眼里,泛过冷冽的寒光。

他并非不赞成青衣毒尊的做法,倘使换作他是青衣毒尊,大抵也会如此罢?情愿被无情恼恨,也要知道她是否尚活在人间,过得好与不好。

或恐,他会做得更狠更绝。

然则,他,有所顾忌。他,投鼠忌器。

因为爱着无情,是故他害怕伤害无情在意的人,害怕被无情记恨,害怕呵。

沈幽爵敛眸而笑。

两年多前,假使有人同他说,他会如此窝囊到近乎绝望地爱上一个人,他绝对会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而今,他却终于可以理解师傅当年为什么会那么落寞,以至于要偷偷跑到月冷山庄给无情当一个无名的师傅,传授她一身惊世骇俗剑法。

原来,只是看着心爱女子的骨血,也是好的。

可惜,无情离开得决绝,什么也不肯留下。

“姑娘不愿意么?”他挑眉,徐声问。

莲花干净的眼眸水光微闪。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不是吗?江湖上那些大人物的家人纷纷中毒难道也没能分散了这个黑衣碧眼男子对她的注意吗?

啧,真正难缠的人物啊。

虽然并不情愿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莲花还是向众人施礼。

“婢子自幼失怙,是家师阿纳特曼将我抚养长大。婢子小时体弱多病又不慎误服了天下巨毒忘情草,危在旦夕。家师不忍心见我受苦,无奈之下,用了以毒攻毒之法。以奇毒鹤顶红、孔雀胆、金蟾汁等配伍,炼制成一味至毒,让我服下。后佐以蒸骨透汗、金针排毒,令毒素经由汗液排出体外。是以婢子有百毒不侵之体。然此法有一不足,便是自此之后,要绝情绝爱,五蕴皆空,方可过活。”

这也正因应了青衣毒尊所言:爱可销魂,情能摄魄,惟有无情,方能解之。

毒尊的这味毒,对莲花,无用。

百毒不侵?沈幽爵况味不明地瞥了婵娟一眼,她脸上是一派好奇羡慕之色,倒不似作假。

死胡同么?他以食指轻敲扶手。

这几个女子虽然来历成谜,可是却也都滴水不漏不着痕迹。

是巧合吗?

亦或是有人在她们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操纵着这一切?

目的又是什么?

“呵呵,既是赏荷听琴,如今荷花近在眼前,又怎可无琴?”龙佐栖为了化解亭中沉滞的气氛,轻一击掌。“来人啊,取琴来。”

未几,山庄里的家仆抬着琴案进入烟波亭。

四张琴案一一放这冥凰、婵娟、莲花和晓的面前。

“望四位姑娘能不吝抚琴一曲,让我等一闻,也不枉今日。”龙佐栖笑吟吟地要求,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能拒绝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婵娟姑娘?”冥凰征求地看向婵娟。

婵娟含羞带怯地往墨慎的方向笑了笑,这样邪美且仿佛有号令天下之威的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博他的欢心,能为他抚琴一曲,是她的荣幸。

“那么,请婵娟姑娘起调。”冥凰怎么会看不懂婵娟芳心怦动的模样?

婵娟微一沉吟,未染豆蔻的素手一扬,淙淙如水的琴音,流泻一地。

在场略通音律的人皆听出这是一曲《流水》。细腻婉转处如潺潺山泉,清澈沁凉;激昂奔放处似涓涓瀑布,飞腾直下,令人闻之,如置身山涧小溪,意绪平而心思缓,只想小卧不想行,做个闲人。

其他人,则做简单的和音。

墨慎、沈幽爵及龙佐栖静静聆听,渐渐,在悠扬的琴韵中,听出异样来。

婵娟的琴艺,无庸置疑的好。既有女子的温柔婉约,也有男子胸怀家国天下般的宏大。这再次佐证了她来历不凡的猜测。

市井出身的女子,后天再怎样培养训练,骨子里的粗鄙,在细微处,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然而,教他们暗暗介意的,却是另一个女子,一个看起来太过平凡的人——冥凰。

她的琴艺实属平平,指法亦称不上娴熟,可见并不是常常抚琴弄曲的女子,连晓和莲花都比她要技艺娴熟。

然,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简单到稚拙的琴音里,竟隐隐然有不容错认的阳刚杀伐之意。一曲幽雅的流水,被她弹奏出金戈铁马之感,直似要以琴音而驭剑气,戮神魂于无形。

这等王者霸气,决不是野心勃勃的权谋,而是来自血脉里的汹涌澎湃。

与她的帝王之气相比,婵娟的娴熟优雅,不过是小家碧玉罢了。

一曲终了,婵娟收指转腕抖袖,将双手藏在袖下。她额上香汗淋漓,胸脯上下起伏,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一双明媚直如春水的眸一霎不霎地紧紧盯着端坐在琴案后气定神闲的冥凰。

这个女子,太可怕了。

如此简单拙朴的和弦,竟然引走了所有人的琴音,不得不拼尽全力来抵抗,才不至于被她的琴韵压制。

墨慎狭长的眸,笑意深了。

他是宁可错杀,亦决不肯错放的人呢。

蓦地长身,他手中的玉骨折扇凌厉无比地拍向冥凰右颈的锁骨。

就在墨慎倏然长身的同时,沈幽爵也动了。

他的手,直直抓向冥凰的面门。

看见他们疾如闪电扑抓而来的身影,冥凰纵使再手无缚鸡之力,也晓得要躲。

她下意识地,后倾侧首,意图闪过这一拍一抓。

而她身边一直蓄意隐忍不发的晓,则在电光火石间揉身上前,展开双臂,一手推拍,一手勾挡,想要阻拦墨慎与沈幽爵的齐齐发难。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晓毕竟只是一个人,难免顾此失彼。

就在婵娟的低声惊呼中,墨慎的的掌,仍是堪堪掠过晓的手臂,拍在冥凰的肩颈处。

掌下,是绵软的皮肉和纤瘦匀称骨骼的触感。

却,内息全无。

墨慎的心头,蓦地一惊。

倘使,冥凰真是无情呢?

他岂不是又一次亲身经历了爱人伤在他眼前的痛苦?

他,如何还能承受这样的疼痛?

他的手掌,猛地回撤,贯注在指掌的内力不及收回,竟悉数反扑在他自己的身上。

墨慎踉跄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滋味。

“爷!”他的侍卫皆为武功上乘的大内高手,一见他被内力反噬,担忧地低唤,想上前搀扶。

墨慎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稳住身形,制止侍卫上前。

看着眼神中有着难以言喻的诧异颜色的冥凰,他咽下喉间的腥热。

难道,他猜错了么?

墨慎平复胸臆中暗暗涌动的逆流。

那个冷情疏离淡然遗世独立得如玉如月的女子,即使面对万乘之尊的手谕时,她也会不卑不亢地据理反驳。怎么肯如此在大庭广众遭人轻侮?

那么,眼前的人,终究,不是无情罢?

深深的失望,在墨慎的心底蔓延成无边的寂寥。

他的眼,笑弯成残冷的幽暗之渊,深不见底。

“扫兴。”转身,拂袖而去。

他的侍从,向亭内众人抱拳,跟随而去。

而沈幽爵,在墨慎击中冥凰的肩颈同时,他的手指,亦拂过晓的手臂,擦着冥凰的耳垂,在她的脸颊上抓住一快皮肉,并向后拽。

温热细腻的皮肤,以及下头血管里血液流动带来的微弱起伏,还有耳垂上细淡柔软的绒毛留在手背上的奇异感觉,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冥凰的脸上,没有戴易容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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