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可惊愕地看着那娇小女生的背影,这么晚她要去哪呢?那扇安全出口的门刚才明明被对方以幻术封住了,看来有第三人的闯入,令这个阵法失去了效力。
想到这,塞可急忙环顾周围的门牌号,果不出所料,此时身旁的房号已悄悄发生了变化。她凭着记忆找到自己房门的位置,终于看到了熟悉的216房,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去看了一眼卫生间的位置,发现也已恢复原样。
颜雨田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间走廊被布下的阵法,或者说其实施法者就是颜雨田本人?塞可当然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且不说颜雨田是否也是修道者,就算她真的也会使用道法,那么自己一直同她交好,她为何要将自己困住呢?
塞可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眼下还并不能确定施法者就是她,先不要想太多了。不过颜雨田深更半夜出门不知去哪里。
想到这,塞可悄悄回到自己房间,看了一眼正在上铺沉睡的夏悠悠,心想她应该察觉不到这外面发生的变故吧,但塞可仍担心吵醒她,于是蹑手蹑脚地从自己行李箱中翻出一叠道符和魁星笔,悄悄关上了房门。为防止突生事端,塞可在自己身边施了一层结界,以免遇到危机时手忙脚乱。
夜幕下的云曼岛寂静清幽,只隐约听得到不远处的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发出沙沙的声响。夜空繁星密布,闪烁着点点幽光,更衬得云曼岛好像覆盖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住在城市里的人们很难见到夜晚天空如此多的繁星,但即便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塞可也无心欣赏海岛独特的美景。此刻,她正悄无声息又步履匆匆地紧跟着前面那娇小的身影,生怕一眨眼的功夫,那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颜雨田也同样步履匆匆地穿梭于旅馆后的一片树林中,越过这片树林,前面就是海滩,难道她要去海边吗?
果然,颜雨田在穿过树林后,继续向前面的沙滩跑去,似乎在看到海浪的一刻很兴奋。
由于前面是一片平坦的沙滩,塞可不便再跑过去继续跟踪,她躲在树丛和沙滩中间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继续观察,她看到颜雨田踩着沙滩冲向了那片海浪,在塞可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时,那抹娇小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了海浪中。
海水依然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塞可的大脑还在消化刚才看到的情形。她缓缓站起身从石头后面走向了沙滩,大声唤着颜雨田的名字,但回答她的只有万年不变的沙沙声响,让塞可恍惚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直到她低头发现了一只被海浪冲上了沙滩的凉鞋,她清楚地记得那是颜雨田来时穿的鞋子。塞可蹲下身捡起了那只孤零零的凉鞋,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惊讶不解与懊悔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如果自己刚才不是蹲在石头后,而是冲出来拉住颜雨田,说不定现在她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不能站在这里发愣,塞可心想要赶紧回旅馆找人来帮忙,说不定还可以找到颜雨田。
于是塞可急忙朝旅馆的方向跑回去,当她经过那片树林时,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比的寒意扑面而来。下一秒,一个身影迅速从正面朝自己冲了过来,由于速度太快,塞可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样貌已被逼至一棵大树旁,只觉右侧脖颈处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这才发现,是那身影俯下头咬住了自己的脖颈,塞可心中大惊只觉得自己太倒霉,到哪里都能遇到妖,而且这吸血的妖物明显道行高于自己,不然怎么会瞬间突破自己身体外的结界?
尽管结界对那妖物无效,塞可还是下意识地举起魁星笔并将一张驱魔道符贴在了对方的胸口处,那妖物似乎感知到了胸口处被贴上了一张道符,突然放开了塞可后退了几步,快得如同被弹开一般。
此时塞可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这一看不要紧,塞可的惊愕瞬间涌上来,那吸食自己血液的妖物,竟然是刚刚自己亲眼目睹被卷入大海中的颜雨田。树林中每隔两米就设置了一盏地灯,所以并不昏暗,那身泡泡袖短裙和头上的紫色蝴蝶结,塞可绝不会认错。
“田田,你、到底是谁?”塞可难以置信颜雨田竟是妖?而且还是一只攻击自己的妖。
颜雨田并没有回答,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挂着的一丝血迹,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与平日里的乖巧形象判若两人。
刚刚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塞可感觉到颜雨田的身体很湿,似乎刚从水中走出来。塞可捂住自己还在流血的脖颈,心想她刚才为何要进入大海中?难道是早就发觉了自己跟在后面,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刚才在沙滩边不攻击自己?
正当塞可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满腹疑问时,颜雨田突然说话了,那依然是塞可熟悉的声音“我是你的好朋友田田啊,你不认识我了吗?睡觉前我们还坐在床边亲密地聊天呢,你忘了吗?”
颜雨田勾起了唇角邪恶地看着塞可,撕掉了胸口贴着的道符放在手里看了一眼,很不屑地笑了一下,随手将道符扔在地上。
“你骗人!”塞可忍不住大喊,一面紧紧握住手中的道符和魁星笔。
她注意到颜雨田虽态度不屑,但一直不住地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似乎对此十分忌惮,但她并不害怕道符,自己的结界对她也无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忌惮的是自己手中的魁星笔。
“再让我尝尝你的血吧,我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如此美味的处女之血了。”
颜雨田丝毫不理会塞可的话,她****着嘴角锋利的尖牙,双眼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了异样的亮光,一步步朝塞可逼近过来。
处女?塞可不合时宜地回味着这个词,品尝血液就知道自己是处女,她究竟是何方妖物?塞可举起手中的魁星笔,对准颜雨田的胸口厉声喝道:“别过来!”
颜雨田猛然停住脚步,紧紧盯着魁星笔尖利的笔锋目不转睛,一动也不敢动。塞可心中有了底,她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果然她十分忌惮魁星笔。
虽不解其中的原因,魁星笔只是道家法术中常见的辅助武器,一般用来画符布阵,很少能对妖产生直接的攻击,颜雨田不怕道符竟然害怕魁星笔,这着实让塞可有些费解。
塞可悄悄移动身体,想尽快逃离这里回到旅馆中,虽然旅馆的客人都在沉睡中,但自己可以拉响火灾警报,到时等所有人都被叫醒了,即使是妖也不敢贸然在那么多人面前现身。
颜雨田似乎也猜到塞可的打算,她当然不会放过眼前的猎物,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塞可举着魁星笔的手腕。塞可挣扎着却发现娇小的颜雨田力气竟然奇大无比,自己完全无法挣脱她的手。
就在颜雨田再次将尖牙凑近塞可的脖颈处时,一道飞镖突然“嗖”地一下射了过来,从塞可与颜雨田中间快速擦过。
颜雨田飞速后退闪躲,速度依然快到让人看不清,但飞镖还是划破了她的侧脸,颜雨田与塞可同时侧过头,看着飞镖飞来的方向。
一身黑衣的男子从一棵树上轻缓地跳了下来,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塞可说道:“你这么弱就不要大半夜跑出来了。”
在看到萧华出现的一刻,塞可悬着的一颗心突然有了着落,心中升起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感,他出现了,那么自己应该不会再有事了,毕竟他的道行那么高。
颜雨田站在一旁,微微眯起双眼,看向缓步朝自己走过来的萧华说,“今晚猎物真多啊,可惜,我对男人的血不感兴趣。”
塞可心想颜雨田这话里的意思是她连同是妖物的萧华都不放过吗?自古以来就有许多妖族想要走捷径快速提升自己的道行,于是修习邪法吸食人血,但塞可从未听说过妖族吸食其他同类的血液有何益处。也许,颜雨田其实根本没看出萧华也是妖,但这似乎不太合理。
萧华也愣了一下,似乎和塞可有同样的疑问,他发现颜雨田被暗器划伤的侧脸,此时竟开始愈合,不禁皱起眉头。刚才见她躲飞镖的速度极快,想来对方的实力不可小觑,而且还有着自己不了解的能力,这让萧华隐隐也有些不安。
塞可站在原地看着对峙的萧华与颜雨田并不敢轻举妄动,颜雨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此时那伤口已完全愈合,她笑了笑突然向萧华发起了攻击,娇小的身影在树丛间飞速掠过。
萧华眼见对方速度如此之快,知道自己此刻施展结界已来不及,于是闪身飞到树上,萧华在妖界纵横千年也算见过许多不同妖类的绝技,但却从未见过有哪种妖有如此快的速度。看来塞可被她袭击也并不是她太弱,而是对方确实有一技之长。
然而,出乎萧华意料的是,颜雨田并没有追上来,她只是站在下面狠狠地盯着他,难道她不会腾云术吗?看来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萧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塞可站在一旁看着颜雨田飞掠的身影攻向萧华,心中十分担心他的安危,眼见萧华此时落在树上才略微安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握的魁星笔,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但很快就觉得太不可思议,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
颜雨田奈何不了站在树上的萧华,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塞可身上,心想若是此时攻击塞可,他定会从树上飞下来。
塞可抬起头时正好对上颜雨田发着幽光的双眼,她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于是迅速将魁星笔举起来,颜雨田飞掠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塞可面前,萧华眼见她攻击塞可也飞了过来,一记飞镖袭向颜雨田,正中她的脖颈。
突然,颜雨田捂住腹部连连后退,她粗暴地扯掉了脖子上插着的飞镖,痛苦的表情中夹着怨愤恶,狠狠地瞪视着塞可和萧华,而后飞速逃走了。
萧华捡起了沾血的飞镖看了看说道:“飞镖对她并无多大伤害力,她怎么逃走了?”
塞可默默地看着魁星笔上的血迹说道:“因为她害怕木头。”
萧华思索了片刻说道:“很多年前,我在铜台山上也曾见过一个怕木头的女人,她并不是妖族,但却有着比妖族更快的速度和力量,当然肯定也不是人类。”
塞可有些错愕地问道:“很多年前是什么时候?”
“四百多年吧。”萧华只见过那女人一次,印象也并不深刻。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要处理一下。”萧华瞥了一眼塞可的伤口淡淡地说道。
说着,便凝神聚气,以掌心施法替塞可暂时止住了血,塞可感觉到萧华温热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脖颈,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好在光线昏暗萧华看不清她的脸。
很快,伤口就不再流血了,萧华看着那道清晰地牙印,不禁微微蹙眉,“不知是否有毒。”
“没关系,我带了点药过来。”塞可也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伤口,心想自己带了一些外用药物放在行李箱里,虽然知道普通的药物可能不起作用,但聊胜于无。
“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一抹红色的身影端着一把弓弩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就知道你又是来救这个人类的,哥你没受伤吧?”红玉担心萧华的安危,柳眉微蹙十分怨恨地看着塞可。
“我怎么会受伤。”萧华笑着摸了摸红玉的头安抚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要自己跑出来吗?你不熟悉人类的领地,而且这岛上现在还有个很危险的女人。”
“还不是担心你,你出去那么久没回来,我着急就跑出来了。”红玉不服气地看着萧华。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说着,萧华拉起红玉的手,向旅馆的方向走去,塞可本想问萧华为何会来云曼岛,但无奈红玉突然跑过来,塞可也不想再多言,只得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两兄妹。
送走了塞可后,萧华和红玉漫步在一片青草丛中,红玉抬起头望着天空不住眨眼的繁星,心中怅然所失:“母亲此刻应该在天上看着我们吧,那些眨眼的星星就像母亲的眼睛。”
萧华轻笑着拍了拍红玉的头,低声说道:“是啊,这世上我们只剩彼此了。”
萧华突然轻呼了一声,捂住了手腕处,红玉拽过了萧华的胳膊焦急地问:“哥你怎么了?”
萧华想要抽回手臂却被红玉死死抓着,红玉眼见萧华手腕处有一条长长的红色血痕,似乎是被某种动物的利爪划破了一般,顿时眼泪夺眶而出。
“无妨,只是被抓了一下,那妖物动作太快了。”萧华安慰道。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哥,你不要再去冒险了好吗?”母亲去世后,红玉变得更加依赖萧华,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和哥哥安心住在铜台山,不要再过问旧事。
但萧华为了那个人类女人屡次涉险,让红玉担心不已。萧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放心吧,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是因为琥珀吗?”红玉紧紧直视着萧华的眼睛,话语中充满了怨愤与无奈,眼泪静静从俏丽的脸庞滑落,“为了琥珀,你可以丢掉性命,可是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而妹妹也只有你一个亲人。”
萧华默默地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良久,他抬起头看着红玉,海蓝色的眼眸满是宠溺,他双手搭在红玉的肩上说道:“傻丫头,我才不会丢掉性命呢。”
当海平面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也预示着崭新的一天依然来临,但阳光并不总是带来美好的一天,至少在今天早晨,阳光的出现为这座小岛带来的是一个坏消息。
昨夜塞可回到旅馆时,已是凌晨两点,她翻出行李箱内的药品简单包扎了一下脖颈上的伤口,加之萧华为她止血,她并未感觉到脖颈处有任何异常,于是迅速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当一阵警车的刺耳鸣笛声回荡在这个不算大的码头上时,塞可和夏悠悠都被这不祥的声音吵醒了,夏悠悠不满地嘟囔起来,“一大早怎么有警车啊?吵死了!”
塞可想起昨夜颜雨田飞掠而过的身影以及那锋利的尖牙,头脑突然清醒过来。她迅速起身穿好衣服,朝着外面警车的方向跑去,夏悠悠看着塞可奔出去的身影有些不解,也起身跟了出去。
警车停在沙滩旁的草地上,一群穿着短裤背心的当地居民以及游客围成一团,站在那里看热闹,不时有围观群众走出来摇头叹气。
塞可拦住其中一位当地人打扮的中年女人问道:“阿姨,请问出什么事了?”
那中年阿姨看了塞可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一早有几个年轻人来海边看日出,结果看到沙滩上躺着一个人,应该是被海浪冲上来的吧,走过去一看竟然已经死了,哎,你们这些游客,来海边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有游客死了吗?塞可心中一惊,推开前面几个围观群众挤到了最前面。她看见了沙滩上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娇小的身形明显是一个女生的轮廓。
当塞可看到那尸体漏在白布外的双脚时,顿时捂住了嘴巴惊恐地说不出话。她看到了一只没有穿鞋的脚裸露在外,被海水泡得已经肿了起来,而另一只脚上则穿着塞可熟悉的那只凉鞋。
“小可,出什么事了?”夏悠悠此时也挤进了人群,来到塞可旁问道。
塞可转过头看着夏悠悠,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她难以置信地惊呼道:“是田田出事了。”