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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征服

发生在遥远秦国皇宫的惊天政变,并没有影响到远在遗漠村的安桐,此时她正满心欢喜的欣赏着这夜幕下的盛大舞会。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位据说刚刚成亲的妇女,二十来岁的样子,“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她眼波流转,巧笑言兮,把欢乐劳作的画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许是从小受艾芸的熏陶,安桐在舞蹈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与热爱。甚至在小小年纪的时候,便以出众的舞技在家乡远近闻名,素有“小舞神”之称。可是看着此时正在台上表演的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安桐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有些什么心底埋藏的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她亦曾随着艾芸跋山涉水去见识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舞蹈,却不曾像今日这般,心突突地猛跳,那种情绪,是感动吧。女子巧笑嫣然,明明是毫无章法的步伐,却又似乎自成一派,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般和谐,带着青山绿水独有的空灵质朴。

“小桐妹妹,快来尝尝这块烤肉,我亲手烤的呢!”

献宝的男声突兀的在耳边想起,安桐猛地回过神来,却被眼前黄澄油腻的放大版烤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往后退,却因为身后的小板凳“噗”地一声被绊倒在地。

墨原愣住了,一旁注意力本在舞台上的村民们也愣住了,继而便是一阵哄堂大笑——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尴尬模样着实可爱呢。

安桐涨红了脸,赶紧扶起凳子坐下,扯过墨原手中插着烤肉的竹签,顺便用水灵灵的大眼瞪了他一眼,便闷头吃了起来。

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除了祭祀过后发回到村民手中的祭品,还有村民们从自家拿出来的各种鲜果蔬菜。几户熟悉的人家围着一个火堆,这场如篝火晚会般的盛宴便拉开了帷幕。台上是提前安排好的歌唱舞蹈节目,广场上弥漫着诱人的烤肉香味,欢声笑语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安桐并没有发现,她与村民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很多。对于这些淳朴的村民来说,早上祭祀时的闹剧早已是过眼云烟,既然他们敬重的三长老都收了这小女娃当徒弟,那么这个可爱的小女娃娃也算是村中的一份子了,照顾是肯定会有的。当然,偶尔开点娱乐大众的小玩笑也无伤大雅。

可是,安桐却觉得自己难以真正融入到这个热闹的气氛中,她始终无法忘记早上在祭祀大典发生的惊险事件,那个戏剧性的结局,虽说保住了她的性命,却不能安抚她慌乱的心。对这个异世,她并没有归属感,始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可今天发生的事却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一员,而不只是个看客。

欣赏完美轮美奂的表演,享用过无比欢乐的晚餐,便迎来了舞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舞会,顾名思义,以舞会友。

祭台边上,竹板声颇有规律地悠悠响起,夹杂着风吹树叶簌簌作响之音,汇成一首独特的敲击乐曲。而台上,早有热情洋溢的青年男女顾不得欣赏乐声,奔到祭台中央舞动起来。

没有言语的交流,甚至眼神交汇的瞬间也被熠熠的火光模糊了,可是莫名的,安桐就是知道他们想表达些什么。

那个穿着嫩绿色衣裙的女孩舞动着腰肢,与远处摇曳的大树遥相呼应,似追逐月色的精灵;那个穿着棕色深衣的男子,虽无力拔山河的气势,却又带着独特的乡土气息的豪迈;那个身着艳红衣衫的女子,灵动如火苗跳动,热情如骤雨急降……

乐声愈加急促,越来越多的男孩女孩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情跑上祭台,独舞的、共舞的、还有互相斗舞的……形色各异的舞蹈,让人目不暇接,场面热闹非凡。

‘村民们很热爱跳舞呢。’这样的念头浮现在安桐心上,她心头一动,顿时有了想法:既然无法脱离,就让自己真正的融入其中吧。

墨原也看得直冒星星眼,连拉带拽的把安桐扯到了台上,张扬地舞动起来,虽然,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兴奋得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若是以前,安桐肯定对这种毫无章法的群魔乱舞嗤之以鼻,可今天晚上,她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也随着悠悠的竹板声起舞旋转,仿若蝴蝶般在人群中逡巡。从前她在人前起舞,每一支舞都是千锤百炼精心编排的,可今晚,甚至都没有在心中过滤一遍,她的肢体便随着心意挥舞了起来。

精灵似的灵动身影攫取了越来越多人的视线,有一个人停下了、两个人停下了、三个人停下了……渐渐地,台上的人都停了下来,自发地围绕着这精灵般的女孩,唱起村里世代流传的歌谣。

古老悠扬的歌声盘旋在广场上空,那些坐在火堆旁的,怀古忆今的老人们、高谈论阔的男人们、窃窃私语的妇女们、嬉笑玩闹的孩童们,情不自禁地把视线凝聚在台上。冉冉升起的火光有些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有一种惊叹和感动在他们的心中越发清晰。

竹板声也渐渐的止了,偌大的广场只余下袅袅的歌声。

安桐感觉她的舞蹈有些什么不同了,此时此刻,她不再拘泥于尽善尽美的舞蹈动作,不再纠结每个动作间的连接是否流畅。心随人动,人随心舞,那般自在,那般潇洒。

村民们璀璨明亮的眼眸,如同夜空中熠熠闪烁的繁星,照亮了那颗来自异世的慌乱的心。安桐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个晚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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