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从锦杌上站起来,朝四娘行了个半礼,眼睑微伏,才说:“四姐姐客气了,往后小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承担四姐姐提点呢。”
刚才对六娘时,她是半点客疏都没有,爽快的就与六娘坐到了一个锦杌上。如今对四娘,却一路的客套。大太太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意,看来小孩子还是认熟的,方才她第一个赶来,第一时间彰显了自己的仁慈,这孩子就认住了她的好。请安时,她应允的人,如六娘,她也给好脸色,好亲厚。她不应允的人,如四娘、七娘,她也扯脸子,摆生疏规矩。
四娘自然不知五娘对她是特别的疏离客气,又拉了拉旁边的七娘,招呼道:“还不给你五姐姐见礼?”又抬头小大人似的的对五娘说:“七娘性子就是冷些,人却是挺热诚的,不要觉得不好亲近。”
这话只怕再怎么也该由六娘来说吧?
五娘也没多言,就点点头,朝七娘也行了个半礼,唤道:“七妹妹好。”
七娘仍旧一脸的清冷,只是随意的福了半个身,敛了敛眼眉,可嘴上半下都没开。显然那声“五姐姐好”都要省了的。
五娘也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悦,见完了礼,回头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冲她微微一点头,她就又坐回了锦杌上,依旧携着六娘挤在一块儿,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倒说起了小话。
四娘带着七娘也坐到了旁边的小阢上。
三姨娘就看着大太太问:“之前倒是没听说五房的病又加重了,怎么一转头人就没了?”
大太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中没有半分温气:“我也是一早才听元序厅的奴婢来报知道的,来了一看,五娘哭得不得了,我就一直哄着五娘,倒是还没问事情的过程,既然你来了,就你来问吧。”
五娘心底顿时划过一丝冷意,大太太说是没问过程,可一来就已经将原因钉在板子上了,那句“难道还要冻死一个吗”,可不是就是光明正大的给所有人提了醒。这五姨娘,就必须得是冻死的。
如今她不自己问,却让三姨娘问,为的也就是不想给三姨娘说口舌的机会。若是她自己问,就算问出的结果当真是“冻死”的,可三姨娘回了大老爷那儿,还是可以说“事儿是大太太问的,我们都在旁听着。只是五娘年纪小,大太太随意问了两句,小孩子可能自己也不是真的清楚。”
可若是她自己问了,不管答案是如何,都肯定是完全没有可疑的。
只是,五娘不懂,大太太是怎么来的信心,她会按照她的“吩咐”,乖乖的说出“冻死”的“事实”来?
三姨娘也没推拒,顺着大太太的话,当真蹲下身子。先温柔的冲五娘笑笑,才问:“五娘乖,告诉三姨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五娘面带忧色,眼看眼眶又红了起来。
大太太就在旁边温声劝慰着:“五娘不哭,乖。”说着又眼带怨嗔的瞪了三姨娘一眼:“你也是,婉转着点问就是了,这么直接,也不怕又招她哭?先头我是劝了老大半天,她才肯收住泪的。”
三姨娘连忙直起腰笑了起来:“哎哟哟,瞧瞧我这个没眼力见的人,太太教训得是呢。”复又蹲下身子,脸上更是都能掐出水的笑:“五娘乖乖的,就慢慢说说,今日一早,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