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桐终于走出樱花林,入目的一切如同蓬勃的画卷,葱草如碧丝,繁花隐朝阳,溪请见底,鱼儿徜徉,碧柳垂枝,清晨的露珠颤巍巍地挂在柳叶尖上,将滴未滴。
“哎,等等,我还是走这里。”柳枝拥簇的竹亭里,老者执起刚刚落下的白子,神情浮夸,吸引了安桐的注意,待看见是那个莫名其妙地要做她师父的老顽童,还有恭敬地立在他身侧的那个不负责任的小冰块墨堇,安桐瞬间没了兴致,撇撇嘴走到他们面前,唤道:“三长老。”
墨堇闻声抬头,看到她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讶,这片樱花林是村周边几座山头里最大的一片,还被设置了阵法,虽然是最简单的阵法,可当初十一岁的他依靠着父亲的提示仍花费了整整一天才从阵法中出来,这位八岁的小师妹却只用了一个时辰,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安桐自然发现了墨堇眼中的讶意,想起这位师兄刚刚把自己丢下的可恶行径,她毫不客气地向墨堇甩了个白眼。
“小丫头,叫师父。”墨星看着俩小徒弟的眼神交流,心里对这小安桐十分满意,却仍是眯着小眼睛,装出一脸严肃的模样,仿佛刚刚闹着要悔棋的人并不是他。
安桐当然知道墨堇那般做是眼前这老头的指令,却也懒得与他计较,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跟他这地头龙较劲太不自量力,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改口,用小女孩特有的软糯的嗓音,甜甜地喊道:“师父。”
哪知墨星看她乖顺,反倒觉得无趣了,甩甩手,颇不耐烦地道:“去去去,站到一边去,别妨碍我跟老阳下棋。”
安桐这才发现墨星对面还坐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也不是说他不起眼,相反他白衣飘飘,气质风骨都是引入注目的,只是他神情和顺,呼吸轻缓,不动时整个人仿若融入了自然之中,加上墨星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让她竟然忽略了老者的存在。
老者见安桐在看他,颇为慈祥地微笑着点点头,安桐顿时觉得浑身舒畅,回了个甜美的笑容,心中暗叹大长老的气度非凡,却没发现墨阳看见她的手链时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讶异。
一个上午的时间,安桐站得汗流浃背,可这竹亭中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看着墨堇照样站得笔直的身影,还有对着棋盘神情严肃认真的两位长老,安桐只好默默地擦着额角的汗水。虽然,墨星和墨阳下棋是这样的。
“不对不对,我这个棋子应该落在这里。”
墨阳沉默不动,看着墨星把上一轮落下的白子换了个位置。
“别别别,你要走这里才对。”
墨阳照样沉默,摇头轻笑着把手中黑子放下,引起哀嚎阵阵。
“啊,我又输了,不行,这局不算,再来!”
……
安桐虽然对围棋并不精通,半天下来,却也能看明白两人的棋路,墨阳下子沉稳,入界宣缓,相机而攻。墨星却相反,他行子毫无路数可言,横冲直撞,有时毫无预兆地冲破对方的阵势,化险为安;有时却把自己的棋子送入虎口,偏偏他无赖又厚颜,悔棋如喝水。
到最后,安桐终于看不下去,在墨星再一次准备悔棋时脆声插了句:“师父,落子无悔大丈夫啊。”
墨星老儿没想到小徒弟临阵叛变,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想说话,旁边的墨堇忽然目不斜视地回了一句:“小师妹,观棋不语真君子。”安桐顿时语塞,想起初见时竟然觉得他儒雅,暗暗提醒自己人不可貌相。
墨星见状“嘿嘿”一笑,得意地瞅了瞅安桐,又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得保持为人师表的威严形象,敛了嘴角对着安桐鼻孔出气冷哼一声。
墨阳在一旁优雅地收起棋子,如同一个看客,收拾完了便起身悠悠离去,只留下一句话:“时辰不早了,回去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