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憧与雪婵上前两步,将一大堆的卷轴放在桌上,兰屏与暮香就兴致勃勃的凑上来,待展开后,不禁大呼:“好可爱的小童子啊……”
雪婵得意洋洋的说:“前两日我休假,小姐特地托我从府外买回来的,都是些可爱的娃娃图,希望未来的小宝贝看到这么多可爱的娃娃,会发愤图强,长得比他们更好看。”
大姨娘走过去,拿起一副,展开一看,眼眸瞬间一睁,再打开另一幅,也是一样惊讶,最后一一看了五六副后,她才笑嘻嘻的对上五娘淡雅的笑靥,夸赞道:“还是你心细,还想着这些,都是些男娃娃,看着就没有女娃娃的娇柔,反而多了些洒脱刚烈,都是好画。”
五娘噙着笑:“画倒是随处都能买的,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就是这意图吉利,我听说外头但凡哪家媳妇怀了孩子,都是买上一幅画挂在床头,天天看着,保不住就生个比那画儿还好看的小童人,可逗人欢喜了。”
大姨娘捂着嘴,转头就对兰屏吩咐:“拿上几幅,在你家姨娘屋前屋后都贴着,让每日她一睁眼睛就能看到,图个吉祥。”
兰屏高兴的应了一声,旁边的暮香也自告奋勇道:“这么多,我来帮你,咱们一块儿把四姨娘的屋子,打扮得到处都是小娃娃。”
五娘也转头对粉憧、雪婵吩咐:“你们也去,帮着挂要快些。”
几个丫头出了房间,大姨娘就叹了口气:“倒是真希望你的吉利图有用,若不然……”
五娘小小的身子走过去,贴在大姨娘的手背,软软的小手带着淡淡的温暖:“吉人自有天相,四姨娘待人这么好,自然能如愿以偿,生个大伙儿都喜欢的小宝贝。”
大姨娘神色突然有些恍惚,盯着五娘小巧的脸,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五娘看不懂她的脸色,却知道她定然是在担心,从某些定义上来看,大姨娘与四姨娘早已经是荣辱与共,几乎快成一体的了。
待五娘离开了静香潭,大姨娘才走进东稍间,床上,四姨娘已经醒了,看着一屋子的画像,笑得温婉柔美,见大姨娘进来了,高兴的喊道:“这小五倒是最有心的,太太都没送这些来,她倒是记得我。这些日子我都锁在静香潭,来看我的也就只剩她了。”说着说着,眼色又有些黯淡,沉默一会儿,才抬起头,见大姨娘竟然也是一副神伤的表情,不禁问道:“你也想起那件事了?”
大姨娘抿抿唇,走上前坐在床沿上,拉起四姨娘的手,拍了拍:“这肚子已经七个月了,你这几日又日日叫痛,我真怕你早产,但凡是早产的人,有几个是母子平安的?就拿二姨娘来说……”
四姨娘沉了沉脸,苦笑一记:“可不是吗?五姨娘不也,说还是多活了八个年头,可那双腿可不就是这么给废的吗?”
大姨娘也叹了口气,手指附在四姨娘的肚子上,虔心的祈求着:“只希望,就算有什么报应,也千万别报在你的肚子上。”
四姨娘不再说话,只是脸色又难看了些,过了好半晌才咬了咬牙说:“让人将这些画像都撤了吧,我看着心烦。”
大姨娘讶异的张了张眼:“她又不知道那件事,你还怕她在画里面下手脚?放心好了,就算她真的猜到当年五姨娘是主院儿的人下了药,可也猜不到是咱们,说到底,这些事也都是太太吩咐的,咱们虽说抬了姨娘,可也是向来在她手底下做事,哪里敢有什么自己的心思。”
四姨娘抚了抚额,脸上更难看了,苦笑一下,才说:“到底动手的是咱们,还有二姨娘,这么早死,还不是因为……”
“好了。”大姨娘倏地打断她:“别说了,你越说我越渗得慌。这些事,若是真要找人报应,也只能找上太太去,二姨娘、五姨娘泉下有知,知道谁是主谋,谁是无可奈何,不会盯咱们的,你也别想这些了,乖乖休息着,这段日子最重要,你要好好养着身子。”
四姨娘几可不闻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大姨娘看她这担心的面容,最终也叹了口气:“这画就收了吧,就算没什么手脚,我也担心得了五娘的心意,回头当真担报应,哎,次次看到五娘与长哥儿,我都满心的愧疚,我真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四姨娘点点头,想来更是后怕了。
五娘算了算日子,七月初二娘出嫁,八月底左右四姨娘才生产,那么她应当是两边都能顾忌到的。
陈妈妈来了就一直被安置在客苑儿,待过了四五天,收了大太太的嫁妆单子,然后押送着东西启程回金隽。按理说,女家也要有个资深的妈妈陪着一同去男家的,元娘嫁的时候,派的是方妈妈,方妈妈算是大太太面前的二等妈妈,能管小库房,定然是有些入大太太心的,可这次,大太太却派了程妈妈。
府里小丫头就开始议论起来,这程妈妈已经在做二等妈妈的事物了,看来大太太是真真生她气了。恐怕这样的冷落,还有好一阵子呢。
二娘还有两个月就要嫁了,这段日子破天荒的,大老爷倒来了彩幽氽几趟,每次也都是让二娘伴着一块儿用晚膳,只是用了膳后,还是要借故回筭轩处理公务,实则不是去了紫苇滩,就是去了东储坊。而每每这种情况后,第二日三姨娘或是七姨娘都要在晨昏定省的时候,故意说两句气大太太的话。
有了七姨娘的加盟,三姨娘最近也愈发嚣张,愈发张狂了,反倒是四娘,倒是一直这么低调着,除了偶尔与六娘嘴上争执几句,别的也从不多话。
最近,六娘常贴着念汝,也就多去百善堂了,而看到六娘去,五娘也就避忌着,多数就在鹣澜与二娘一同着,或是偶尔在千叶园遇到长哥儿,就选个亭子一坐就是一下午的。
伴随着二娘嫁期日益渐近,程妈妈终于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太太眉心微蹙,声色不觉有些不耐。
程妈妈知道自己这次又没完成任务,额上不禁冒出些冷汗,却还是勉强扯着笑容,回道:“长公主执意留着三娘,说是府中姐妹这么多,也不乏另外一个,她如今是一日也不能离了三娘,看不见心里头就慌着的。”
“你去看着,三娘日子过得可好?”越国公府也有很多女儿,哪里一个三娘就把长公主的魂儿都勾了?大太太还当真不信。
程妈妈抹了抹额头的汗:“我看着倒是不错,还看着府中的四少爷,五少爷都喜欢与三娘玩耍,想着,都是有了感情的。”
大太太就哼了一声:“四少爷、五少爷算什么?那小公爷呢?”
程妈妈为难的支吾两下,才慢慢吞吞的说:“小公爷不常在府里,因此虽看着有些冷落咱们三娘,可倒是够规矩……”
当初在袁府时,晏天皓就对三娘兴致缺缺,这会儿就算被长公主强行带去了金隽,逼迫着日日相对,可只怕他的初衷还是不变。
想到这里,大太太就有些心烦的挥挥手,程妈妈见了,忙不迭的退出房间。唉,她觉得这段日子,自己做的总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程妈妈刚走,方妈妈就进来了,伴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也该筹备着给府中女眷们制夏装了,因此按规矩也是要与大太太禀报分量的。
“今年倒是热得快。”大太太淡淡的叹了口气,才说:“别换季就来我这儿禀报,往年是多少,今年照常不就是了,你报着不烦,我听着都烦。”
方妈妈忙垂了垂头,一脸惶恐:“这年年状况都不太一样,今年二娘要出嫁,七月初嫁过去,八月初就要回门,陪着一块儿回来的自是还有长孙家的人,之前元娘回门时,太太都做主给每位小姐多备上了几套衣衫,以免失礼人前,今年,也还是这样吗?”
大太太抚了抚额,有些头痛:“多备几套就算了,去年的夏天短,我看着三娘、七娘的衣衫都没穿完,今年就照份例做好了,何况,元娘嫁的是侯府,二娘家的布政家,倒是没这么多忌讳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二娘嫁得不如元娘吗?这亲事不还是主母挑的吗?反正在大太太眼里,谁都没有她家元娘金贵值钱。当初给元娘被嫁妆的时候,可是差点掏空了小库房,什么的有的没得都备上,加起来足足有十六万两,就怕元娘入了侯府被人看轻,如今二娘却就是备了一些正常人家备的物件,筹算这还不足五万两,索性二娘自己有不少私存,凑在一起,才勉强上了十万两。
方妈妈到底是心是向着二娘的,就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今年的身板,穿去年的衣服,倒是就怕不合身,若是让长孙家的人看了笑话,说咱们袁府小姐连个合身的衣服都穿不出,只怕损了老爷的名讳,到时候……”
郑妈妈眨了眨眼,也贴着大太太说道:“如今老爷已经宠着三姨娘、七姨娘了,若是再为这种门面上的事与您争吵起来,只怕会被那两只小妖精待了空子,给太太脸色看。”
大太太深吸一口气,最终左右权衡,还是盯着方妈妈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原本每人五套,今年多加三套,别让家里的绣娘做,多的三套拿到臻韵坊去做,该多少钱就付多少钱,也别说我当个家,还要占太夫人的小便宜。”
方妈妈连忙附和:“太太英明。”顿了一下,又说:“来时我还碰到五娘,听说要做夏装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好歹已经是正院儿的小姐了,倒是这么不懂分寸,喜乐都摆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